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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景熠的那聲輕歎,那略變的麵色和微微揚起的手,儘管一閃即逝,但是已經夠了。

所以我仰起頭,對著景熠笑了一下。

“把劍放下,”傅鴻雁在我身後沉聲,“快!”

院子裡麵已經聽得到雜亂的腳步聲,門口那個妃子還在四處招呼人護駕,我把暗夜放到景熠手裡,對他說:“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

景熠恢複了那種清冷神色,對著我身後的人淡淡開口:“鴻雁。”

傅鴻雁隨即把劍抽離,那痛讓我瞬時站不穩,一把按在旁邊的桌案上才穩住身子,輕聲問傅鴻雁:“我走不掉了是麼?”

他沒出聲,朝外頭看了看,又看一眼景熠,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笑笑,點頭。

跟著傅鴻雁往外走的時候,我才看清了那個驟然闖入打破一切的女子,華服雲鬢,不可否認相當的美豔,路過她身邊,看得到她有著滿眼的鄙夷和憤恨,細看來,竟然還有些得意,這叫我心裡突然就泛了不可抑製的恨,也不管她位份高還是低,家裡有個什麼品級的爹,當即一把抓住她的咽喉,手上發了力,讓她尖利的聲音呼嘯而出又戛然而止。

慧妃是吧,你讓我功虧一簣,我怎麼能讓你好整以暇!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章 暗夜驚風雨(三)

身邊立刻許多刀劍出鞘的聲音,傅鴻雁也是嚇了一跳,忙一劍橫在我的頸前:“你!”

我掃了他一眼,他急卻不說什麼,惱怒惶恐又帶點無奈的眼神告訴我,儘管這會給他帶來罪責,但他絕不會為了這個妃子朝我下手。

這個時候景熠從身後走過來,沒有停留,越過去到門外,聲音平淡威嚴:“單獨看押,沒有朕的話,誰也不許靠近。”

說罷他轉身離去,讓所有人頓時一怔,無論他是在吩咐傅鴻雁還是說給侍衛們聽,都半句沒有提及性命被我捏在手心的慧妃,連一個眼神都沒有朝這邊來,仿佛全無這個人,無情到這個份上,也許眾人看不懂,但我知道,這個女人擅入政元殿的行為儼然惹怒了他,便是現在被我殺了,也是活該。

看著慧妃麵色白裡透青,渾身顫唞,我輕輕彎了嘴角,鬆開手,任她癱軟在地。

沈霖出現在內禁衛大牢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深夜,一向溫和的他難得的陰沉著一張臉,也不說話,不知從哪抄來一柄刀,嘩啦一聲斬斷牢門鎖鏈,把睡眼迷蒙的我嚇了一跳。

他走進來,看了看抱膝靠坐在牆角的我,有點意外於我反應的遲鈍:“你沒事吧?”

我停一下才笑:“王爺回來了。”

他明顯對我這個稱謂有些反感,皺眉瞪了我一眼,蹲下來仔細看我的臉,語氣不掩關心:“鴻雁說你背上有傷,要不要緊?”

說著有點不可思議的補了一句:“你怎麼會被他傷到?”

“看你說的,”我淡然,不著痕跡的躲開他想要替我號脈的手,“鴻雁也是頂尖的高手,怎麼就不能傷到我。”

我的閃躲讓他手上一頓,隨即眯了眼睛不說話。

我知道躲不過去,隻好如實告訴他:“隻是一時被旁的事耽擱了,小傷,沒事的。”

他沒有追問是旁的什麼事,而是沉默了一下,輕輕歎氣:“落影,你非要與他較這個勁麼?”

我一怔,少頃道:“怎麼是我在與他較勁呢?”

“要不是鴻雁到海津去把我找回來,你打算在這耗到什麼時候?”他看著我,神色有些複雜,“我不信這道門能關得住你。”

“原來鴻雁是去找你了,”我心裡鬆了一下,知道傍晚的事不在他掌控之中,“是他的意思麼?”

