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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與子歸 卿妃 4367 字 2個月前

你,這樣吧。”上官意輕歎一聲,俊瞳微軟地看著她,當她幾乎以為自己逃出升天時,就聽他道。

“隻要你能讓我的%e5%94%87齒不再畏寒,那我便隨你入北狄。不過是小小的要求,秭歸,我的心真的很小啊。”

他輕輕喟歎,怕她尷尬還很體貼地閉上眼睛。

“不急,秭歸。”闔目前,他意味深長地瞟她一眼,“我們還有半個時辰。”

深呼吸,深呼吸,她力拔千鈞地瞪著他的%e5%94%87。

他是大爺,他,大爺。

第二十二章 人貴自知

昭獄裡透不進一絲光,成排的火把刻意交織出鬼魅陰影。鄭銘身負枷具,每走一步腳上的鐵鐐便發出刺耳的聲音。民間有雲: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但顯然這話並不適用於大明門裡,鼓掌間翻雲覆雨,七日便又是一個天地。

沉重的刑具壓得鄭敏有些佝僂,可他又不甘心,隻要再有一天……

一角正紅色闖入眼簾,他吃力地抬起頭。

“首輔大人。”

“你來做什麼?是來看老夫笑話的麼!”

走出陰影,季君則衝他謙遜一揖:“君則特來送大人一程。”

“哼,何必惺惺作態。”鄭銘憤恨揚袖,隻聽清脆的鐵索相擊聲,他一愣,這才想起早在入獄時內閣官服就已扒下。他心頭含恨,道:“季君則你早就挖好了坑,隻等老夫跳下去了是不是?”

“當日將君則五花大綁、招搖於市,大人出手在先,如今卻輸不起麼?”

“若不是你蓄意陷害,編造罪名,老夫又怎會輸!”

“編造罪名?”徐徐放下作揖的手,季君則直起身,“大人趁陛下重病之際挾持小皇子,矯詔誅殺重臣,這難道是君則編造的?”

“陛下明明就已經放棄你了,明明就……”

季君則俯下`身子。“明明就已經不行了,是麼?”

鄭銘微顫。

“皇朝不可一日無君,陛下僅有一子,握住了小皇子就握住了大魏江山,首輔大人您算得真精,隻是——”季君則再靠近了些,“大人忘麼了,在喪鐘敲響之前,大魏的皇帝陛下隻有一個。欲速則不達,你的狗頭軍師沒說過麼?”

說是說過,隻是他當那人心慈手軟。哪知道陛下會突然清醒,明明已經一隻腳踏進皇陵了,明明……不對,就算陛下恢複意識,可不僅連近前的大臣,就連乾清宮的內侍宮女都換成了他的人。兩手並用,他已然掩住了陛下的耳鼻,不論皇帝是昏是醒,都應萬無一失才是,怎會走漏了風聲?難道季君則還懂鬼神之術不成。

除非……老目爆瞪。

禁軍!大明門裡他不能掌控的就隻有禁軍,皇帝昏迷三天三夜,禁軍侍衛就守了三她三夜,這期間想要背著他偷喂聖上靈丹妙藥,抑或在皇帝清醒後傳遞消息,也不是不可能的。隻是大魏采取禁軍分立製,彆說季君則一個失勢的尚書,就算他這個權傾朝野的內閣首輔想要拉攏禁軍校尉也是不得。怎會……怎會?

鄭銘兀自想著,就聽季君則道:“大人還沒看清自己麼?”

“你什麼意思?”鄭敏皺眉。

眼眸中抹過一絲厭惡,季君則冷笑靠近。“鄭老啊鄭老,以你的平庸資質做個富貴閒人也就罷了,何必學人心比天高。半年前你手腕突然高妙起來,我還當自己錯看了你,誰知你隻是幕前的傀儡,非但是傀儡還是個草包。可憐可恨,你錯就錯在不自知。”

“你!”鄭銘氣得渾身發顫,身上的鐵鐐脆脆作響。

季君則瞟他一眼,眉間諷色更甚。“大人不服?狗頭軍師一不在,大人便成為階下囚,這還不是傀儡麼?北狄人打到了永平府,大魏江山岌岌可危,你卻隻想置我於死地,不是草包又是什麼!蠢,愚蠢之極!”

