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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 Twentine 4432 字 2個月前

成芸呼吸著外麵的冷風,散了散酒氣,說:“好。”

走出店鋪,拐了個彎,名片被她隨手扔掉。

時近午夜,可東京的街道上依舊人來人往,燈火通明。成芸回到酒店,開門發現屋裡一片漆黑。

成芸撇撇嘴,李雲崇也難得聚會到這麼晚。

她把燈打開,一轉頭,嚇了一跳。

李雲崇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淡淡地看著窗外。

成芸反手關上門,一語不發地進到裡屋的洗手間,洗了一把臉。

鏡子裡的自己眼角帶著血絲,她撥著眼皮仔細看了看,眼底也有些泛紅。

成芸伸了個懶腰,把頭發紮起來。

出來的時候,李雲崇還是剛剛的樣子,一動也沒有動過。

酒店的窗前有一個玻璃的小圓桌,兩邊分彆有一個沙發,成芸走過去坐到李雲崇對麵,掏了一根煙,隨手撿起桌子上的打火機點著。

“談談吧。”她說。

李雲崇的目光落在玻璃窗外的城市裡,異國他鄉之間,夜似乎比往常冰冷。

他一句話都不說,成芸緩緩吐出嘴裡的煙,低聲說:“幾點回來的,坐這多久了?”

安靜了許久,李雲崇才慢慢轉過眼,輕笑了一聲。

成芸抬眼,“你彆這樣。”

李雲崇道:“怎樣?”

成芸細長的手指夾著煙,眼睛看向窗外,她來回咬了咬牙,好像在活動下頜一樣,想了許久,她才轉頭,真切地發自內心地說了句:“李雲崇,沒必要。”

“沒必要什麼?”

“你這趟跑來日本,給我看這些講這些,都沒必要。”

李雲崇微微側過頭,好像要仔細聽成芸的話。

“我是什麼樣的人,十二年前你就知道了。”成芸看著他,靜靜地說。

李雲崇不急不緩地說:“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懂得學習。”

“我一個高中的輟學生,你指望我能學明白什麼?”

李雲崇靜靜地看著她,緩道:“或許從小的經曆真的會影響人很多。不過無妨——”他說著,撐著雙膝,慢慢起身來到成芸身邊,手摸在她的頭發上,一下又一下。

“你不懂的,我慢慢教給你。十年學不會,就學二十年,總會有懂的一天。”

成芸安安靜靜地坐著。

“小芸,你要記住凡事過猶不及,人真正的成熟是在於懂得克製。我在你身邊,往後你擁有的隻會越來越多,我希望到最後,你能從這些東西裡麵找到真正值得堅持的,而不是抱著一時低劣的*徘徊掙紮。”

他慢慢抱住成芸,看著成芸麵前緩緩飄起的煙霧,說:“到那個時候,你才算真正能站到我身邊來。”

窗外燈影霓虹,成芸淡淡地吸了一口,說:“李雲崇,事情沒有那麼複雜,你不過是——”

“小芸。”

成芸話語停住,她盯著房屋裡虛無的一處,低聲說:“崇哥,你彆魔怔了。”

臉頰被輕輕點了一下,李雲崇像是懲罰淘氣的小孩一樣,“說了彆這麼叫我。”他在她頭頂嗬嗬地笑了兩聲,又說,“你還是太年輕,咱們慢慢來吧。”

他的語氣與以往無差,永遠平和安穩,大局在握。

成芸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李雲崇鬆開手,說:“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明天回國了。”

說完,他走回房間。

成芸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煙已經燃儘了,她把煙頭掐熄在煙灰缸裡,轉頭看著窗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早就該知道。

沒得談。

他銅牆鐵壁,根本沒得談。

第四十章

回到北京,下飛機的一刻成芸跟李雲崇說了句:“今明兩天我要在家歇著。”

李雲崇隻點點頭,就隨她去了。

他沒有多囑咐什麼,也沒有邀她去他家休息——十二年了,他們之間的模式已經定型,他們都知道在這樣的節點上,兩人在一起很難和平相處。反而離開一段時間,雙方都冷靜一下,才是良策。

曹凱來接李雲崇,上車的時候曹凱發現沒有成芸的身影,問了一句。李雲崇告訴他成芸自己有事先走了。

“成姐忙啊。”曹凱一邊開車一邊說。

李雲崇坐在車後座上,神色淡然地看著窗外。

曹凱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道:“李總,日本怎麼樣啊,玩的好不好?”

窗外的電線杆一閃而逝,李雲崇的臉色晦暗不明。

“毫無收獲吧。”李雲崇淡淡地說。

曹凱一愣,李雲崇一句話讓交談的氣氛變了。曹凱嚴肅了態度,微微坐直身體,等著李雲崇接下來的話。

李雲崇靜了一會,忽然冒出一句不搭邊的話來。

“曹凱,你知道什麼鳥最難養麼?”

曹凱不知李雲崇到底什麼意思,沒有貿然接話,說道:“這……我也不養鳥,不太清楚啊。”他試著猜一下,“是不是那種野性比較強的不好養?”