“是不是他的意思又怎樣?”沈霖忽然有些急惱,“政元殿是什麼地方,全天下的眼睛都瞅著那裡,宮裡抓了刺客的消息早已傳遍了,多少人等著看結果,他卻一直按著不理,我從沒見他這樣兜攬過任何人。”

“這裡又是什麼地方,內禁衛大牢,傅鴻雁的地盤,曆來有進無出的地方,此時門口卻隻有兩個象征性的守衛,裡頭不過幾個內監,這正常麼?他分明是要放你走,這還不算妥協?鴻雁去找我,他要有擅自離京的膽子,又怎麼可能坐上內禁衛指揮使的位子,你還在計較是不是他的意思?他畢竟是帝王,何苦逼他讓步更多?”

我看著略略有些氣急敗壞的沈霖,默然片刻,淒然一笑:“沈霖,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是我在不顧大局的無理取鬨?是我在超越身份去要求一些我夠不到的東西?”

“不錯,”不等他回答,我緊跟著道,“他從不會替任何人兜攬,為了他的江山都不會,你又憑什麼相信他會為了我讓步?他沒有心,沒有情,他才不會管我是不是巴巴的看了他十年,隻想把我趕離他身邊,又怎麼可能對我妥協什麼?”

“沈霖,你退步了,”我把眼睛轉向牢房外的一張桌子,“就算你沒有看到,也該感覺得到吧?”

他愣一下,順著我目光看過去,臉色驟然變化。

那桌上有一支已經燃儘的香,周圍是一堆淺綠色的灰燼。

噬魂,散武功內力,毒效一日夜,再強的高手中了這個,也隻有任人宰割的份,那極為特殊的灰燼顏色讓人一看便能認得,對我和沈霖來說更為熟悉。

這是顧綿綿的得意毒物,也是爍金堂的招牌生意,江湖上就算出得起價,也不一定買得到。

沈霖再回頭看我的時候,隻是驚詫:“怎麼會——”

“怎麼會?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我依舊在笑,用手指著不遠處地上帶血的暗夜,“當這把劍出現在這的時候,我也以為他是要放我走,可實際上,什麼妥協讓步,無人看守,甚至鴻雁去找你,都隻不過是想給我教訓,為了讓我再不敢出現在他麵前而已。”

如果說沈霖看到噬魂的時候隻是驚詫,那麼我藏了許久總算亮出來的右手徹底觸動了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吼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是一個猙獰的傷口,貫穿手掌,血跡還未徹底乾涸,動一動尚有粘膩。

“你說得不錯,那道門當然關不住我,”我吸一口氣,看著沈霖道,“關住我的是傾城的噬魂,我自己的暗夜。”

沈霖麵色凝重,抓著我的手小心翼翼的摸著手骨,卻被我用力把手抽回來,惹他急道:“你彆再亂動了!”

“你還要替他說什麼嗎?”我不理他的警告,“如果我沒有猜錯,現在我入宮行刺的消息已經傳遍京城了吧,今夜你帶我離開,明天落影的名字就會登上通緝的名單,這樣我不但再不能接近他,連京城都不能再隨便來了。”

到這個時候,我把眼睛挪到另一個方向,看著早就立在那邊陰影裡惶動不安的傅鴻雁:“傅指揮使,我說得對麼?”

沈霖驚怒回頭看了一眼,很快扶我站起來,在看到我背上血跡的時候他僵了一下,還是道:“先跟我回去。”

起身走了沒幾步,外頭又有了動靜,不知道是不是傅鴻雁派人去叫的,來的人竟然是景熠。

最先有反應的是沈霖,他拉著我幾步到景熠麵前,狠狠質問:“你為什麼這麼做!”

說著扯了我的右手給他看,除了那個傷口,手腕手臂上也全是刑罰過後的痕跡:“喜不喜歡是你的事,我無從置喙,但畢竟是一起長大的人,天大的錯,你把她扔給內監用刑?這又算什麼?你要毀她拿劍的手麼!”

