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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夏:???

這些圖片上的病人,都是麥北地區其他廠區的人。

他們大多都是打手或者小組長,平常都在麥北的山裡呆著,偶爾還會去找“肉牛”放縱一下,所以身上多多少少會有些不舒服。

聽說麥光廠區裡來了個會看病的女人,他們便想著讓她給診斷一下。

各個廠區之間距離很遠,跑來跑去不方便,就讓白淼當這個中間人給他們搭個橋。

這樣一來,既治病省功夫,給的診金也能在廠區內部消化,兩全其美。

接過他的手機,明夏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不是來找自己算賬的就好。

“那啥,我還有個事,想替我朋友問問。”

明夏:“你說?”

“脫發能治嗎?”說話時,白淼下意識摸了下自己鋥光瓦亮的光頭,“就是他們家的人過了三十歲,頭發就開始掉,有沒有啥藥方能治?或者能幫助長頭發的?”

看看他油亮的腦門,明夏不禁又想起了他的弟弟白森。

他們倆好像都是剔的光頭……

經典之我有一個朋友。

明夏沒有揭破他,說話時,努力不去看他的光頭:“嗯……你可以告訴你這位朋友,這是遺傳的問題,沒法治,生發的法子估計也不太管用,還是讓他看開點吧。”

“哦,這樣啊。”

白淼表麵沒說什麼,但是從他的眼神中,明夏看到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憂傷……

晚上九點,茫茫的黑暗準時將整個廠區籠罩。

忍了一周的野鴛鴦們早就急不可耐地找了地方發泄,隻有中央空地上那一片微弱的光亮,堅守著廠區最後一片淨土。

“邱祖望和邱宗望呢?”

把醫攤收拾得差不多後,趙冬梅四處尋找著他們倆:“說好了晚上來幫忙的,又跑哪去了?”

“吃完飯就被樊驊叫走了。”

提起樊驊,排隊等著看病的人彼此對視了一眼,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

樊驊是廠區裡僅次於周凱的二把手,也是修改了手機係統、建立廠區網絡防火牆的黑客高手。

他一直在機房裡呆著很少出來也不愛跟人接觸,就像是個活在傳說裡的不存在的人,又像是個透明人,無時無刻不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上次出來應該是電銷部門開單一百萬那次吧?”

“對,咱們慶功宴之前的一天。”

趙冬梅“哦”了一聲,若有所悟道:“他就是那個隻跟男人玩的……那啥吧?”

眾人不敢說樊驊的壞話,隻敢點頭讚同。

去過他辦公室的人才知道他到底有多變|態,他好像不太行,隻喜歡看,隻有少數幾個人跟他有過接觸,而且他的脾氣還不好,有時候剛被叫去,聊了幾句就被趕出來了。

看向那幾個和樊驊有過接觸的人,他們都沒說話,隻是點頭表示讚同。

好在他給錢很大方,不管有沒有發生什麼,出來後都會有幾千塊的獎勵。

彆看邱祖望他們兄弟沒來多久,卻很受樊驊的喜歡,經常是兄弟齊上陣,不過他們很少拿錢出來,倒是能帶出不少衣服和生活用品。

今天來看病的人不多,差不多半個小時左右就看完了。

完事後,大家也沒急著走,左右回去也沒事做,便坐在一起聊些廠區的八卦。

“你說,我們什麼時候能離開這兒啊?”

“我們組長說得業績達標,起碼要一千萬。”

“啊?那麼多!我現在才幾十萬啊!”

“但你想啊,一千萬到手就是幾十萬,能在老家蓋套房了。”

“可賺得多花得也多啊,彆說幾十萬了,你現在攢下多少錢了?”

“唉……其實照咱們這個速度來說,到手幾十萬真不多,就算在城裡打工,攢個十一二年也差不多是這麼些錢。”

他們有的是自願來的,有的是被騙來的,但都是被“高薪”蒙蔽了雙眼。

也是來這兒之後才發現,每個月哪怕工資到手有一萬塊,在寸土寸金的廠區裡也根本攢不住錢,就連小組長們也存不了多少錢。

麥北賺錢麥北花,一分也不帶回家。

每個人皆是如此。

眼看時間不早了,等明夏和趙冬梅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遠處,邱祖望和邱宗望互相攙扶著彼此,一瘸一拐地朝她們走了過來。

“等等,等一下。”

邱祖望的褲子被血浸濕了一大片,每走一步,五官都疼得抽了一下。

扶著邱祖望側躺在地上,趙冬梅立刻用鋪在地上的布將四周圍了起來。

明夏小心翼翼地將糊在他身上的褲子扯開,“這是怎麼了?”

“我,他,這,就是……”

邱宗望手舞足蹈了半天也沒說出來個所以然。

看著他血流不止的地方,明夏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得,是被撐裂了。

【等一下,這個傷口好像不太對。】

就在明夏擰開酒精準備給他消毒時,係統立刻提醒她道:【這個撕裂傷不像是圓形撕裂,而是縱向的,而且隻有外麵一圈,裡麵還是好好的。】

也就是說,他的傷口不是被撐裂的,而是被什麼長方形的東西在塞進去的時候弄裂的。

明夏:……

這人得多變態啊?玩得這麼花?!

明夏用酒精棉球輕輕擦拭著他的傷口,原本疼得說不出話的邱祖望,卻努力轉過頭,壓低了聲音對她說道:“那人沒,沒死……”

“誰?”

