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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 Twentine 4513 字 2個月前

關於這個故事,已經有始有終。

傍晚,成芸站起身,對阿南說:“走吧。”

兩人往回走,上山坡的時候,阿南又忍不住回頭。

成芸在一旁等。

太陽已經漸漸落山,那座橋同她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一樣,又破又舊。它在這呆了太久,久得跟山林河水都重合在一起。對它來說,他們的來去,可能跟一陣風吹過,並無差彆。

成芸轉眼,看見阿南的側臉。黝黑的皮膚,高高的眉骨,乾淨又挺拔的鼻梁,還有緊閉的雙?%e5%94%87。恍惚之間,她有一種感覺,好像他同之前有些不同了,可當他轉過頭來,又是那雙木愣愣的眼睛盯著她時,她又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

“走吧。”成芸轉頭,低聲說。

他們離開風雨橋。

成芸知道,他一定會回去找。

回到侗寨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兩人“忙活”了一下午,餓是肯定的。好在周東成已經早早準備好飯菜,成芸一進屋就聞到香味,往桌子上看,菜品豐盛,像是準備一陣了。

“哎呦喂,這上道的哥哥。”成芸走過去,衝周東成一笑。她看到桌子上的飯菜,覺得周東成那一身灰頭土臉的形象瞬間高大了起來。

阿南進屋,兩兄弟說起侗語,成芸不管那麼多,坐在凳子上。

“我就不客氣了啊。”她拿起筷子就開吃。

阿南和周東成說了一會,也坐到飯桌上。成芸吃了一會,抬頭問周東成,“哎,大哥,有酒沒?”

周東成呆呆地看著他。

阿南說:“有,你要喝麼?”

成芸:“喝啊。”

阿南出門,過了一會拎了半箱啤酒過來。成芸看見笑著說:“我還以為你會抱著壇子過來呢。”

阿南沒理會她的調侃,把啤酒放到桌邊,拿了兩瓶出來。

成芸看向周東成,“怎麼,不喝酒?”

“我哥不能喝。”阿南把酒開蓋,拿給成芸一瓶,“我陪你喝。”

成芸接過,也不拿杯子,微微傾斜瓶嘴。

叮地一聲,兩個瓶口碰到一起。

阿南抬眼。

成芸挑眉,說:“祝你今後生意興隆。”

阿南無言,隻靜靜地看著她。

成芸說完,仰起頭,對著瓶子喝起來。

一瓶酒就這麼下了肚。

阿南跟著她喝。

一邊的周東成不明所以,呆愣地看著,飯都忘了吃。

阿南一共拿來八瓶酒,兩人一人四瓶。

啤酒是成芸沒接觸過的牌子,跟以前的老雪花挺像,大瓶,勁夠足。不過再足,四瓶也絕對不夠放倒成芸。

阿南也是如此。

酒喝光後,阿南的眼底見了一點血絲,可依舊清澈。

成芸拍拍他胳膊,“你什麼量啊。”

阿南說:“這個酒的話,大概十五六瓶吧。”

“不錯。”

夜深人靜。

酒足飯飽的成芸躺在床上。

她聽見樓下叮叮咚咚的盤子聲——收拾殘桌的工作落在周東成的頭上,阿南在下麵幫他。

睡意漸濃,成芸鞋子一%e8%84%b1,翻了個身。

過了一會,房門吱嘎一聲打開,阿南走進來。他手裡提著熱水袋,放到被子底下,然後躺到床上。

他把睡著的成芸抱在懷裡,閉上眼睛。

短短的四個多小時之後,成芸醒了。

她轉頭,阿南睡得正沉。

他還抱著她。

成芸從床上坐起來,把衣服穿好,然後回到床邊,考慮要不要偷偷拍張照片留作紀念。

最後想了想,覺得還是算了。

她低頭,%e4%ba%b2了一下阿南的臉。

黑暗裡,人的五感都躥了調的,阿南一身的酒味,落在成芸的鼻中,生生地變成了甜香。

她點了點他的臉蛋,聲音冷漠,可眼睛裡卻還留著一絲溫情。

“以後找個好女人,好好過日子吧。”

她拿起包和外套,推開房門。

淩晨四點多,天還沒亮。

一腳邁出門,成芸回頭,最後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男人,然後關上門,走進寒風。

等她坐到車裡的時候,天沒有剛剛那麼黑了。

晨光初始。

成芸點了一根煙,轉動方向盤。

第二十五章

成芸當天中午回到貴陽,直奔機場。

飛北京的飛機最早一班是下午三點,成芸吃了點東西之後就在機場咖啡廳坐著等。

手機充好電,開機。上麵有四個未接來電。

兩個是李雲崇的,另外兩個不認識。

李雲崇的電話成芸沒管,撥回了剩下兩個電話。

一個是張導的,告訴成芸她已經回旅行社了。

“我跟劉傑打過招呼了。”成芸說,“你的醫藥費他會處理。”