景熠盯著我的手皺了眉,%e5%94%87緊緊的抿成一條線,少頃陰霾著神色轉頭去看傅鴻雁,才要開口,我卻忽然道:“的確是我不顧大局無理取鬨,所以活該得到教訓,左右礙不著性命,不敢怨誰的。”

說著我掙開沈霖的手,再一次跪在景熠麵前,低頭一字一頓:“皇上給的教訓,落影記住了。”

說完,也不等他說什麼,彎腰用那隻滿手血汙的手撿起地上的暗夜,手上的痛讓我幾乎握不住那劍,但我還是用力握緊,隱入袖中起身。

見景熠愣在原地,我頓一下才抬眼看他:“皇上放心,既然我今日能從內禁衛大牢逃出去,就不會被京禁衛抓到,從此,再不會有一個落影出現在你麵前。”^思^兔^網^

話說完微微閉眼,我轉頭看沈霖,伸手抓了他的衣袖:“沈霖,帶我走吧。”

如我所料的,落影入宮行刺被俘又逃%e8%84%b1的消息極快的傳播開來,京城如臨大敵,江湖中更是沸沸揚揚,儘管知道傾城一定翻了天,我還是在睿王府裡躲了幾天才悄然回去。

唐桀和闌珊難得的一齊出現,我隨意的說了景熠不再要我跟在身邊的決定,再不多說,唐桀聽了一時無言,闌珊則皺眉看我纏著繃帶的手:“倒是為了什麼事?”

“前幾天,我殺了個人,”我輕描淡寫,“容成瀟,要做皇後的那個。”

也不理闌珊的驟然變色,我湊到唐桀身邊,把右手的繃帶幾下拆掉,伸到他麵前,“沈霖說傷得不重,要我找你再看一下。”

“嗯,”唐桀有些沉默,低頭看著我的傷口,小心摸了摸,“問題不大。”

我跟著問:“會不會落疤?”

“你倒是在關心這個?”唐桀挑眉看我,少頃笑道,“自己手上被自己的劍落個疤,很丟臉吧?”

我知道他看出來了,也不忸怩,點頭笑:“說得就是呢。”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章 暗夜驚風雨(四)

半年後,京北薊州,劍法名家洛虹山莊。

深夜時分,與周圍的漆黑靜謐形成鮮明對比的,整座山莊燈火通明,走近了,還聽得見刀劍喧囂。

山莊內,外圍已經橫七豎八的躺倒了許多屍體,中央的場院裡,兩柄劍猶自纏鬥,圍觀的人不多,神色卻現著得意,誰都看得出其中一個已經明顯落了下風,身形上破綻百出,不過是在勉力支撐。

即將落敗的是陸兆元,他一個人從外至內的殺進來,孤身奮戰,此時已招式無序,氣息散亂,很快就在已經傷痕累累的身上再中兩劍,依舊隻攻不守,這樣不要命的打法,目標卻並不是這個身穿白衣的對手,而是那人手上穩穩抓著的,原本屬於他的劍。

任何一個名家名劍,幾乎都會有劍在人在的話,何況是陸兆元,傾城逆水堂主丟了細水,該是何等的恥辱。

從始至終我都隱在屋頂暗處看著,儘管陸兆元越來越危險,依然沒有出麵,這是在他多年前當上堂主拿起細水的那一天就注定屬於他的責任,無論生死成敗,都是他應有的尊嚴。

隨著陸兆元被對手一掌擊在%e8%83%b8口,重重跌落在地,纏鬥暫時告終。

一個一直被人抓住手臂扯在一邊的藍衣女子此時竭力掙%e8%84%b1,撲到陸兆元身邊哭喊:“陸大哥!”

白衣人仗劍前行幾步,單手背後輕蔑一笑:“傾城逆水,也不過如此!”

旁觀的幾人都隨著哈哈大笑,陸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