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怕什麼?”他皺眉看我,意有所指,“你是皇上%e4%ba%b2自下旨緝拿,如今身陷囹圄,沒人救得了你,今夜你還是安份些的好!”
“我哪裡不安份了!”惶急起來,我衝他喊著,“我若動了心思,你能扣得住我麼!”
“不錯,人人皆知你本事大得很,”他作勢要去點那噬魂,“本官才要小心駛得萬年船。”
“慢著!“聲音有些顫唞,我胡亂的抓住一根稻草,“今夜倒是誰要來,你去問他!有沒有必要這樣!你去問他!你自作什麼主張!”
見他愣住,我又跟著低了聲音:“不管是誰,我什麼都不會做,我現在保命都難,你還不放心什麼?你不放心,願意怎樣都可以,拿再多鐐銬鎖鏈來,隻不要用那個東西——”
吸一口氣,我道:“我承擔不起後果,你更承擔不起。”
“能有什麼後果,本官早打聽過,這東西沒有毒性,”他眯了眼睛,輕哼一聲,“不覺得你越是如此,才越可疑麼。”
“可疑什麼!我說了我什麼都不會做,你是聽不懂還是想死!”我一把抓了欄杆,扯得那鎖鏈嘩啦一聲,決定孤注一擲,“你知道我是誰嗎!”
那太守見我如此,眼裡閃過一絲猶疑,很快又消失不見,直看著我道:“實話告訴你,現在當今皇上就在寧武城內!”
心裡一緊,我怔然:“他——”
“不光皇上,”我的反應讓他略安了心,跟著道,“還有北蒙公主殿下車帳,由皇上%e4%ba%b2自迎接,剛剛抵達寧武。”
“你以為守備如此森嚴就單單為了你一個人?未免太抬舉自己,”他此時麵上的堅決看起來十分真實,“所以你是誰都不重要,本官也是沒有辦法,戰事方休,一旦有恙,動搖的是邊關安定、百姓安居之大事,那後果才是我承擔不起的!”
看著他拿起噬魂靠近燭火欲點燃,我沒有再吵鬨,隻道:“今天你點了它,我一定會殺了你。”
他的手沒有任何停頓,甚至都沒有看我一眼,很快就任由噬魂的淺綠煙霧嫋嫋升起。
我的孤注一擲到底沒有說出來,滿腦子隻是閃著一個訊息,景熠來了。
他受了傷,又有著那麼重要的局麵要去處理,他不來,我不怪他,可是現在他來了,卻是來接那婭的,這要讓一個千瘡百孔的我情何以堪。
慢慢蹲下來,心裡狠狠的絞,狠狠的痛,卻不知是在痛哪一樣。
隨著那一攤淺綠色的灰燼越來越多,我靠在牆邊,感受著內力如流沙般消散,層層瓦解著我的每一道防線,一直到體內的毒素終於擺%e8%84%b1最後一絲束縛,恣情擴散到各個角落,我輕輕閉了眼。
心裡想著,為什麼噬魂是沒有毒性的,如果是一味劇毒,該多好。
半個時辰後,我被從牢房裡提出來,帶到了外間審訊的地方,跪在當中。
一件大大的黑色披風將我連頭帶身一齊遮住,低下頭的時候,頭臉都隱裡黑暗裡。
有許多人進來,許多嘈雜的聲音響在耳邊,一些人低聲的說著話,還有人朗聲問著我一些堂皇的問題,我很安靜的垂著眼睛,看著眼前這一尺見方的青磚地,感覺周圍一切都是嗡嗡的,聽不真切,也不想去聽,無論他們說什麼,我隻是沉默。
一直到有一個低低的聲音傳來:“都出去。”
我身上幾不可見的顫了一下,閉上眼睛狠狠的咬了牙。
恨自己的敏銳,明明人已經一片渾濁,為何還能一下子聽得出他的聲音。
嘈雜聲悉索淡去,一個白色衣襟出現在眼前,蹲下來,一雙溫暖的手扶了我的肩膀。
我看著那一身白衣,沒有抬頭。
他最愛的白色上有著暗暗的龍紋,這一片我曾經最迷戀的色彩,此時竟有些微微刺眼。
隨著披風的帽子被他剝落,我抬眼看他,一時呆滯。
許是我的樣子看起來太過難看,我看到他的眸子一下子收緊,%e8%84%b1口:“言言——”
他也瘦了些,那麼氣宇軒昂的一個人,現下看起來竟是有些疲頹,這十幾日對他來說,想必也是辛苦。
一些前一刻還斑駁的怨念忽又化作點點心疼,開口的時候,我的聲音晦澀低啞:“你的傷好些了麼?”
說著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才一動,那沉重鎖鏈的聲音刺耳傳來。
景熠一低頭,霍然皺了眉,起身走到門邊,低聲吩咐了一句什麼。
很快有人湊過來幫我解開鐐銬,略一抬眼,是那個西關太守。
重鐐去掉,剩的是那條纖細鋼鏈,那太守轉頭看了一眼景熠,見沒有彆的話,才又繼續拿個小小的鑰匙去開鎖。
我也去看了一眼景熠,他大概是為了幫我遮掩身份,站在門口並沒有過來,看也沒有朝這邊看。
於是我重新低下頭,眼裡寒光乍現。
左手才%e8%84%b1離束縛,我就猛的抬了手,借了鐵索連環的一招,用那細鎖鏈一下子勒在這太守的頸上,緊接著一把將他推在牆邊,用力砸中他背上%e7%a9%b4位,右手收緊,恨聲道:“我說了我什麼都不會做,你偏不信,我說一定會殺了你,你還不信麼!”
