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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程楚翹醒得有點晚,一覺醒來已經九點多了。當她伸著懶腰從床上坐起來時,發現落地長窗外的露台上,有一隻鳥兒正在鳥籠裡埋頭啄食著玉米。那隻鳥看起來像是鴿子,可渾身羽毛都是黑色的,黑得像漆一樣油光發亮,在陽光下折射出金屬般的藍紫色光澤。

放了這麼久的玉米粒,終於成功地吸引到了一隻鴿子蒞臨,程楚翹激動了,馬上拍張照片放到微博上分享:“看,我家露台上飛來了一隻吃玉米的鴿子。”

很快就有網友回複她:“搞笑,這是鴿子?美女你對鳥類的認識真心讓人無語,這是明明是鳥鴉好不好?”

程楚翹驚訝地按著手機鍵打字詢問:“這是烏鴉?怎麼看起來長得那麼像鴿子呀!”

“拜托,烏鴉和鴿子雖然長得有那麼一點像,但是烏鴉要醜多了好不好?鴿子嘴小烏鴉嘴長,鴿子是咕咕叫烏鴉是嘎嘎叫,而且叫起來很難聽,一直以來都被認為是不祥之兆,所以有句俗話‘老鴉叫禍事到’。”

程楚翹還將信將疑著,母%e4%ba%b2唐素蘭敲敲門走進臥室問:“楚翹,你今天怎麼還在睡呀?”

“哦,我已經醒了。對了媽,您看這隻鳥是不是鴿子啊?”

程楚翹指給母%e4%ba%b2看露台上那隻黑鳥,隻一眼,唐素蘭就認出來了,立馬叫起來:“什麼鴿子啊,這是烏鴉。烏鴉是不吉利的鳥,快快快,趕緊趕走它。”

程楚翹不以為然:“媽,不至於吧,一隻鳥而已,有什麼吉利不吉利的。彆趕它了,它吃完了自然會走。”

唐素蘭不認同:“不行,這種災鳥必須趕走。”

一邊說,她一邊隨手拿起擱在沙發椅上的一本雜誌,推開玻璃門就朝著鳥籠砸過去,砸得烏鴉立即振翅高飛走了,一邊飛一邊嘎嘎亂叫,叫聲果然嘶啞難聽。

程楚翹哭笑不得:“媽,您真是的,一大把年紀了還要跟一隻鳥兒過不去。”

程楚翹吃過早飯後駕車離開家,經過華景苑公寓樓時,她聯想起了那個天才的陶君樸,戴上耳機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喂,陶君樸,我是程楚翹。我的房子是不是已經開始動工了?”

“嗯,慈善機構的人剛剛把家具都搬走了,正準備開始動工。對了,有個衣櫃裡發現了一本相冊,看起來都是你小時候的。我把相冊留下了,你幾時過來找我拿吧。”

“是嗎?太感謝了!那我現在就過來。大約十五分鐘後到。”

一刻鐘後,程楚翹把車開到了綠楊小區,在老房子樓下見到了陶君樸。他正站在那株梧桐樹下,靜靜仰望著頭頂濃密碧綠的樹蔭,深邃的眼神如望故人。她再次有所觸動:他這樣子看起來真是眼熟啊!我一定是以前見過的,可到底是何時何地見過呢?

程楚翹有些困惑地下了車,朝著陶君樸走過去,他有所感應地回過頭微微一笑,遞給她一本相冊:“你來了,物歸原主。”

程楚翹接過那本相冊隨手翻了翻,大都是她十二三歲時的相片。合上相冊後,她有些好奇地看著陶君樸問:“陶君樸,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啊?不知為什麼,我總有一種你有點眼熟的感覺。”

陶君樸微笑:“是嗎?那可能是在學校裡見過麵吧,彆忘了我們都是h美院畢業的。”

一說到這個,程楚翹的注意力馬上就轉移了:“是啊,我們都是h美院畢業的。陶君樸,我以前還一直以為你隻是高我一屆的師兄,昨天景老師特意上校網一查,我才知道原來你高了我整整五屆。mygod,你居然十三歲就考上大學了,你這麼牛請問你爸媽是怎麼培養你的?”