季君則咬牙切齒著,拉住枷具上的鎖鏈將鄭銘拖曳到身前。“權傾她下,能者居之,大人莫要癡想,大人的終點就在這裡。”

“你……你要對老夫趕儘殺絕?”

鬆開手中的鎖鏈,季君則看著摔倒在眼前的衰敗身軀,一如往日大明門裡的無數次照麵,他有禮恭立,而後向錦衣衛揮手示意。

“季柯你不得好死!皇上,老臣要見皇上!皇上——”淒厲的叫聲消失在牢底。

季君則站了一陣,待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他這才邁步走出昭獄。冬至後京師的她氣始終不好,厚厚的冷雲籠罩著皇城不見天日,似是不祥之兆。大魏人本就極信鬼神,再加上永平告急,關於皇帝失德的流言便如鬼魅般遊走大明門裡。

季君則根本無心遏製這種惶恐不安,因為這正和他的心意。聖德帝雖已蘇醒,可不過是回光返照。對大魏而言,沒了一個失德皇帝總比沒了一個英明帝王來的好,至少在百姓眼中是如此。

禦座更替是合乎天意的,隻是真要恭立那位剛剛斷奶的小娃娃麼?

季君則昂首望天,多日的牢獄讓他顯得更加瘦削,寬大的官袍當風鼓揚。他眉頭輕蹙著,直到一記身影撞進眼簾,才收起猶疑的神情。

“少師大人。”

眈他一眼,荀老將軍漠然道:“老夫何德何能,竟季尚書行此大禮。”

“下官知道少師大人還在怨君則的出爾反爾,關於當年諫言一事,君則無話可說。此番大人不計前嫌出手相救,君則真是無以為報。”

荀少師冷冷一哼。“老夫雖然離朝,可影響還在,禁衛十軍多為老夫舊部,季尚書你可明白。”

眼角一跳,季君則謙恭道:“下官明白。”

“那老夫為何救你,你可知道?”

季君則緩緩抬首,入目是老將軍不帶熟稔的神情,看得他不由浮起慣有的笑。“請大人賜教。”

“哼,季君則你何必裝傻,若不是看在你師傅的麵上,就算你死在昭獄,老夫都不會有一絲憐憫。什麼‘君則雖浸身汙池,卻未失本心’,隻有你那心軟的書呆師傅才會相信!”

連他都要放棄自己,都懷疑自己的本心,師傅還相信……臉上的假笑漸漸散去,季君則垂著頭,心頭彌漫著難言的情緒。

“老子也不跟你廢話,平陽軍裡的那幾個蠢蛋你馬上給撤了,老夫要%e4%ba%b2自領兵,揍不死那些北侉子!小子你聽見沒!”

荀少師吹胡瞪眼,就聽季君則低低一聲:“是,下官這就辦。”

“你眼紅什麼?”荀少師奇道。

這小子可是官場出了名的冷刀子,怎麼突然又哭又笑,傻了不成。

“荀先生,煩請先生再幫君則一個忙。”

聽他改了口,似憶起往日的情分,荀少師了怔,看向他。

“君則想見師傅。”這一揖,幾乎著地。

城東明時坊,容府。

他早該猜到,除了出身商戶的容家,師傅師弟還能寄身何處呢?

下了轎,季君則走進容府。入眼的是一字影壁,上覆筒瓦,下砌青磚。一個年輕畫師正背對著他在影壁上忘情書畫,一株老梅曲欹地綻放在筆下。

枝上梅花八十有一,日染一瓣,瓣儘而九九畢,則春深矣。如今七朵縹色,正和進九七日。

“九九消寒圖。”他輕道。

畫師驚了下,回過身來。“您是?”

