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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與子歸 卿妃 4353 字 2個月前

感動便成了算計,畢竟以你現在的勢力,想要掌控皇嗣繼承仍需荀將軍的支持。大人的確彆有用心,又何必自欺欺人。”

“鹹弟,你比以前犀利許多。”季君則沉眸看他。

“人總會變的。”

微微頷首,季君則似在感慨,連帶著聲音都有些沙啞:“七弟他們呢,我記得你們五個向來要好,怎麼不見他們?”

“冬至後老九和老十就帶著義軍去永平了。”見他驚訝,傅鹹笑道,“怎麼?大人當永平不破真是因為龍運天威麼,要不是朝廷誓言誅殺的兩河災民舍身忘死,京師怕不等大人%e8%84%b1罪就已被北狄鐵騎踏平了。至於老八,他被荀老將軍逮去了大營,隻等聖旨一下便開拔永平。大人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小人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季君則似是喜極,一把握住他的手。“以你們的才智何不入朝?隻要你我兄弟一心,那中興大魏,又豈是難事!”

“大人怕是誤解了,小弟無心為官。”傅鹹溫煦看著他,緩緩將手抽離,“心係天下有無數種方式,大人選擇居廟堂之高,而小人則選擇行江湖之遠。小人很明白大人浸%e6%b7%ab官場著實不易,對大人從季三哥到季尚書的轉變也很是理解,畢竟隻有以其人之道才能還治其人之身,大人若不學會陰狠,是斷難達成中興大魏的宏願的。”

聞言,季君則露出驚喜之色。

“隻是大人,道不同不相為謀,傅鹹雖然理解,卻難以苟同。”

“苟同?”季君則不解皺眉。

“三哥,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傅鹹溫眸堅定地看著他,“師傅之所以救嗎,是戀有舊情,兄弟們之所以救你,是因為三哥良心未泯。七弟嘴上說與你不熟,可我知道他自小就崇拜你,其實不僅七弟。”回憶往昔傅鹹有趣笑著,再看他,“對於今日的季尚書,兄弟們或許失望,可隻要季尚書還有一絲三哥的影子,我們便不會絕情。官路難走,隻望大人莫要失了三哥的心。”

“鹹弟……”

見季君則眼中的感動並無虛假,傅鹹不由避開雙眸。

逝去的永遠追不回,喚聲“三哥”隻為勾起這人心中的些許內疚。因為他知道季君則這次起複定會權傾朝野,而他們不過蚍蜉小民,若想平安順遂,多少得仰仗這位大人手下留情。

這次是他在耍心機。

心頭浮起淡淡酸澀,傅鹹知道自己一旦為官,沾染的腐臭絕不會比季君則少,正因如此他才拒不入朝。還好有這人的前車之鑒,還好。

疏淡的眉間抹過慶幸,他依舊溫煦地抬目,見季君則眼中的真情轉瞬即逝,複又算計地看向那幅《市井百戲圖》,傅鹹心頭的悵然戛然而止。情淡如水,不過如此,他目波不動看向堂中。

季君則站起身,負手走到畫前。“閒話聖德二年江都一行。”他念著畫上題字,“兩年前小師弟曾去江都?那可巧,兩年前為兄也在江都。”

傅鹹神色依舊,聽他再說。

“‘郡城沙飛,揚州清唱,立竿百仞唱戲局,靜。花船於市,斷橋書評,瓜燈孔中納流螢,明。’好畫好詞,小師弟真是筆墨細膩,天資聰穎,果有殿下之風。”

“畫是十一所作,詞卻不是。”傅鹹道。

“哦?”

傅鹹避而不答走到畫前。“十一性散貪玩,對讀書學字沒有耐心,打小就愛新鮮玩意。”

“再調皮的孩子,碰到師傅也會乖巧的。”季君則判斷道。

“不,師傅並沒管教十一。”

“不可能。”季君則瞪大眼,師傅雖然心軟,卻是出了名的嚴師啊。

“人總會變的,大人。”傅鹹意味深長道,“師傅覺得滿腹經綸遠沒有‘開心’二字來得重要,十一既然無心向學,不如任其發展,大人你瞧,這畫不是很好麼。”

“好是好,隻是可惜了。”季君則輕歎。

“可惜?”

“明明是得雲行雨的天龍,卻困在三尺畫布裡做小魚,難道不可惜?”

“大人,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魚之樂在於不知其小也,若知,豈有樂?”季君則回道,見對方不答,他語帶試探:“繈褓幼童如何肩負大魏江山,天龍該是回歸的時候了。”

“大人就麼確定十他是天龍?”傅鹹好笑看他。

眼角瞟見窗上的淡影,季君則心思飛轉,久久一歎。“不論是天龍還是小魚,我想太子殿下都希望遺誌能被後人繼承,畢竟中興大魏是殿下未了的心願。”那道淡影微微顫了,他眼底透笑,又道:“要讓殿下知道他唯一的兒子,寧棄萬裡江山而畫紙上方寸,殿下若知豈會瞑目?”

聽他突然提起逝去的敏懷太子,傅鹹心頭微疑,就聽窗外有人道。

“十一,你偷偷摸摸的做什麼?”

“七……七哥……”

“你擋著門做什麼,怕我進去?”

“沒……沒……”

見十一眼珠亂滾,藏不住心虛。容冶保養得宜的俊臉略顯猙獰,推開十一他推門便入。

“哎,七哥。”

氣氛有點僵,十一還是頭次看到六師兄如此狠厲的表情。

“大人好重的心思。”瞪著季君則,傅鹹恨道。

充耳不聞,季君則目色和藹看向十一:“小師弟可記得你的爹爹?”

“十一過來。”傅鹹喝道。

季君則看他一眼。“方才是誰說任其發展,鹹弟難道想出爾反爾?”

