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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 Twentine 4488 字 2個月前

鑰匙已經插了進去,他一邊擰,一邊抬眼,與成芸對視。

成芸直起身,兩人大眼瞪小眼,成芸想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太長時間的發呆讓她的腦子變慢了。

周東南把門打開,說:“進來。”

進來。

不是進來吧,也不是進來嗎。

隻是進來。

成芸活過來了。

“你上哪去了?”

周東南把沒有拿鑰匙的那隻手往上提了提。

成芸這才看見他手裡拎著幾個塑料袋,裡麵土豆黃瓜的裝了一堆。

周東南說,“我去市場買了點菜。”

成芸怔住了。

周東南把門敞開,對成芸說:“來。”

屋子就在旁邊,朝南,就算陰天也比走廊裡亮堂。可成芸像較著一股勁一樣,就是不往那邊看。

“你不想進來?”周東南問。

成芸僵持著,也不說想,也不說不想。

成芸一直以為,就算是周東南情迷,抱著點不切實際的想法來北京找她,也隻是一時衝動而已。就算是周東南電話裡明確地說他不走的時候,她都依然堅持自己的看法。

可今天來了,她發現不對。

有些事情,不需要過多解釋,僅僅一個畫麵就夠了——周東南把手裡的塑料袋拎起來,對她說:“我去市場買了點菜。”

夏日的暖陽,十二月的飛雪。

他自然得宛如真理,讓成芸連反駁的念頭都沒有。

周東南見成芸半天不說話,嘀咕了一句:“彆站著了,外麵太冷了。”就伸過手,直接把成芸拉進屋。

門關上,成芸回過神。

人已經進來了,再出去未免矯情。成芸看著周東南的背影,撇了撇嘴。周東南進屋後把買來的菜放好,成芸就在屋裡轉。

屋很小,一室戶,大概四十多平,廚房在進門右手邊,非常狹小。房間沒有什麼家具可言,東西很少,一張小桌子,一個凳子,桌子上放著吃過沒有洗的碗。

屋子很舊,打掃得也不怎麼乾淨——試想一個來京打工的單身男人的住所,能有多乾淨。

地上堆著沒有洗的衣服,床上的被子掀開一半,被子和床單上的褶皺密集而有序,隻消一眼便可以輕易看出這個男人離開床時的動作。

床是雙人床,很矮。成芸站在床邊,有點冷感地想象著周東南躺在床上睡覺的樣子。

廚房的水聲息了,周東南從裡麵出來,成芸看過去時,他正好在甩手上的水。

“你就沒條手巾?”成芸有點嫌棄地看著他,“這天你就這麼隨便地晾著,你不怕凍裂了。”

周東南說:“沒事。”

成芸覺得屋裡有點陰冷,她環顧四周,在角落的麵牆上發現一台舊空調,機身都泛黃了,出風口上都是灰。

成芸往桌子那看看,桌上沒有空調遙控器。

她來到床邊,一手掀開被子。

床上有一條三角褲衩,不知道穿沒穿過,反正被被子壓得皺皺巴巴。

“……”成芸無語轉頭。

周東南看見這個場麵,也有點無言,他撓了撓自己的臉,對成芸說:“我屋子有點亂,沒有收拾。”

成芸嗯了一聲,表示看出來了。

周東南又問:“你要找什麼?”

“空調遙控器。”

“哦。”周東南從她身邊走過,在枕頭底下隨便一摸,拿出一個與牆上掛著的久空調極其般配的遙控器出來。

按了一下,空調打開了。

屋裡又安靜了。

或許是發現屋裡沒有坐的地方,周東南轉身開始收拾床,他把內褲撿起來,又把被子疊了疊,然後開始鋪平床單。

成芸在他身後看著,忽然開口問:“你這房子多少錢租的。”

周東南手下沒停,還在收拾,“沒多少。”

成芸說:“怎麼,還不能告訴我?”

周東南彎著腰,雙手按在被子上,沒有回答。

成芸也沒興致問了,多少又如何,她留給他的錢足夠他在北京生活。

一想到這一點,成芸又有點覺得憋屈。

不是惡心,是憋屈。

她不是沒碰到過這種情況。

露水姻緣——或者根本連露水姻緣都稱不上,隻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一掖情之後,糾纏不休。

這種讓成芸覺得惡心。

但是絕大多數時候,成芸不會留給這些男人任何跟自己真實身份有關的信息。

隻有極少數的人知道她是誰,也曾有人把花送到成芸家裡,渴望繼續發展,都被成芸幾句話趕走了。

周東南跟這些人不同。

難道他不是糾纏麼?他當然也是,隻是看起來並不像。

除了那天給她送東西以外,他沒打過她的電話,沒有詢問過她的情況,明明他住的房子離她的公司隻有十分鐘的距離,可他也不曾來她的公司找她。

相反,電話是她先打的,上門也是她先來的,甚至於當初他現身北京也是她一雙毒眼率先發現的。

可他就是在這。

他就跟路邊的雜草一樣,毫不起眼,可隨處都在。

雖然不是他刻意,但成芸依舊感覺自己被人無形之中拿捏了,這個認知讓成芸覺得憋屈。

成芸這邊胡思亂想,周東南已經收拾好床了。

“過來坐一會吧。”他說。

成芸回過神,看著已經被撫平的被單,說:“不坐了,我這就走了。”

周東南不說話,看著她。

成芸側過頭,不與他對視,低聲說:“我走了,你也快點走。大年夜的不回家,跑這麼老遠的地方來,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沒人回話,成芸回頭,看見周東南坐回床上看著她。

他%e8%84%b1了羽絨服,裡麵是一件灰色的衛衣,下麵是深色牛仔褲,肩寬腰窄,微駝著背坐著更顯出一股獨特的男人味道。那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神色平淡,黑漆漆的眼睛就那麼靜靜地看著成芸。

成芸不得不承認,他還是有那麼一點帥的。

可又如何?

