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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與子歸 卿妃 4364 字 2個月前

他還怕什麼。

容冶愉快搖扇,%e5%94%87角的弧度幾乎上了天。“你管我什麼本事,老幺是天龍門的老幺,莫說這點美色,就算做師兄的讓她馬上嫁人,她也隻能乖乖聽話,是不是啊,老幺。”

不等餘秭歸作答,就聽上官意輕嗤一聲,心動不如行動,伸手就要握住她的細腕,突地人影閃過,指尖下是略微黝黑的肌膚。上官徐徐抬眸,正對一雙無波無浪,讓人看了就想睡的死魚眼。

“授受不清。”以身代妹的衛九平平道。

再看去,伊人如蝶,跟在王叔仁身後,翩翩沒入賓客裡。

“哼。”上官甩開衛九的黑腕,厲眸一橫剜過擋在他身前的天龍門六壯士,最終定在當中看似良善實為匪首的病書生。“昨日偷偷截住秭歸,不讓她回到上官府,今日又借新衫之名,放她入‘狼群’,這就是你們師兄弟間的情誼?”他道。

“不怪上官公子有此誤會,我們和老幺的情誼又豈是外人能明白的。”傅六溫文一笑,看向被頻頻介紹給江湖貴公子的自家師妹,“老幺正值花一般的年紀,與其讓心懷叵測的人趁虛而入,不如多認識點人,細細挑。”

尾音如鉤,鉤進心窩。

上官俊眸冷沉:“傅長虞,你當真與我為敵?”

“為敵?”傅六撤回遠望的視線,淡色的瞳仁有些許困惑,“這不過做師兄的小小心意,又談何為敵。”

上官麵色微青,就聽門外爆竹作響,喜樂如期而至。一聲“新人到”,春風吹來絢爛的紅,新郎風流如畫,手牽紅綢領著新婦跨進正門。

眾人皆異,瞪向紅袍郎君。“祁陽公子?”“怎麼是他!”嗡嗡的議論充斥大堂,忽有人道:“新娘是誰?”

一針見血,眾目一致看向新郎身後。

嫁衣是寸點寸金的南京雲錦,按理說應是無比華麗,隻是頗有些看山不是山,看雲不是雲的怪異,究竟是哪點不對?大俠們紛紛懷疑起自己的觀察力。

這時就見新娘足下一軟,露出身後托她向前的喜娘。怪不得讓人覺得不對,原是新娘軟如人偶,短短的一段路硬是走成了八字形,誰啊這是。

“南山院沒有半途而廢的弟子,山老,振作!就差幾步了!”扮作喜娘的文山長力挺嬌軟新娘。

“山老你看旁邊,這個紅豔俏郎君是誰?”喜娘之二,第六室室長掀開蓋頭一角。

顫顫巍巍,叢鸞抬起頭,迷蒙的杏眼看向身邊良人,微卷的鬢發當風舞著,紅衣果然很適合他,她如是想著,難以抑製地打了個酒嗝:“呃……阿匡啊……”腦袋還不清醒,她傻乎乎地笑開,一把扯掉蒙臉的紅蓋。

周圍像是炸開了鍋,不時有人驚呼“山老”“南山老”,她全然不顧。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更何況這是我的夢。”她小聲咕噥著,折起兩人間的紅綢,如偷腥的貓,慢慢靠近她肖想了二十年的“肥魚”。越近就越覺心跳如鼓,此情此景比以往任何一次夢境都要真實。“如此好夢真該多做幾次。”她道,看著那人微微俯身,眼角眉梢藏不住憐愛,是夢吧,隻有夢裡阿匡才會這樣看著她。

乍暖還寒的心情在%e8%83%b8口流溢,她笑著笑著流出淚來。眼前漸漸不清,像是要回到混沌的夢境,忽地如清風一許,眼角的溼潤被人抹去。她和他如此之近,近得她甚至能感受到微卷發絲掠過臉頰的輕輕。

“阿鸞,這不是夢,我來娶你了。這些年我都明白,隻是醒了也當是醉,你的好我全記在心裡。”