在程楚翹的一番話中,陶君樸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重點:“景逸興為什麼要上校網查我?”

程楚翹笑著說:“哦,他問你是哪一屆畢業時你答非所問,讓他誤會你是不是在虛報學曆。結果證明純屬誤會了。”

陶君樸一揚眉:“他總是這麼習慣把人往壞處想嗎?”

“沒有了,景老師他人很好的。隻是可能因為最近他太太的病情惡化,讓他心情不好,所以才會誤會你吧?”

“他太太怎麼了?”

因為景逸興已經誤會了陶君樸,程楚翹不想再讓陶君樸也誤會景逸興,於是把有關他的事都詳細說了一遍,著重描述了他和妻子馮靜眾所周知的恩愛,以及馮靜出事後他不離不棄的癡心長情。最後強調地問:“怎麼樣?景老師這個人很不錯吧?”

陶君樸沒有馬上回答她,而是側著頭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聽起來的確不錯,就是看起來有點奇怪。”

程楚翹不明白:“哪裡奇怪了?”

“據你所說,他太太出事後他這一年來都深陷在痛苦傷心中,可是他的表情紋卻沒有一點痛苦傷心的痕跡。所以看起來有點奇怪。”

“你說什麼?什麼表情紋?”

陶君樸淡然解說:“任何表情在長年累月的積累下都會形成表情紋,比如老是皺眉頭會在眉間形成川字紋;經常大笑會笑出眼角紋;而一個長期痛苦傷心的人,眉間和嘴角會留下深深的愁苦紋。可是景逸興卻沒有愁苦紋,看起來他的表情肌似乎並不在愁苦狀態哦。”

怔了怔,又怔了怔,程楚翹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陶君樸話裡的意思,她驀地忿然了:“陶君樸,你這話什麼意思啊?難道你覺得他是在假裝痛苦傷心嗎?你才見了他一麵而已,憑什麼這麼說他?你以為你是誰呀?長著火眼金睛的孫悟空嗎,可以法眼一開就知道誰是妖魔鬼怪?我告訴你,景逸興絕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

程楚翹突然的大光其火,讓陶君樸驀然若有所悟地看向她,欲言又止的神色,似乎在考慮自己要不要多嘴。片刻的躊躇後,他終究還是說出了想要說的話:“看來……你喜歡他。”

幾年來,程楚翹對景逸興的秘密情愫一直隱藏得很好,除了管嫣知道外,從沒被彆人看破過。這一刻陶君樸卻一語道破,而且是肯定無比的陳述句,讓她整個人為之一呆,%e8%84%b1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因為女人隻有在一種情況下才會這麼激烈地維護一個男人——一個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男人。”

程楚翹目瞪口呆地看著陶君樸,他也坦然迎視著她的目光,一雙清澈如水又洞若觀火的眼睛:“我剛才的話沒什麼特彆意思,隻是純粹從理論角度稍微分析了一下景逸興的表情紋。當然我並不是這方麵的專家,我的分析純屬業餘水平,不科學不完全不具備可信度。我隨便說說,你就隨便聽聽吧,如果不愛聽就當我沒說過。”

交淺無法言深,陶君樸知道自己隻能點到即止。如果這個漂亮女孩足夠聰明,這點暗示也就足夠了。如果不夠聰明,哪怕再多說上一車話也是白搭。所以他話一說完就馬上告辭:“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

陶君樸走了很久後,程楚翹還站在原地發呆:我隻是生氣地為景逸興說了幾句話,陶君樸就看出了我喜歡他,這怎麼可能啊!該不是這家夥會什麼讀心術吧?還有,如果他可以把我的心思說得這麼準確,那麼他說景逸興的話……