成芸轉身就走。

“你真要走?”

成芸扭頭,周東南還是剛剛的樣子。

“當然要走。”

周東南看了她一會,緩緩地說:“你真奇怪。”

成芸皺眉,“什麼?”

“你看見我,馬上就要走。可我不在的時候,你又甘心地等著。”他一邊說一邊站起來。

“成芸,今天是除夕了。”

成芸抿著嘴,“除夕又怎麼樣?”

周東南朝她這邊走了幾步,成芸被他堵在牆前,他神情普通,語句平淡。

“你不祝我新年快樂麼。”

成芸總覺得他想說的根本就不是這個,可是什麼,成芸又不想問,這種矛盾讓成芸焦躁起來。

“新年快樂。”成芸很快地說出口,看也不看他,轉身就往門口走。

“你真的要走?”他又問了一遍。

成芸好像被他話中某些深意刺激到了,手已經放在門口,人停下,轉頭——

“不然呢,你告訴我留下乾什麼?”

她眼神犀利,周東南愣了一下,才張了張嘴,說:“今天是除夕,我買了菜,還有煙。”

他話還沒說完,成芸已經奪門而出。

她狠狠地摔上門,樓道裡一聲巨響,震得門口灰塵四起。

她幾乎一路跑下樓。

到了院子裡,她腳步還是沒停。

“成芸——”

樓上的一聲呼喚,終於讓成芸回了一次頭。

灰暗的天空下,陰風四起。

她從打開的窗子裡看到他的影子,隻可惜有點遠,看不清楚,隻有模糊的灰色衛衣。

“回去——!”成芸盯著那道身影,大聲吼道:“回貴州去!”

她大喊出聲,周東南隻是看著。

天際氤氳,黑雲壓境,上下之間,一片暗濤洶湧。

成芸急促地呼吸,%e8%83%b8口大起大落,她不再看他,轉身離開小區。㊣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路口處,成芸深吸一口氣,冷風入肺。

街道上的車輛行人來來往往,成芸卻覺得一切都定格了,就如同她的大腦。

也不知道是什麼,把這一切凝固了。

第三十四章

“又是西湖醋魚。”成芸進門後第一句話。

已經五點半,李雲崇正在家裡做飯,成芸回來的時候他過來開門,%e8%83%b8`前還係著圍裙——他用的跟家裡廚子用的不是同一個,他下廚的次數少,也沒有特地準備什麼,用的一直是之前買餐具的時候贈送的一套。

“就你鼻子靈。”李雲崇一手拿著鍋鏟,把成芸迎進門。

“你幾點起的?”成芸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問他。

“三點吧。”李雲崇說,“起來你就沒影了,跑哪去了。”

成芸走到客廳,把包扔到沙發上,“去公司了。”

“家裡就這麼悶?”

“也沒。”

“你總不會告訴我你去處理公務了。”

成芸轉頭,看見李雲崇笑得意味深長。

成芸可以說是李雲崇一手帶出來的,他對她了解至深。成芸一年裡的工作計劃和項目總結,很多都是李雲崇幫忙的,甚至於很多都是李雲崇代替她做的。

成芸對於工作比較發懶,這他們都知道。

成芸斜眼看見李雲崇的表情,不服氣地從沙發上轉過身,“我就不能處理公務了?”

“能能能。”

全是敷衍。

成芸翻個白眼,兩%e8%85%bf一抬,一上一下跌在茶幾上。

“……”李雲崇無語地盯著眼前一雙尖瘦的腳,說:“你能不能好好坐著?”

成芸頭一仰,躺在沙發上,乾脆眼睛也閉上了。

“小芸。”

“……”

李雲崇索性自己動手,把她兩隻腳放到下麵。

“坐有坐樣站有站樣才行,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李雲崇走到她身邊,一邊抱怨一邊把她拉起來。“好好坐著,像什麼樣子。”

“你去做飯吧好不。”成芸皺眉,“讓我歇一會。”

李雲崇這才想起了他的魚,“你瞧瞧你瞧瞧,都怪你吧,我都忘了魚了。”

成芸擺手,“快去。”

李雲崇往廚房走,走了幾步又回頭叮囑,“真的累了就上樓好好睡。”

成芸有點不耐煩,“知道了。”

“小芸。”

成芸長長地嗯了一聲,“知道了。”

李雲崇這才回去廚房接著做飯。

成芸沒有上樓補覺,雖然她真的覺得有點累了。說起來今天也沒有做什麼,但就是累。

西湖醋魚的味道越來越濃鬱,從廚房裡飄出來,連路過的紅姨都在誇。

“真香,李先生好手藝啊。”

成芸開玩笑地說:“那等下你也來一起吃好了。”

紅姨也聽出她在開玩笑,擺擺手笑著離開了。

紅姨在李雲崇家裡做了好多年,李雲崇對她也很尊敬,但他這個人有個習慣,那就是很多事情限定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