“騙人。”眼前又是一片模糊,她哽咽道,“這是夢吧,是夢,真正的阿匡隻把我當知己,知己……”

“知己一般的夫妻,不好麼。”

她愣住,見他眼中比以往都有清明。

“阿鸞你也知道我曾有心魔,愛人蝕骨的滋味我現下給不了你,知己一般的夫妻,這樣的我你還肯要麼。”蕭匡說得小心翼翼,眼中映著一個花了臉的新娘。

“好……好……”她哭了笑,笑了哭,“以前我最討厭看你故作風流,沾花惹草,以後你要再敢那樣……”

“你就打斷我的%e8%85%bf吧。”

列位大俠眼不帶眨,看著戲劇性的一幕,早就把女銀魔強搶白玉公子的橋段拋到九霄雲外,隻除了一人。

“知己般的夫妻?真是情深意長,隻是昨日若不是我們來得及時,趕在貴府之前找到老幺,如今醉醺醺穿紅裙作花嫁的又是誰呢。”瞥眼麵色不豫的上官,傅鹹輕笑,“‘摽有梅,頃筐墍之,仲春之際,金陵上官府,大喜’,這是附在《逸聞錄》新刊後的請帖,我想如果一開始就是祁陽公子舉案齊眉的好事,落款的應該不是上官二字吧。”

上官眼一眯,諷道:“憂懷天下的傅長虞也會看江湖閒書?”

“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以為大樽而浮乎江湖!天下即為江湖,江湖也為天下,這湖中妖物眾多,豈一個‘閒’字可以泛舟。”

“五石之瓠,怪力亂神,傅兄對《莊子》真是倒背如流。”

“上官兄真不了解我啊,比起莊周在下更是熟讀孔孟之道,孟子有雲:‘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鑽%e7%a9%b4隙相窺,逾牆相從,則……’如何?”無視上官噴火的雙眼,傅鹹自問自答,“‘則父母國人皆賤之’啊,對於棄會元之名如草履的上官兄來說,又豈會不知?這等有違倫理道義、誘拐良家閨女的無恥行徑,我想上官兄是斷不會做的。”

看著殺得興起,完全不給上官留有餘地的自家師兄,洛十歎了口氣:“最疼老幺的就是六哥,這回上官公子慘了。”

容七遞了個你真笨的眼色。“你當老六是在為老幺不平?”

“咦?不是麼?”洛十訝異了。

“是私仇。”死魚眼歸死魚眼,衛九向來一語中的。

“當然是私仇。”容七優雅扇風,“五絕山被焚的那年會試,你當是誰搶了老六的風頭。”

荀八驟地撫掌:“老子想起來了!畢生恥辱的第二!老六為這個笑了三天。”

“笑了三天,那六哥也沒不高興啊。”

四個大掌齊齊拍向缺心眼的十一。

“你小時候被鄰居小娃欺負時,他是什麼表情。”

六哥在笑。

“老八帶著老九老十和人打群架的時候呢。”

六哥在笑。

“五年前,我們幾個撇下六哥集體逃家的時候。”

六哥還是在笑。

想到過往幾人的悲慘下場,十一突然覺得上官公子好可憐,六哥可是足足笑了三天啊。

“十一,你長點腦子好不好,要是六哥已經陰了上官,現在他又何至於如此激動,簡直是爽到抽風。”

“哎?”聞言,十一眨眼看去,隻見傅六蒼白的臉頰染抹紅雲,淡色的眸子隱隱閃光,彷佛比吃了補藥還要精神。

“所以說,老六之陰險狡詐絕非為了老幺。”騷包男蓋棺定論。

“私怨。”死魚眼總結陳詞。

第六章 叵測兄妹(下)

江湖人最愛喜宴,一來可以白吃,二來可以聽床。放眼武林,既能供得起千人吃得流水席,又能保證自家房頂堅固到百人藏身梁不斷的富貴人家,除了三年前玉劍山莊,就隻剩金陵上官府了。