娃娃臉帶點迷惑,比他想象得還要年輕,一雙澄清眼眸讓季君則不由一愣。這樣的眼,他隻在一人臉上看過。

太子殿下……

“您是來找七哥的麼?”

“七哥?”他訝道。

十一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七哥就是容老板,您是來找他談生意的吧,我幫您去叫他。”

“小兄弟莫急,在下找的不是你七哥。”

十一咦了聲:“不是來找七哥的?”

“我是來找……”

話沒說完,就聽影壁後有人道:“十一還沒畫好麼?”

“六哥你還病著,怎麼出來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傅鹹溫潤一笑,看著季君則道。“你來了。”

“嗯,來了。”

十一看看平靜到有些異樣的兩人。“六哥,你們認識?”

傅鹹避而不答,柔聲道:“去幫六哥泡壺好茶。”

十一還欲問,卻被那雙淡眸死死壓製住。他很有自知之明,六哥的溫柔一刀自己是決計扛不住的。同情地看眼季君則,他拾起地上的筆墨顏料,轉身遁走。

“這性子倒也不像殿下。”季君則輕笑。

“沒一處像的。”無視季君則的探究目光,傅鹹一揚臂,“尚書大人,請。”

漫步於廊下,季君則看著傅鹹單薄如紙的背影,道:“這些年師傅還好麼?”

這聲情感處理得極妙,讓人聽了既不覺厭惡,又不覺虛假,好似將溢未溢的水一般,恰是剛剛好。可即便如此,傅鹹非但沒有半分感動,反覺心冷,因為他太過了解此人。

季三哥不擅收放感情,是一語先生——老九的評價。

當年這人就是因為不懂分寸,才招惹了蕭家少年。如今卻能將久彆重逢的複雜情感拿捏得精準,而愈是精準愈是顯出此人的無情。想到這,傅鹹平道:“家師最近閉關,不便見客。”

聽出他語間的生分,季君則眉頭一蹙,忽又展平。“閉關?”他似是好奇地問。

“家師這些年醉心道學,每到冬至都會辟穀數日。”

季君則真的驚訝了:“當年先皇迷戀長生道,師傅不惜性命作《徐福求藥》以示譏嘲,怎麼反而投身此道?”

“人是會變的。”

一句話堵得季君則噤了聲,推開正堂的門,傅鹹的淡眸清冷。“請。”

屋內炭盆新起,直到傅鹹一聲“大人嫌冷?”,季君則這才意識到自己攏緊了大麾。

“不,恰恰好。”季君則鬆開手,%e8%84%b1下厚重的衣物。“倒是鹹弟向來病弱。”他語帶關切地將火盆向傅鹹那邊推了推。

“暖和了麼?”他狀似無意地抬頭,瞳眸掃過傅鹹,最終定在堂中的那幅《市井百戲圖》上。

“這畫是何人所作?”季君則驚豔道。

“大人猜呢?”

季君則故作沉%e5%90%9f了一陣。“畫雖不同,可風骨猶在,難道是那位小師弟所作?”

“大人真是火眼金睛。”

聽來十分熟悉的拿捏得宜,傅鹹這聲恭維自然而貼切,聽得季君則不由蹙眉。

見他不悅,傅鹹溫潤笑道:“看來大人也不喜歡這般惺惺作態,不如開門見山吧,尚書大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鹹弟,你以為我來是彆有用心?難道我就不能來看看師傅麼?”

“單純為看師傅他老人家?”傅鹹疏眉一挑,“季三哥會,可季尚書絕不會。敢問大人,現在在我麵前的,是季三哥還是季尚書?”

季君則一怔。

“大人這才明白麼,原來大人不僅在騙彆人,更在騙自己,也難怪大人能如此收放自如。”傅鹹繼續道,“在聽說師傅相救的刹那,大人或許會感動,可冷靜下來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