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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複又低頭垂眼:“好,沈霖,她的孩子有三個月了吧?”

“嗯,”沈霖應,給出更為確切的診斷,“尚不足,也差不了幾日。”

“這三個月裡,她又是長途日夜奔波,又是屢次大打出手,受傷中毒樣樣不輕,我們卻沒一個人看出端倪,甚至到現在胎相都還穩固,”說起這些,顧綿綿壓抑不住的%e5%94%87上有些抖,咬咬%e5%94%87,到底吸一口氣,道,“這孩子既能附得這樣緊,也許——”

“也許什麼?”追問的是突然靠近過來的景熠,“你有辦法,是不是?”

顧綿綿慢慢的抬眼,卻既不看沈霖,也不看景熠:“有一種蠱毒,可以吸附毒素感染胎兒,原是西域一種對待不潔女子的毒辣手段,用以致使落胎或死胎,擱在此時,少量使了,至少能緩解毒發,若是加大劑量,這孩子或許可以替言言——”

“綿綿,”許是本就不想說出來,沈霖不大的一聲便成功的打斷了她,遲疑一下,沈霖道,“正因為孩子附得這樣緊,我們才不能那麼做。”

“為什麼不能?”景熠怔了一下,轉身一把扯過沈霖重重一推,“沈霖!你早有辦法救她!可是你看著她死,你瘋了!”

“我是瘋了,”沈霖被推得退了幾步,沒有還手,也沒有辯解,話說得很慢,“我瘋了才會這麼久都沒動手攔住她,我早早的就在看著她往死路上走。”

“這是在她身上找到的,”抬手舉起一個小瓷瓶,沈霖麵色有些泛青,“我驗過了,是出自唐桀之手的落胎藥,唐桀離京已經數日,如果言言早就問他要了這東西,貼身放著卻多日不用,她圖什麼?”

“她已經失去了一切,隻剩下這個孩子,她想帶他一起走。”

“哪怕她有半分出路,都不會選這樣的方式離開,莫說這法子無人用過,把握不足兩成,便是真成了,未來的日子,你能給她什麼?讓她死了一次,再死幾次?”

死死盯住景熠,沈霖滿麵悲傷:“你救她,有沒有問過她願不願意?如果我們在她最後的時刻強行墮掉她的孩子,依然沒有救回她,每一個午夜夢回,要如何麵對九泉之下孤獨的言言?”

景熠全身僵著,麵色難看至極,他明白沈霖在說什麼,如果他們現在真的這樣做了,無論成敗,言言都會恨他。

並沒有多少猶豫的時間,轉過頭的時候,景熠幾乎聽到自己的脖頸哢哢作響。

看著顧綿綿,他緩緩開口:“顧綿綿,用你說的方法,救她,宮懷鳴會立刻被放出宮,否則,他活不過今夜。”

“景熠!”沈霖變了色,驟然大喊。

“沈霖,”景熠的聲音沉下來,“想辦法聯絡唐桀,你們把握不夠,讓他來,覺得宮裡不方便,帶她走,無論如何,我要我的皇後活著,若是不能,逆水是留給言言的,沒有她,那些人也就全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停一下,景熠微微仰頭,一字一頓:“君無戲言。”

朝床上的身影最後看了一眼,景熠再不發一言,狠狠的轉身離開。

一步一步,心痛絞得血肉模糊,仿佛每吸一口氣都滴滴答答的滲著血,直要當即昏死過去,但景熠明白,自己再痛痛不過那個寧肯合眼離去的女子,也知道自己放棄的是最後將她摟在懷裡的機會,為那個女子賭一個生死。

言言,你愛了十一年,從此以後,我寧願你恨我。

作者有話要說:  上部就到這裡了,如果喜歡這樣的結局,至此完結也好。

☆、第二十一章 疏影容姿翩(一)

盛夏金陵,城北二十裡,靈岩山。

同樣的山林之中,遠離人群和喧囂,些許的與世隔絕,像極了往日的傾城。

像,卻終究不是。

昔日的傾城周圍有一大片的平坦開闊,遠遠的就能看到那座方正城池,眼前的卻是一片鬱蔥之中隱約可見的綿延房屋殿閣,看不真切規模形貌。

唯一的一條出入通路不怎麼寬敞,濃鬱蔭蔽之下,甚至略顯晦暗蕭索,若不是路口的那一塊石碑,這裡與中原任何一處山麓並無二致。

一塊不算光潔的石碑上,有三個蒼勁大字,明眼人都看得出字並非一般鑿刻,而是有深厚功底之人的劍刻所得,仿佛還嫌不夠出眾,字上描的是黑,對著日頭,還能看得到幽幽的熒綠光芒。

路口即是劇毒,如此的不由分說,分明一副與天下人為敵的陣勢。

我看著那三個字,輕輕一笑。

逆水宮。

邁步往裡,還沒進門就有人攔上來,問我來由。

我朝那門口瞟了一眼:“聽說這裡在納新。”

攔我的人大抵階層很低,聞言還算客氣,上下打量我一番,道:“請跟我來。”

被領到了一處空闊院落,裡頭有兩人正在過手,刀劍叮當作響,三五個人立在周邊瞧,我進來,並無人在意。

很快那個看起來隻有十二三歲的少年便輸了,被對手一掌擊在%e8%83%b8口,向後急跌出去。

剛好是我的方向,也沒多想,抬手接了一把,幫他卸掉大半力道,不想這少年在如此被動的時刻還能旋身一轉,自行解了餘下的危機,回身站定。

心裡不免微讚,真是好底子。

大概原本就是比試高低,並無人指責我的插手,隻出言對那少年道:“你可以走了。”

少年有點急,衝上前兩步:“我要再來!”