此時的我沒有內力,身上又虛弱,手腕上這點氣力,製住他不難,一時卻要不了他的命。
身後動靜驟起,景熠飛快掠到我身邊,沉聲:“你要做什麼!”
“皇上看不出來麼?”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我有些氣短,咬牙道,“我要他的命!”
“倒是什麼事?你先放開他!”
我不理,身上有些顫,拚力不鬆手。
那太守動彈不得,又被勒的接不上氣:“皇……皇……”
“言言!”景熠急起來,“你先放開,有什麼事,我給你辦。”
“景熠——”我喘熄著,吸了好幾口氣才把話說出來,“我要他的命……就這一件事……你彆攔我……”
“言言——”
景熠沉默一下,再次用雙手扶了我的肩膀,與剛才卻已是完全不同的意味,他的手指扣在我雙肩大%e7%a9%b4,豐沛內力懸而不落:“他是西關太守,邊城重臣,他不能死。”
心裡瞬間如鋼針刺過,深及百骸。
大局,依舊是大局。
這種大%e7%a9%b4被製住,彆說是殺彆人,自己的性命都在須臾間。
手臂已經使不上力,氣息也再接不上,我知道這是景熠在逼我妥協,他精確的控製著力道分寸,許是不想傷到我,我卻已經痛到不能活。
到這一步,我就是輸了,無論我是否妥協,都已經輸得一敗塗地。
於是我笑一笑,聲音很輕,輕的幾乎聽不到:“景熠,如果我不放手,你會殺我麼?”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六章 無人舟自偏(四)
這樣一個問題,我知道不會等來答案,我心裡早已有了答案。
已經失去了僵持的能力,我輕輕的鬆了手,如他所願。
三個人都是一時鬆懈,那太守劫後餘生,驚恐的剛要轉過頭,我突然在嘴角勾一抹異樣的弧線,抬起手肘便朝他耳邊大%e7%a9%b4重重磕過去。
我抬手的刹那景熠就察覺到了,大驚著來攔,一把將我撥開,卻是已然來不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會兒的我不比往日,氣息動作都差得遠,原本沒可能在景熠麵前得手,隻可惜他被我剛才那個問題擾得有些出神,我心灰意冷的放棄又看起來太過真實,這才得以讓我麵無表情的著看那太守癱軟著倒下去,哼都沒有哼一聲。
誰說殺人一定要用刀劍武器,我想殺的人,無論如何,一定殺得掉。
被景熠的掌風波及,早已強弩之末的我朝後麵直跌了出去,撞到牆上身子猛的一縮,跪跌下來,整個人驟然僵住,一時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景熠沒料到我完全沒有防禦,怔得一下,也顧不得去查看那太守死活,飛快縱身過來一把扶住我:“言言!你這——”
我強忍半晌,費了好大力氣才提上一口氣,咬咬牙,掙紮著推開他:“何必問呢,你的答案一定是會,當然會啊!那是你的江山社稷,天下大局,你還有什麼是不會做的。”
“好——”我伸手一指那倒在地上的太守,“現在我殺了他,你可以來殺我了。”
景熠看著我,眯了眼睛沒說話。
“到這個份上,我已經失去了價值,該到了退場的時候了。”
“言言,”他聞言皺眉,淡聲,“你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呢——”我忽然就笑起來,隨著有些咳喘,“……是啊,我真傻,竟然以為你會來救我,竟然以為你是來救我的。”
“不然我是來做什麼的?”他略現薄怒,又強壓了下去,“言言——”
“景熠,你有你的大局,不管我懂與不懂,我都接受了,我為了你,什麼都肯,你不來,我不奢望,可是到如今,你來了,卻是和一個公主杵在那,而我幾乎拚掉一條命,換來的就是這個!”
燭火邊,我把噬魂的那一攤粉末用力一撥,頓時四散飄飛,紛紛揚揚,我在那其中,看著景熠刹那呆滯的臉,覺得有些模糊。
我喃喃的委屈著:“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每次都是這樣?”
“這——”景熠突然過來抓住我的手臂,“不是的,這不是我吩咐的!我怎麼會——”
“不是你吩咐的……”我打斷他,“你還需要吩咐麼?一個皇帝,一個公主,都在這寧武城裡,突然要提審欽犯,下麵的人還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已經被關在這裡,我受了傷你知不知道?就算你不知道,你要見我,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是我不知道你是誰還是怕彆人不知道我是誰?你是來見誰的?是我還是欽犯?景熠,你告訴我,你是來做什麼的?”
我仰起頭,用一種很悲傷的聲音問他:“景熠,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他上來一下子抱住我:“言言,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
他開了頭,卻又停頓,仿佛有許多欲言又止,又似無話可說。
我咬%e5%94%87望他,滿心都是乾陽宮大殿裡他沒說出來那句話的情景:“我在聽,你說啊。”
然而響在耳邊的不過是這樣一句:“對不起,是我不好……”
我終於絕望了,開始掙紮著要推開他:“景熠,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甚至不理是非,不問緣由,我已經卑微到看不見自己,你還要我怎麼樣?為什麼要這樣打破我的夢想和信念,你這樣做,要我怎麼麵對付出過的那些歲月?”
他不肯放手,我不肯妥協,掙紮再三,我的身子無力的癱軟下去:“你放開我……我恨你……恨你的大局……”
“言言,你怎——”
跪倒在地,我很快直不起身子,體內毒素被我遏製了多日,%e8%84%b1離了內力束縛後又經這樣一鬨,此刻終於顯現,我壓不住身體內嗆逆的氣血,伴隨著一陣又一陣強烈的作嘔湧上來,血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