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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外清晰,傅鴻雁現在已經是內禁衛指揮使,與京禁衛一內一外,專門負責景熠在京城的安全。

儘管光線昏暗,依然看得到傅鴻雁臉上變了色,低喝:“落影,你瘋了!”

他停一下,語氣又略緩和:“你這樣做,就不怕他惱?”

我沉默一下,咬牙:“今天我必須見到他,不計代價。”

傅鴻雁被我占了先機壓製住本就懊惱,掙了兩下掙不開,更是氣結:“你——”

這時候身後突然有一個聲音響起:“放開他。”

我身上一頓,手勁立刻就鬆了,傅鴻雁趁機%e8%84%b1身,朝著我身後一低頭,低聲:“皇上。”

我忙轉過身,看一眼景熠,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景熠聲音和臉色一樣低沉:“進來。”

說罷他轉身就走,傅鴻雁含怒看我一眼,緊跟在景熠後麵進了屋,我此時沒了方才的囂張,有點忐忑的邁進政元殿這個宮裡最大的禁地,站在門口不敢近前去。

殿內一個下人都沒有,想來早被轟了,景熠吩咐傅鴻雁:“你先出去。”

傅鴻雁一句話不多說,退出去關了門。

景熠盯著我不出聲,我咬咬%e5%94%87,對上那個不需言語就能讓人從頭冷到腳的眼神,把心裡醞釀了半日的話儘可能平靜的說出口:“我做錯了,不該去殺容成瀟,不該在王府胡亂說話,我以後再不會了,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場麵一時寂靜,好一會兒才聽到他的聲音:“落影,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麼?”

我怔一怔,慢慢的跪下去,低頭道:“皇上。”

“原來你知道——”他略諷一句,口氣明顯含怒,“知道還敢出現在這!這裡是你想闖就闖的地方麼!”

“對不起,我隻是——”被他說得一瑟縮,我吸一口氣,道,“鴻雁跟在皇上身邊不宜遠離,沈……王爺有些事也不方便出麵,皇上在宮外還是需要有個人的,我一定儘心竭力,絕不敢再放肆。”

景熠還沒說什麼,忽聽有個尖細嗓子的聲音隔著門報:“皇上,慧妃娘娘到了。”

“嗯,”景熠頓了一下才應,“叫她外頭候著。”

儘管知道他有很多女人,經過六年兩次選秀,現在宮裡就住著二十來個,但真有一個站在門外的時候,不可否認的心裡還是晃了一下,好在一直低著頭,自認掩飾不現。

隔了一會兒,景熠再開口時不再含怒,取而代之的是輕飄飄的聲音:“落影,你想我納你入後宮麼?”

我一愣,仰起頭看他,他的表情很淡,朝門外示意了下:“像外頭那個一樣。”

嘴%e5%94%87微微一抖,很快被我咬住:“我——”

“哦,也不一樣,”他沒有等我回答,接著道,“外頭那個位份很高,家裡有個官至二品的爹,以你的背景,讓沈霖幫你造一個外官的身家,特彆受寵的情況下,大概可以封至嬪。”

悠悠的看向我,他%e5%94%87邊一抹淡笑:“無論如何,如果你想,我可以滿足你。”

喉頭噎得有些發疼,我略低頭,明白景熠要說什麼,或者說,他再一次警告了我什麼。

“我沒有顯赫的身世背景足以匹配皇家,沒有足夠的心機手段可以在後宮生存,更彆說爬到高位,我的天地在外麵,刀劍武功在這裡什麼都不是,”停一下,我再次抬頭,“如果我進了宮,也許會連這樣與皇上當麵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吧。”

我很快笑一笑:“所以謝皇上,我不想進宮。”

景熠又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輕輕點頭:“起來吧。”

我應聲站起來,不知道他這樣子到底算是什麼結論。

他轉身走到一側的案邊,忽然伸手抽出了一把劍,隨手一挽,有著輕銳淩厲的聲音,我認得那劍,擎光,大夏朝曆代帝王的劍。

因著主人身份的特彆,這柄霜色長劍名氣雖大,見過它的人比之暗夜不多。

我看著景熠此時把擎光握在手裡,對我說:“十招之內你占了上風,你就可以留下。”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章 暗夜驚風雨(二)

我聽了咬咬牙,沒有出聲,暗夜隨後出現在右手。

景熠看了我一眼,淡道:“你隻有一次機會。”

我猶豫一下,右手將劍拋出,左手接下的同時縱身前攻。

暗夜是一柄短劍,長僅一尺,身略寬,常年被我隱在袖中,劍如其名,通體黛色,像我所說的,暗夜擁有的是一種黯淡的光芒,與明亮的擎光有著鮮明的對比。

我隻有在麵臨強敵或者求速勝的時候才會亮出來用,最重要的是,大部分死在暗夜劍下的人,是在麵臨死亡的刹那才知道,暗夜是左手劍,左手拿劍的落影才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那一個。

他的劍很快,白光閃爍中有著耀眼的身形,為了製敵,我的更快,一團灰色劍影很快穿插打碎那片霜色,五六招過去已經有了壓製之勢,景熠平日裡從不與我過手,我也沒有時間思考為何會壓製得如此輕易,急於求成的我沒有等到十招,直接使了闌珊教的對抗傾城天係劍法的精髓,彈開他的劍欺身而上,逼他後撤,隻要他一撤,我便贏了。

已經是必勝的局麵,就在幾乎鬆一口氣的時候,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竟然不顧受傷的危險,絲毫不撤,眼看著肩頭就要撞到我的劍鋒,嚇得我頓時散亂。

收勢不住的我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我絕不能傷到他!挽回無望,無奈之下隻得將暗夜%e8%84%b1了手。