見自家六哥氣得微喘,容冶一把將十一拉到身邊,斥道:“不管是任其發展還是出爾反爾,這都是我們天龍門的家事,季君則你未免也管得太寬!”

“容弟!”聽他言辭過激,季君則難免不悅。

“容弟?你還有臉以兄長自居?”

眼見局麵就要一發不可收拾,就聽傅鹹喚道:“老七。”

容冶冷哼一聲。

“十一,你過來。”傅鹹壓抑著重咳。

“六哥你彆氣。”娃娃臉有些無措。

傅鹹搖搖頭。“剛才你都聽到了。”

“六哥我錯了,我不該偷聽的。”

“誰說你偷聽。”傅鹹道。

娃娃臉驚訝抬起,正被那雙淡眸牢牢攫住。

“十一,你覺得怎樣才能守住秘密?”

“老幺說說出來的就不是秘密了。”

傅鹹滿意頷首:“不錯,既然有意透露,那又遑論偷聽。”

六哥的意思是……這位大人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他在門後,那些刺痛人心的話是有意說給自己聽的?為何一定要讓他聽到?他根本就不認識這位大人啊。

見狀傅鹹攤手,看向季君則。“大人你瞧,我家師弟連大人這小小的詭計都看不穿,又何談一掌江山呢。”

“鹹弟此言差矣,小師弟如此聰穎,若用心鑽研,睥睨天下又豈是難事。”

“哦,用心鑽研?”傅鹹笑了,轉頭問道,“十一你可有興趣?”

見十一愣住,季君則當他不敢忤逆師兄,便道:“若殿下有意成為大魏天龍,又何須看人眼色。”

這話極易撩撥人心,容冶不由擔心起來。他剛想代十一開口,就見傅鹹以眼神示意。

讓師弟自己決定?老六啊老六,你也不想想這孩子連種錢生錢都會相信,隻憑他那單純的小腦瓜哪裡能鬥得過那隻白眼狼!

容冶正回瞪著,就見十一放下手中的茶壺。“什麼大魏天龍,十一膽小,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還請大人不要再提了。”

娃娃臉上滿是困擾,看得季君則又惱又恨,又不得不耐下性子道:“殿下大可不必擔心,隻要……”

“大人你看,我像龍麼?”

季君則被問住了。

“你瞧我文不過師兄,武不過師弟,身上又沒有半片鱗,怎會是大魏天龍啊。”十一自嘲笑著,“小的時候我不愛念書,一聽之乎者也就想睡,師傅隻有以說故事來教我。我記得師傅曾說過前朝有個皇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換在民間人們定尊稱他一聲‘才子’,可坐在金鑾殿裡就隻能算是一個昏君。大人你猜,這個故事讓十一明白了什麼道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人貴自知。”十一鄭重道,“那個皇帝並不是什麼壞人,隻是選錯了位置,十一雖蠢笨,可也不會舍才子而當昏君啊。”

有些意外,季君則不甘誘問。“殿下真的想清楚了麼,不是一時起意?”

他哈哈一笑。“什麼殿下殿下的,我聽著彆扭,大人要不嫌棄就叫我十一吧。至於走哪條路這件事,我早和小師弟商量過,絕不是一時興起。”他顯然沉浸自己的男子氣概中,完全沒見季君則氣得臉色泛青。

“十一。”

難得他表現得這麼好,六哥要誇他了麼?誇他吧,誇他吧,小狗的耳朵豎起。

“茶冷了。”傅鹹眼也不抬。

“六哥……”耳朵蔫蔫耷下。

“多大的人了還撒嬌,真醜。”

好毒啊,七哥,他心痛了,真的心痛了。以大壓小,老幺做事,師弟你什麼時候回來,他不要再做替罪老幺了!

看他沮喪離開,容冶躲在扇後暗笑,做得好。但一想到某人,笑容便垮了下來。容冶重扣扇骨,睨向身側:“該聽的都聽了,還留在這兒做什麼。”

季君則麵色不豫,起身便走。

“大人可否想過,對大人來說那個繈褓中的嬰兒是上上之選呢。”

跨過門欄的腳滯住,季君則回過頭。堂中傅鹹溫笑而立,身後那幅《市井百戲圖》如流動一般,讓季君則不禁目眩。

“連矢誌相同的聖德帝都會變,又遑論心性未定的少年。既然如此,不如選一張‘白紙’儘情書畫。大人不想試試麼,教導出一個合心合意的大魏天龍。”

“他不會再打十一的主意了吧。”望著季君則遠去的身影,容冶問道。

傅鹹微微頷首,那人顯然是動了心,不然也不會那般失態。將這些拋在腦後,他看向容冶:“玉管家來信了麼?”

早在上官意離京時,他就拜托了隨行的玉羅,一有老幺的消息就給他們捎信。今日他見老七回來得急,就知有消息了。

容冶從%e8%83%b8口抽出那封信,俊美的臉皮隱隱抽著。“你自己看,你自己看!”

見他氣得咬牙齒切齒,傅鹹便知沒事。心中大石穩穩放下,他展開信紙凝神一瞧,一瞧,再一瞧,溫煦的表情崩盤了——

“胡鬨!”

第二十三章 呼倫者囫圇也(內含小劇場)

負責接待的官員換人,看著正和上官意假笑寒暄的瘦矮身影,餘秭歸微訝。

“聽說那個灰眼色鬼死了。”

死了?她看向不知從哪裡搞來消息的從鸞。

“昨夜暴斃,是在妓……嗯,就是那種地方被人一下斷了脖子。”

“政治仇殺?”

聽衛濯風這般猜測,餘秭歸也覺有理。畢竟這裡彙集了北狄的各方勢力,官為權生又為權死,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