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頁(1 / 1)

阿南 Twentine 4447 字 2個月前

風塵。

她本來是想走的。

這個夜晚留下了她。

那夜李雲崇喝了很多酒,醉眼醺醺,成芸留在他的家裡。李雲崇抱著她,似睡似醒。成芸跟他說,我留下來吧。

李雲崇從床裡強撐起身子,無聲地要求她再說一遍。

成芸說,我留下來。

李雲崇笑著抱住她,他朦朦地說,你看,我是對的。你很快就會忘了過去,不要急,我們慢慢來。

成芸低著頭,李雲崇抱著她的手越來越緊。他半點睡意都沒有,抱了她一整晚,抱到最後,他顫顫地埋下頭。

一幢小樓靜悄悄,一如這執拗又可悲的世界。

那是李雲崇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成芸麵前哭出來。

李雲崇把成芸送到代理公司,工作了一陣後,李雲崇順理成章地讓她坐到總經理的位置。成芸說她坐不了,李雲崇說不要緊,工作上的問題,你不會,還有我幫你。

李雲崇並不是真的想讓成芸學會做什麼,他隻是需要成芸“學”的過程,一個走遠過去的過程。

他覺得自己將事情安排得很完美。

但他不知道成芸在公司裡聽了無數的閒言碎語。他也不知道她第一次參加會議,副手特地準備了全英文的會議內容,下麵討論得熱火朝天,她像個傻子一樣坐在最前麵,一句也聽不懂。

這些她都沒有告訴李雲崇。

成芸很懶,尤其是在她忘卻王齊南之後——那花費了她全部力氣。她凡事隨意了。

下了會,成芸把那個副手拉到洗手間,揚起手扇了她五個巴掌。她跟她說,這次五個,下回再來這套,翻倍。

等她從洗手間出去的時候,會議室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著她。

有人跟總公司反映情況,可話還沒傳多遠,就停了。

從那以後,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空降兵的後台很硬。人們順從了,可也更加不屑了。

又有什麼關係。

時間早晚過去,公司血液換了一批又一批,留下的始終是成芸。

李雲崇與家人的關係說不上好還是不好。他的父%e4%ba%b2他三十三歲那年去世了,成芸隻在彆人那聽說,李雲崇父輩一家勢力非凡。

李雲崇的母%e4%ba%b2是個知識分子,家中經商,早年留學歐洲時與李雲崇父%e4%ba%b2相識。

成芸見過她一次,是李雲崇安排的。她沒有與成芸聊什麼,也沒有像電視劇裡那樣,對有可能成為自己兒媳的女人有諸多要求,她甚至沒有多誇獎李雲崇一句。

她隻跟成芸說,往後日子,你多陪陪他吧。

半晌又淡淡補充一句,做你自己就好。

成芸覺得,那是一個很有智慧的女人。她看得出成芸跟李雲崇完全不是一路人。可她依舊請求成芸多陪陪他。

成芸對她說,就算你讓我變,我也變不了。

李雲崇的母%e4%ba%b2點點頭,她不苟言笑,倒不是不滿什麼,這個家每個人都安於自我。她拿起桌上精致的歐式咖啡杯。她與李雲崇也不同,她不喝茶,也不喜歡李雲崇繁瑣的紫砂茶具,同樣不喜歡他那些關在籠裡吱吱叫的鳥。

成芸第一次找男人,是在她與李雲崇認識的第四年。

她在一個悶熱的夜晚看了一場芭蕾舞表演,成芸本來隻是為了躲避外麵的酷熱和無聊,進來吹空調,後來卻把整場表演看完了。

她還記得那場演出的名字叫《胡桃夾子》。講述了一個女孩在聖誕夜裡得到了一顆胡桃夾子,到了夜晚,胡桃夾子變成了王子。舞劇歡快活潑,充滿了神秘色彩。

那個年代關注芭蕾舞的人很少,但演員表演依然專注。尤其是那個王子,好像有用不完的力量,每一下都蹦得老高,似乎這樣就能把舞團上座率提起來一樣。

用力過猛,表情略僵,像將軍,哪有王子的優雅從容。

成芸看著好笑。

那有點過勁的生命力,吸引了她。

演出結束後,成芸去後台找到那個男演員。近距離看他的長相,更不像王子了。山大王一樣。

成芸與他過了一夜。

第二天醒來時人不見了,她忘了留他的聯係方式,等了一天沒有等到,去找,才得知舞團已經離開北京。

成芸順著西長安街一路走到底,傍晚時分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沒有傷心。

好像從那一刻起,整個世界,跟她之前熟悉的,都不一樣了。

她回到住處,接到李雲崇的電話,聽見他柔和的,四平八穩的聲音。

累了吧,過來吃飯。

當然,這些事都是後麵的故事,在成芸剛剛見到李雲崇的時候,一切都還剛剛開始。

第五十三章

李雲崇是成芸在北京的第一個朋友。

這說起來有點諷刺,因為他們兩人不管從任何方麵來看,都不存在任何關聯。

可他們偏偏就走近了。

成芸並不傻,她也不天真。從小到大有很多男人對她好,她知道原因。

她接受了他的好意。

後來有一次閒談,李雲崇想起那天的初遇。他說成芸你還是太小,陌生人隨便給你一杯茶水你就喝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孩都是被人在水裡下了藥害的。