大好局勢毀於一旦,我眼看著暗夜劃過景熠肩頭,帶起一道血痕,隨即被他伸手抄下,仿佛那個傷口早在他意料之中,看都沒有看一眼,擎光停住,劍尖直指我的咽喉。

刹那呆滯,湧上腦海的是十年前初見的場麵,何等的相似。

十年過去,他的劍依舊很穩,身形神態與當年並無兩樣,我卻早已不再是那個差點撞到他劍上的小姑娘,如今的我為天下所知,有能力出入皇宮禁地,甚至有可能勝下他,然而真到了這一刻,惶急慌亂的卻依舊是我。

“如果你能把這一劍刺下去,我會考慮讓你留在身邊,”景熠開口的時候沒有什麼表情,“但是你不能,必勝局麵輕易被逆轉,你已經有了如此大的弱點,我又怎麼敢用你。”

我沒有理會他說什麼,隻是看著那道血痕:“你受傷了。”

他略略皺眉:“落影,你不是不計代價也要闖進來麼,這就是必須的代價。”

我聞言一呆,慢慢的將眼睛從那肩頭挪開,對上他的墨色深瞳:“你是故意的?”

他沒有答,也不需要他答,如果到這個時候我還不明白,那麼也無法在刀光劍影裡活到今天了,眼前這個人,曾經是我的夢想,我成長的動力,到今天,他用事實證明,他已經成為了我的弱點,如果我跟在他身邊,要對付的不光是他的敵人,還有那些想利用他對付我的人,我能輕易落敗一次,就會有下一次。

這是一個完美的缺陷,沒有必要再辯,我隻是在心裡想著,為什麼,為什麼是這樣一個人。=思=兔=網=

“哪裡是我在不計代價呢?”我忽然輕輕的笑了一下,“皇上,分明是你不計代價的要趕我走,你總說身份有彆,地位高低,現在卻不惜用你自己做餌,自降身價隻為對付一個我,不覺得有辱你的身份麼?”

如此尖銳的話說給他聽,我以為就算他內斂到不會勃然大怒,至少也會輕蔑的說一點什麼,畢竟這幾日以來的他比之前十年都讓我難堪。

然而他卻什麼都沒說,平淡的如沒有聽到一般。

忽然就有點壓抑不住,恨他的處心積慮,恨他不在意,我一直不相信他是真正無情之人,他隻是因著那個身份所必須背負的重擔而裝作不在意,我可以理解他不要被感情束縛,但為何連一個站在他身邊的位置都不肯給我。

我用了這麼多年,試圖找到一個愛他和被他愛的方式,如果我錯了,被推翻的絕不僅僅是一個夢想。

再痛,我也必須要確認一下。

一把撥開擎光的劍鋒,再也不保留半分的朝他攻過去,同樣出自唐桀教授,景熠習武早我數年,內力劍法都上佳,站出去絕對不比我差,但他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出手,被我轉瞬貼到近身之後,長劍施展不開,反而成了累贅,很快就被我將暗夜奪回,進而把他逼到牆邊,左手持劍橫在他頸邊。

這個對峙莫名就讓我想起四年前闌珊一劍刺入唐桀%e8%83%b8膛的場麵,心裡不由一絞。

“景熠,”我直呼他的名字,毫不閃躲的與他對視,“我很想知道,是不是你身邊的一切都可以成為你的棋子,隻要有必要,什麼都可以被利用,包括你自己。”

吸一口氣:“如果是這樣,到最後,你能剩下什麼?就算擁有天下又如何?照樣一無所有,照樣孤家寡人,你又以什麼立場來怪我有了弱點?”

他依舊沒出聲,但驟然收緊的眸子讓我知道,他聽到了。

把劍揚起來,對上方才可能被我傷到的位置,我衝著他淡笑:“我多希望我能像當年的闌珊一樣,愛就愛,恨的時候,再痛也要恨。”

“可惜,我做不到,”我想要笑得璀璨一點,但不知道看起來是不是絕望更多,“就算你不再是我的責任,依舊是這個天下的主宰,你有殘忍的資格,我沒有。”

他穩若磐石的目光終於被撼動,幾不可聞的輕歎:“落影——”

正此時,聽到門聲響動,我本以為是傅鴻雁,但景熠突然皺起的眉頭讓我意識到不對,一個嬌媚的聲音傳來:“皇上——”

“臣妾特地——”巧笑倩兮的聲音頓了一下,很快被眼前的場麵驚得變了調,厲聲驚呼,“有刺客!快來人啊!”

心倏然緊繃,並不理會那個尖叫的聲音和另一個迅速接近的身形,我看著景熠的眼睛沒有移動:“你要說什麼?”

靠近一步去拉他的衣衫,隻希望他把目光重新放回我身上,把他要說的話說出來,他卻眼神一動,瞬間麵色略變,語氣有點急的微微抬手:“鴻雁——”

我刹那怔然,隨著腰背上一陣烈痛,明白他這句話恐怕是說不出來了。

微微閉眼,我整個人停滯了一下,傅鴻雁下手很有分寸,也許是知道我絕不會傷害景熠,這一劍警示的成分多過製敵,即便如此,那含了豐沛勁力的劍尖依舊時刻警告著我,一旦我輕舉妄動,他會毫不吝惜刺穿我的身體。

我已經能夠懂得,景熠身邊需要的是傅鴻雁這種人,不一定天下第一,但絕對忠誠牢靠,並且無論對手是誰,場麵何處,都可以果斷下手,穩固如常,相比起來,我的確不合適,我開始越來越多的在動手的時候夾雜感情,這對於殺戮之人來說,早晚是致命的。

然而我的停頓卻不是因為突然清楚了這點,也並非忌憚那把刺入身體的劍,而是在大勢已去之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