驀然一凜,程楚翹忽然有些不敢繼續設想下去了。

第3章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上午與陶君樸短短的一番交談後,程楚翹一整天心裡都亂極了。她沒有心思作畫,對著畫紙亂塗亂抹地揮著畫筆,純為渲染心底的疑惑煩躁。後來她乾脆丟掉畫筆,打開筆記本電腦搜索網頁查看何為表情紋,何為愁苦紋。

網上這方麵的信息比陶君樸說得要詳細許多,還有附帶圖片注釋。尤其人像圖片的觀感十分直接明晰,那些長期憂愁痛苦的人,整個麵部輪廓都是下垂的,眼角嘴角,臉頰肌肉全部耷拉著,眉間紋和法令紋都很深,在麵相上表現出一種愁苦之態。

看了很多張愁苦相的圖片後,程楚翹沒有再在畫室呆下去,而是開車去了醫院。她想去找景逸興,去當麵好好觀察一下他的麵相,是否果真一點愁苦的痕跡都找不出來。

醫院裡,正獨自守在馮靜病房旁的景逸興滿臉毫不掩飾的不耐煩。看著昏迷大半年已經蒼白消瘦得活像骷髏架子似的妻子,他厭惡不已地暗中低語:“看看你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還死拖著不肯咽下最後一口氣乾嗎呢?不如早死早超生了。

這時,病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背對著房門的景逸興,立刻將滿臉的不耐與厭惡換成一副傷心愁容。回頭一看,是護士進來例行檢查。

護士走進病房不到兩分鐘,程楚翹也來了。她推開半開的房門進屋時,景逸興正在替昏迷中的馮靜按摩手腳,動作輕柔如嗬護嬰兒。而護士一邊細致檢查馮靜的各項生命指標,一邊誇他:“景老師,你對你太太真好,她病了那麼久,你就不離不棄地陪了那麼久。如果評選年度最佳丈夫,我一定提名你入圍。”

“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夫妻那麼久,以前都是她儘心儘力照顧我,現在我也該儘心儘力照顧她。這也是夫妻間該有的情分。”

說話間,景逸興忽然發現了程楚翹,咦的一聲:“楚翹,你怎麼來了?”

“哦,景老師,我來醫院看一個朋友,順便過來看看你和師母。”

程楚翹一邊答,一邊專注地看了看景逸興的臉。這張臉實在是有些太光滑了,三十五歲的年紀依然皮光肉滑,除了眼角幾道微微的細紋外,沒有任何歲月留下的痕跡。她之前查看過的愁苦紋麵相,在他臉上的確找不到——心半信又半疑地驀然一緊。

護士很快做完例行檢查走了,景逸興招呼程楚翹坐,他則繼續替馮靜按摩,從雙%e8%85%bf一直按到腳底:“阿靜雖然一直在昏迷中,但並不是毫無知覺,我多替她做做按摩她會舒服一些。”

看著景逸興的一雙手反複按摩著馮靜瘦得隻剩皮包骨的雙腳,從動作到表情都無比溫柔。原本半信半疑的程楚翹,心裡的信任漸漸壓倒了懷疑:如果他對妻子沒有愛的話,怎麼會這麼溫柔地替她按腳呢?那雙腳簡直就和骷髏沒區彆!換成彆人估計碰都不敢碰,譬如我。我不應該懷疑景老師,他和師母多恩愛所有人都知道。雖然他沒有愁苦紋,但這也不代表他就不憂愁不痛苦,隻是有些人基因好,皮膚不容易鬆馳老化罷了。

自以為找到了正確答案的程楚翹,稍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她不知道,她前腳一走,景逸興後腳就扔垃圾一樣把馮靜的腳一扔,立刻去了洗手間洗手。反複用香皂洗上好幾遍後,他還一臉嫌惡地搓了又搓:一雙腳就像死人腳一樣冷冰冰的,還全是骨頭,硌得手痛,按得惡心。要不是程楚翹在,我才不會一直按下去呢。

離開醫院後,程楚翹直接回了家。她帶回的相冊被母%e4%ba%b2唐素蘭看見,接過去一邊翻看一邊說:“楚翹,你把這本相冊帶出去乾嗎?”

“不是我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