“不。”李雲崇笑了,說,“大多數人會有你這樣的認知,覺得野鳥最難馴服,其實這樣說並不準確。細致來說,應該是半路收的鳥才最難馴。”

李雲崇話中有話,曹凱聽出來了。

“每種鳥都有自己的脾性,不過隻要功夫到位的話,任何一種鳥從小馴化,都可以練出來。隻有那些半路收來的鳥,之前好多習慣都已定型,再想改,就要花費數倍的精力和時間。”

李雲崇凝視著窗外的景色,語氣微微有些疲憊,“之前越是活得放肆,收來之後便越是難以管教。”

曹凱明白了李雲崇的意思,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慢慢收緊,聽得仔仔細細,卻不敢輕易插話。

看了一會外麵,李雲崇仿佛陷入沉思一般,慢慢閉上了眼睛。

成芸回家是中午十一點多,她洗了個澡之後覺得有些口渴,從冰箱裡拿了一瓶冰鎮啤酒來,咬開瓶蓋就開始喝。

一瓶酒一乾到底,成芸放下酒瓶,打了個嗝。

她坐在床邊,陽光順著玻璃窗照在空蕩的地麵上。

屋裡靜悄悄的。

她把酒瓶放到一邊,轉身又去冰箱。這一次她把剩下的啤酒全拿出來了。

她一瓶接一瓶地喝,喝到第六瓶時,她醉了。

這不是她正常的酒量,可這次她喝得太快,加上旅行的疲憊,這讓她很容易就醉倒了。

她等的就是這個時候。成芸打了個哈欠,翻身躺到床裡。

兩個小時後,她被胃疼弄醒了。

舟車勞頓,加上空腹喝了六瓶涼啤酒,成芸就是鐵打的也受不了了。她平時很少有胃疼的毛病,少數的幾次都是喝酒喝出來的。

“我操啊……”成芸緊皺眉頭爬下床,下地的時候一陣頭暈,身體東倒西歪,直接坐到地上。她捂著頭,緩了一會,按著胃部去洗手間。

成芸扒著座便開始吐。

她沒吃東西,胃裡空的,吐出來都是酸水,就算如此,吐完之後也比剛剛好多了。

成芸衝了廁所,來到水池邊漱口。

偶然間的一個抬頭,成芸看見鏡中的自己。

頭發披散,臉色蒼白,滿眼的血絲,在%e8%84%b1去所有的妝容之後,她眼角的細紋也看得清楚了。

她看了許久,好像不認識自己一樣。

現在幾點了?

兩點,還是三點……

成芸晃了晃頭,回到臥室,重新躺到床上。

她覺得自己需要叫一份外賣,不然可能堅持不到兩天就死了。她翻了個身,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打開通訊錄開始找外賣電話。

找了半天,最後成芸的目光卻沒有停留在外賣號碼上。

與之前不同,他現在在她的通訊錄裡已經不是一串號碼,他有了自己的名字——成芸把他存成了周老黑,一個充滿鄉土氣息的名字。

上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來著?是不是臨去日本的那個早上?還是那一夜的夢裡——

他走,還是沒走。

成芸從腦袋頂上把枕頭拉下來,蓋在自己的臉上,同時,她也按下了通話鍵。

電話打通。

人沒走。

“喂?”③本③作③品③由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網③友③整③理③上③傳③

手機裡有風,也有汽車鳴笛和來往行人的聲音。他那的紛亂與成芸這邊的死寂形成了鮮明對比。

“成芸?”他的聲音好像一塊石頭,沉在嘈雜世界最下麵。

周東南呼著冷氣,“你回來了?”

成芸嗯了一聲。

周東南忽然問她:“你怎麼了?”

成芸沒懂,疑惑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她的臉還蓋在枕頭下麵,這讓她說話的聲音很悶。她把枕頭拿開,又對周東南說:“沒事。”

電話靜了一會,周東南又說:“你怎麼了?”

“……”成芸不知道他是沒話找話還是他真的察覺出什麼,她拿手墊在自己的頭下麵,說:“有點惡心。”

“惡心?怎麼惡心?”

成芸呃了一聲,“……也沒怎麼。”

“亂吃東西了?”

成芸轉過身,看著窗外,周東南又問了一遍,成芸才說:“沒,空腹喝了點涼酒。”

“哦。”

輪到成芸,她卻不知道要跟周東南說些什麼。冷場了一會,她決定乾脆掛斷電話。

要按掉的時候,周東南忽然開口了。

“我去給你送吃的,你在家等著。你想吃什麼,還是上次那個地址麼?”

“……”成芸沉默地聽完周東南的話,才低聲說:“不是。”

“不是什麼?”

“不是上次的地址。”

這回輪到周東南停頓了,成芸拿手指摳被單邊緣,過了一會周東南開口說:“你有自己的家,他不是你丈夫。”

成芸不摳被子了,她哼笑了一聲。

“你家在哪?”不管猜出了什麼,周東南的語氣還是那個樣子。

成芸不語。

周東南很有耐心,“嗯?在哪?”

成芸深吸一口氣,告訴他自己的地址。

“有想吃的麼?”他又問。

成芸在盯著外麵的馬路,陽光有些刺眼,屋裡沒有開空調,單靠暖氣微微有點涼。成芸腦袋轉的有點慢,周東南也不急。

過了一會,成芸緩緩說:“想吃方便麵。”

周東南嗯了一聲,“吃什麼味的?”

“……紅燒牛肉。”

“等著我。”

等著我。

成芸放下手機,拿手蓋住自己的臉,深深地出氣。

她不想往深處思考什麼,她竭儘全力地讓她的腦子隻停留在紅燒牛肉方便麵的那個層麵。

周東南來得比成芸預計得快,門鈴響起時,成芸還在床上躺著。

周東南又是那副隻露出眼睛的打扮,渾身捂得嚴嚴實實。反觀成芸,隻穿著一套睡衣,一扇門隔著,兩人好像活在兩個季節。

周東南身上的寒氣讓成芸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他跟著擠進屋,一邊說:“關門,冷。”

成芸看到他手裡拎著兩個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