對方是個二十五六歲的黑衣青年,聞言皺了眉,卻沒拒絕,眼看著又要動手,我忍不住對那少年開口:“你打不過他,何苦執著?”

少年回頭看我,%e5%94%87邊一彎:“剛才多謝姐姐援手。”

頓一下,麵色肅然跟了一句:“可是我一定要進逆水!”

我怔一怔,看了正麵才發現,這少年眉目相當的俊俏,並且聽他話裡的意思,原來他到這裡的來意與我相同。

或者說,名義上是相同的。

於是點頭:“你底子這麼好,一定能進的。”

這話惹得那邊有人留了心,總算朝著我問:“你是什麼人?”

帶我進門的人忙拱手道:“又一個自行上門的。”

“嗯。”那黑衣人看起來有點地位,擺手打發了,對著我道:“既然這孩子不甘心,逆水自當奉陪,請稍候。”

我抬眼:“你們選人,不看天資的麼?”

“天資再好,現下是納新而非收徒,從這個門進來,就要按咱們這裡的規矩。”

“哦,”我不置可否,挑眉,“那規矩是什麼?”

“你都不知道規矩,就敢上門來!” 這話可是惹了人嫌棄,圍觀的另一個人叫出來。

我朝那邊掃了一眼,沒出聲。

還是那少年見了場麵尷尬,開口道:“按著順序,依次接下五場比試,便可以進逆水宮了。”

“不用問,你是輸在第五場上了?”

見他點頭,我把眼睛挪回來看那黑衣人:“不能例外?”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絕無例外,”黑衣人把話說得滴水不漏,“你也一樣。”

我嗤笑一聲:“照你這麼說,要是全看身手高低,你們五個之外,我若是再依次勝上個十場二十場,豈不是可以做這逆水宮的宮主?”

“口出狂言!活膩了麼!”

方才那個叫囂的又出了聲,很快被黑衣人阻了,衝著我一抱拳:“不必多言,手底下走著便是,若是勝得在下,逆水自然歡迎之至。”

我點頭:“好。”

這時一個人站了出來,壓手一把刀,見我空著手,問:“你用什麼兵刃?亮出來吧。”↑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沒理,先轉頭去看那少年:“在邊上等一會兒,看你叫我一聲姐姐的份上,幫你爭一個例外。”

少年喜憂摻半的點了頭,我才轉回來對那人道:“你用什麼兵刃我就用什麼兵刃。”

三招過去,當他那把刀到了我手上,那人才明白我說的並非故意挑釁。

如此也就是輸了,我如法炮製的輕鬆解決了另外三個,除了那個話很衝的被我撂倒在地,其他人都是好端端被我奪了兵刃又一一交還作罷。

到了黑衣人,我沒再如此兒戲,借了那少年的劍與他過手,不出意外的看到傾城劍法,我還以同樣的招式,拖延到五十餘招才製勝,全他臉麵。

“清場,去叫人吧,”我束劍,對著麵露不解的黑衣人淡聲道,“要原先傾城逆水裡的人。”

很快看到了幾個熟悉麵孔,見了我全是一副驚訝神色,隻沒人率先點破。

我見狀笑笑:“頭一次上門,我可是按著規矩來挑戰的,誰要來過過手?”

輕輕一句,曾經的逆水堂排行第一方可向我挑戰的規矩被打破,立刻就有人站出來抱拳示意。

我也不多說,提劍出手,兩百餘招之後,分了勝負。

接著是下一個和再下一個,全是兩三百招的纏鬥,時而是舉重若輕的大氣滂沱,時而是繚亂密集的快進快出,我不挑剔也不敢輕敵,逐個撿了匹配的劍法凝神以對,一直到一個清亮閒適的聲音響起。

“好歹也是做宮主的,上門找自己人麻煩不說,給屬下們留點臉麵能死麼?”

收手轉身,我看著台階上出現的顧綿綿,目光相接,霍然心悸。

少頃展顏一笑:“宮主不宮主,那是你們封的,與我什麼乾係?”

“嗬!”顧綿綿冷哼一聲,揚揚手,“既如此,你們一起上,誰殺了她,誰一戰成名來做這個宮主。”

“好啊,”我又笑出來,把手裡的劍拋還給那個早已目瞪口呆的少年,衝著顧綿綿道,“幫我找把輕巧些的劍來。”

顧綿綿還沒應聲,我一眼看見急著趕過來的蕭漓和陸兆元,於是揚聲:“蕭漓,把細水借我用一下。”

蕭漓見了我本就一呆,聽我開口,下意識的就要拔劍給我,卻被顧綿綿攔住:“得了,車輪戰贏了也勝之不武,逆水早不是原先的逆水了,改天再叫你開眼,不管你是主是客,先進來再說。”

顧綿綿這樣說,我自是從善如流的點了頭。

被顧綿綿拉到屋裡坐下來,她塞給我一杯飄著濃鬱藥香的茶:“快喝了。”

見我一愣,她催著:“不會死人的!”

我淺笑著送到嘴邊喝了一口,道:“被你看出來了。”

她哼了一聲:“你是能拿紋風當細水用的人,竟然要求換把輕巧的劍,再動手下去,打算頭一次登門就血濺當場麼?”

彎一彎嘴角,我沒說什麼,算是默認。

“說走就走,招呼也不打一聲,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說起這些,顧綿綿不掩氣憤,“還偏偏到處都是你的消息,就是見不到人,比起玩消失,真是誰也拚不過你!”

停一下,她明顯的壓抑了情緒:“一年了,你的身子倒是如何?”

“沒有如何,那麼多人想要我的命,我不還是活著出現在你麵前,”我不以為意的笑笑,隨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