真是江湖一夜聽風雨,何時才能吃一席,關鍵不是拜堂,是後續。

媒人剛道:“新郎新娘入洞房,請各位……”剛說到“入”,還沒提到“席”字,就見俠客俠女已然落座,速度之快又不見兩人一座的窘況,顯然是事先早有商量。無怪乎三年前玉劍公子與柳無雙行禮時,師傅忙著跟人眉來眼去,原以為師傅動了春心,卻沒想是與眾位大俠討論座次。

真是江湖處處有玄機,活到老學到老。

“在想什麼。”身後含笑一聲,回頭一看正是上官意。

是子愚太勇,還是師兄們不堪一擊,怎麼瞬間就不見了“銅牆鐵壁”。

餘秭歸黛眉一舒,如遠岫出雲緩緩展開,她道:“我在想三年前你風光走進玉劍山莊,人人稱你一聲上官公子,真讓人豔羨。”

“秭歸是在嫉妒?”上官聽出味兒。-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當然嫉妒。”他不過是意思意思就被人捧上天,哪像她被冠以銀魔惡名,今日雖也是正門而入,卻頻遭江湖女俠的白眼。

“秭歸若想,儘可以無上風光。”

低低一聲還在耳邊,她看向上官,隻見黑瞳裡桃花蘸水開,帶抹三春色澤:“八抬大轎,十裡紅妝,秭歸踏雲錦而入上官府,足以讓天下豔羨。”他誘滑說著,毫不避嫌地攔住餘秭歸,將她帶向唯一空著的主家席。

眼見就要落座,忽地腰上狼爪被人拍開,黑瞳一眯,他緩緩轉頭。

“上官兄,貴府的下人真會指鹿為馬,硬將茅房當成了喜堂,難道是想給我們天龍門另開小灶,到後院吃飯不成。”皮笑肉不笑,傅六硬生生插在兩人間,朝餘秭歸瞟了一眼,“長幼有序,老幺你坐過去點。”

主家席上,上座上官,而後傅鹹,再然後……

“老幺,今日列位大俠可都看見你這身春衫了?”容七畫扇一展。

某人再移一位。

“過去,這是老子的座。”三角眼抖啊抖,像是不忍裝狠,實在有違那張不用橫眉就很大奸大惡的一張臉。

她微微一笑,站起身,數過幾位師兄剛要坐下,就聽上官道:“秭歸,坐我這。”

眼見就能讓老幺名正言順地坐在正對上官的最遠座,讓他看得見摸不著,卻沒想人有兩手身有兩邊,看著上官空出的右座,傅六暗道失策。

一個蘿卜一個坑,這個空誰來填?

天龍門六壯士齊齊握拳,隻聽落座一聲。

“哎呀,上官公子真是尊老敬賢,老夫上個茅廁還以為沒處坐了,沒想到公子事先給我留了位子。”老蘿卜填坑,氣定神閒。

“師傅!”

王叔仁揮揮手。“為師來晚了,那個阿歸啊你就坐十一身邊吧,我這兒還有幾位少俠,來來來,大家挨個坐,挨個坐。”

布菜的小廝戰戰兢兢,匆忙離開主家那席,正撞上四處敬酒的新郎官。

“抖什麼,慢慢說。”蕭匡睨他一眼。

小廝臉色煞白,顫顫指向主桌,隻見紅燭爆出火星,映出上官半陰半明的俊臉,身後嫋嫋一字燭煙,好似從他頭頂升騰。

不妙,蕭匡匆匆敬了杯酒,走近就聽——

“小六,你看我下手的這位少俠如何,天一閣的少主,家大業大,我們老幺要嫁過去吃喝不愁啊。”

“不妥師傅。”

夾著冒煙的某人,師徒暢談。

“怎地不妥。”

“家大業大也要品行敦厚,你看他瞳眸幽深,有道是黑眼壞狐狸,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不妥不妥。”

蕭匡看眼老頭身側的男子,傅六是不是不辨顏色,這位少俠分明瞳仁偏棕,哪裡黑得過他家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