邱祖望咽了口口水,“趙,趙浩然……他沒,沒,沒死。”

明夏:!!!

邱祖望說自己是剛才在樊驊的電腦上看到的。

他們哥倆兒當時正在等樊驊收拾屋子,無意間瞥見他的電腦網頁是今天的國內新聞,仔細一看,頭條報道正是關於趙浩然死裡逃生的喜訊。

“他家住得不高,掉下去的時候又被樓下的樹墊了一下,所以摔得不重。”邱祖望說話的聲音很低,似乎不想讓其他的人聽到,“我看報道上寫得是,他第三天就脫離生命危險了,隻是今天才從重症病房出來,接受記者采訪。”

“警察知道他被騙了,這段時間一直在調查,隻是線索不夠所以沒查到我們這兒。”

聽到趙浩然平安無事,明夏跟著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明夏繼續替他清理著傷口,忽然,邱祖望用手製止了她,“明夏老師,我知道你是好人,但……以後千萬彆衝動。”

四目相對,明夏瞬間就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

他是說上次給趙浩然發消息的事。

用工作的威信發消息,太冒險。幸好樊驊沒有時刻盯著後台,否則明夏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明夏沒說話,繼續替他清理傷口。

不會了,她以後都不會再冒險了。

這種成天提心吊膽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她以後絕對不會再多管閒事。

管彆人是死是活呢?自己先想辦法離開這兒才最重要!

幫邱祖望收拾好傷口後,明夏和趙冬梅加快速度收拾著東西準備回去。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告訴櫻子這個好消息了,要是知道趙浩然還活著,她肯定能振作起來,縈繞在心頭的愧疚和自責也能減輕些許。

“哪來的壓縮餅乾啊?”瞥見趙冬梅口袋裡露出的那個銀色包裝,明夏問道。

“剛才跟狗推手裡買的,”趙冬梅把餅乾拿了出來,“櫻子兩天都沒吃飯了,總得喂她吃點東西啊,萬一餓壞了怎麼辦。”

趙冬梅身為她們這群人裡的大姐姐,她一直把大家當成自己的妹妹,尤其是年齡最小的櫻子,總會偏疼她一些。

為著趙浩然的事,這些天彆說是櫻子,趙冬梅心裡也不好受。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

她當初口口聲聲說會照顧好大家,妹妹犯了錯,她這當姐姐的也有責任。

“櫻子其實心眼不壞,就是想得太簡單了。”

摩挲著手裡那塊壓縮餅乾,“她當時成天跟我說,自己很喜歡和趙浩然聊天,還說如果自己在國內的話,一定會……唉,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其實當時我該多跟她聊聊的,要是她沒鑽牛角尖,事情也不會鬨成這樣。”

年齡小,想事情就會簡單,不考慮後果。

櫻子隻想給趙浩然一個教訓,卻在無形之中成了屠夫手裡的刀子。

沾了血的刀,再想洗乾淨是不可能了。

周凱以後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這把利刃的,一想到這兒,趙冬梅就替她的將來感到惋惜……

廠區裡的纏綿聲還在持續著,回宿舍的路上,兩人哪怕是捂著耳朵,這烏糟的聲音也一個勁兒往耳朵裡鑽。

咚!

上樓時,明夏似乎聽到了一聲悶響。

“櫻子,看我給你帶回來了什麼?”

推開宿舍的門,屋裡安靜的沒有丁點聲音,整天蜷縮在床上的櫻子此刻也不見了人。

“啊!!!”

“來人啊!救命啊!死,死人啦!”

順著聲音往樓下看去,在那一片黑暗之中,一朵殷紅的血花在地麵上緩慢綻放,而躺在中間的人,正是穿著那條粉藍色短裙的櫻子……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廠區裡來了幾名醫生。

又是支架、又是氧氣瓶,幾個人連番上陣,再加上明夏在一旁的配合幫手,這才把櫻子的命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來。

櫻子是從宿舍的四樓跳下來的。

她被愧疚折磨了好幾天,終究選擇了“一命償一命”這條路。

或許是上天代替趙浩然原諒了她,這才饒過她一命。

【%e8%83%b8腔出血,肋骨斷了四根,身上多處骨裂,因為是兩條腿先著地,左腿大腿骨折嚴重……她這種情況,至少要臥床休息大半年才能恢複。】

周凱沒有把她送去醫院,而是繼續放在了廠區的宿舍。

這麼重的傷,選擇救治肯定是一筆大數目,他怎麼舍得自掏腰包?

確定人沒死後,簡單包紮一番之後就讓醫生們走了,連藥都不肯多買一些。

“姐,姐……我疼,我好疼……”

止疼藥的藥勁兒過去後,櫻子緩緩睜開了眼。看向守在一旁的明夏和趙冬梅,一開口,她就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是撕裂般的疼痛。

“傻姑娘,你這是何必呢?”

趙冬梅伸手替她擦去眼角的眼淚,把磨成粉的止疼藥兌進水裡,用棉簽在她嘴唇上蘸了蘸。

“趙浩然那孩子沒事兒,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網上的新聞都登出來說他沒事,”說話時,趙冬梅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出來,“你說你,犯了錯至於把自己的命抵上嗎?”

“真,真的嗎?”

聽到趙浩然還活著,櫻子的臉上露出了淺淡的笑意。

雖然做不到問心無愧,但心頭的陰霾總算能減少許多。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櫻子艱難地側過頭,看向另一邊的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