成芸看著他。

一個十幾歲往返於街頭酒巷的女人,見過多少社會最底層的糜爛客,這些事她會不知道麼。

可她不解釋。

在那個寒冬的夜晚,她接受了那杯薑棗茶,裡麵有什麼她也認了。

喝完那杯茶後的第二天,有人通知她說公司保險員要開個會,成芸去了。

成芸不愛聽那些冗長的會議內容,坐在最後麵,低著頭玩手指。

她聽見前麵念經的人聲音停了,以為自己被發現了,收起手抬頭。

然後她就見到了李雲崇。

李雲崇穿得一身西裝。成芸很少認識穿西裝的男人,穿得好看的見的更少,李雲崇一進來,簡易的會議室一瞬間就肅然起來。

他好像是來檢查工作的,開會的人謹慎地跟他彙報工作內容,李雲崇囑咐了幾句,然後就離開了。

成芸問旁邊的人,那個人是誰。

旁邊的人也不知道,猜測可能是公司老總吧。

成芸低頭。

怪不得那天晚上他問了她不少平泰保險的問題,她記不住,李雲崇就笑著說,喲,這麼基礎的都記不住,這個公司需要開會培訓了啊。

成芸再一次碰到李雲崇也是偶然,他們在公司門口撞見,成芸跟他打了聲招呼。李雲崇站住腳問她:“最近怎麼樣?”

成芸說還行。

李雲崇工作繁忙,隻留了一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跟我提。”

這句話在成芸心裡紮了根。不得不說,對於當時的成芸來說,李雲崇好像一棵大樹,她不知道他的根有多深,冠有多高,她隻知道他在她見過的那個世界裡,幾乎頂天立地。

那時距離她到北京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王齊南一點消息都沒有。她工作得太忙的時候,甚至都要忘記她為什麼來北京。

可她所有的夢,都是關於他的。

她想念他的臂膀,想念他的臉龐,想念他渾身血氣,也想念他粗聲說話的樣子。

她想念屬於他們的夜。

終於,在一個夏日的晚上,成芸去找李雲崇。

敲完了門,她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聽見開門的聲音,把頭抬起來。

李雲崇看進了一雙秋瞳裡。

眼角擦了淡紅的粉,像深秋的楓葉,也像哭過的戲子。

她穿著一件淺色的外衣,拉鎖敞開,裡麵是一件黑色的吊帶背心,下`身是蕾絲短裙。短裙料子偏硬,邊角翹起,沒有裁剪好的線頭在夜風之中不經意擺動。

這身衣服簡直便宜到了極致。

那衣服下麵的人呢?

李雲崇靜觀。成芸抬手,%e8%84%b1掉了外套。

黑色的吊帶,白到透明的皮膚。她兩條鎖骨平直纖細,肩膀單薄如同蟬翼。

水眸帶光,黑發如火。

“你幫我找一個人。”她說。

李雲崇麵容深沉。

她的聲音在悶熱的夏日裡,躁動了。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

“你想做什麼都行。”

他們在門口站了很久。這期間,沒有一個人前來詢問,屋子墓地般寂靜。

隨著時間推移,成芸漸漸覺得,她可能被拒絕了。

女人在某些事情上的感覺往往很敏[gǎn]。果然,李雲崇淡淡地吸了口氣,聲音壓得不能再低。“把衣服穿上。”

成芸挑%e5%94%87,她輕輕一丟,衣服落到李雲崇手裡,往前半步,貼在他的頜角邊,說:“你幫我穿啊。”

李雲崇難得心驚,驚她的大膽和新鮮。

日日的思欲,讓女人憋得一股渾然的風騷,隨著汗液深入骨髓,低劣濃稠。

仲夏夜,有情天,時間駐步了。

這麼熱的天氣,李雲崇還穿著一件襯衫,紐扣係到領口,成芸抬手,撥開了第一顆扣子。

李雲崇忽然抓住她的手。

他不承認指尖顫了。

盯著他,她問:“心裡有人?”

他居然說:“沒有。”

成芸笑。李雲崇這才反應自己說了什麼,心裡擰著。

他把她推開。

成芸眼眸盈盈,片刻後,終於低下頭。

她的柔情消失得太快,快到讓李雲崇%e5%94%87抿如線。他並不驚訝,因為那感情本來也不是給他的。

這個自私的女人。

成芸沒有難堪,她隻是覺得疲憊。

茫茫的北京城,大到一輩子都走不完。

拎著衣服轉身。李雲崇在她身後不帶一絲感情地開口:“把要說的事情想好,明早過來。”

成芸回頭,李雲崇已經關了門。

第二天一早,又去找他,五點多,李雲崇從夢裡被她弄醒。

“你都不睡覺?”

成芸很憔悴,臉上的妝已全花了。

李雲崇讓她進屋,成芸迫不及待,但每次張口都被李雲崇不冷不熱地頂回來。他一點都不著急,拍拍成芸的肩膀,“去那邊坐。”打了個哈欠,“我泡杯茶。”

他泰然鎮定的樣子讓成芸催不出口。李雲崇去燒水泡茶,明明人還很困,動作卻精確到位。洗杯、落茶、衝泡……每一道工序都精雕細刻,一絲不苟。

“夏天喝點綠茶。”李雲崇遞給成芸一杯,“你清熱降火。”倒給自己一杯,“我提神。”

成芸拿過杯子喝了一口。很香,除此之外,她什麼都不懂。

李雲崇兀自飲茶,飲了一杯之後才放下,對成芸說:“講吧。”

成芸把一切都告訴了他。

從她跟王齊南認識的那天起,她把他們的經曆都告訴了李雲崇。她說話有些語無倫次,想到哪裡說哪裡。

虧得這個故事簡單得不需要多加詢問。

李雲崇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

那是個陰天,沒有太陽,李雲崇沒開燈,也沒開空調,屋裡潮熱陰暗。

整棟樓裡,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