“好的,謝謝了。”張導還有點不好意思,“碰見這樣的事真是對不起,影響成姐的行程了,還有好多地方沒有去上呢。”

成芸笑著說:“以後有機會的。”

“那成姐再來貴州還來找我吧。”

“行,我存下你的號碼,下次有機會去一定再找你。”

又閒聊了幾句,兩人就掛了電話。

成芸撥通另外一個號碼,這是個座機號碼。

電話另一邊是一個女孩。

“喂,你好,這裡是苗王銀飾。”

成芸腦中一恍,似乎是明白了這通電話的緣由。

“剛剛有人給我打過電話吧。”

“嗯?我看看……哦!您是成小姐吧。”

成芸說是。

“您之前問的那款鳳凰頭飾,請問現在還需要麼?”

成芸說:“怎麼,問過老板了?”

“對的,這款頭飾是苗族銀匠花了兩年時間做成的,您也看到了,做工非常精細……”

店員滔滔不絕地介紹著,成芸的腦中卻過著另外的畫麵。

她想起她踏入這家銀店的時候,那是幾天前?

兩天?三天?

明明這麼短的時間,為何如今想起,卻好像過了很久一樣。

人心瞬息萬變。

“喂……喂?成小姐?你還在聽嗎?”

“哦,在。”成芸淡淡地說,“你們老板說多少錢賣?”

“這個,因為真的是精品,所以價格也不低的。”

成芸笑,“那是多少錢?”

“要五萬。”

“你那材質隻是鍍銀,又不是純銀,要五萬?”

“這個還是要看做工的,您看我們把這款頭飾放到最前麵,您當時也問了是不是鎮店之寶。”

“你給我個實誠價。”成芸兩%e8%85%bf相疊,靠在咖啡廳的沙發椅裡,揉了揉眼睛。這兩天睡眠嚴重不足,在哪都犯困。“我看看能不能接受,能我就要了。”

“成小姐,我們給的價格已經……”

“五萬我不會買的,你要不跟你老板再商量一下。”

“那您看多少錢能買?”

成芸打了個哈欠,“你先砍一半再談吧。”

“這……”銀店售貨員說,“這個價格肯定是不行的。”

“那就不用了。”

說著,成芸就要掛電話,售貨員連忙說:“那我再問問老板。”

機場空調開得高,成芸熱得%e8%84%b1了風衣。

她招呼服務員,指了指桌上的摩卡,說:“再來一杯。哦,幫我兌得濃一點,提神。”\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咖啡喝了半杯,成芸總算精神了一些。

電話又來了。

“成小姐,我們老板說了,如果您真的想要的話,兩萬五是最低了。”

成芸覺得搞笑,她咧著嘴,顧及對方麵子,沒笑得太張揚。

“啊,這樣啊……”成芸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話。她能聽出售貨員有點緊張,可能是還沒賣過單件幾萬的東西。

成芸靠在背椅上,也懶得再講價了,說:“行吧,我要了。”

售貨員一聽,馬上說:“那太好了,那不知道成小姐是打算彙款郵寄還是找人來店裡提。”

“彙款。不過啊,我先說好,你們給我郵東西,我拿到檢查好了之後,才能結全款。”

“這……”

“你也不能讓我直接給你兩萬多塊錢,那你們要給我亂郵呢。”

“這肯定不會的。”

“咱們兩邊各行個方便,你跟你老板說,行,就給我發賬號,不行就算了。你們要是怕給了東西拿不到錢,那我也不要了。”

“……那我再問問吧。”

電話又掛了。

過了幾分鐘,成芸又接到店家電話,來問成芸地址。

其實這東西要還是不要,都沒多大意義,成芸買,純粹隻是閒。

她轉過頭,看向外麵。一架飛機正準備起飛,在跑道上加速。

這一趟出來,唯一能稱得上意義的,就那一個。

隻有那一個。

下午三點,飛機準時起飛。

成芸看著窗外,感受著飛機加速帶來的壓力。

終於,飛機離開地麵,爬過雲層,來到萬米高空。

成芸轉過頭,閉上眼。

五點四十分,飛機落在首都國際機場。

機艙門一開,還沒吹到風,成芸就感覺到這天有點邪。她緊了緊衣服往外走,掏出手機。剛打開,叮叮咚咚的消息聲響起,下一秒,電話就擠進來了。

“喂喂喂?成姐,你可回來啦!”

成芸把手機拿開一點,“剛落地。”

“我已經到了,就在外麵等著,您老人家直接來一號出口就行了。”

從出口出去的一瞬,成芸險些凍成棍。

尤其是在大門的風口處,門一開,強風刮來,還夾著雪星,成芸覺得自己渾身的皮都縮緊了。

成芸捂著臉,聽到一聲呼喊。

“成姐——!這兒!”

成芸瞟了一眼,奔著一輛黑色轎車就過去了。

車裡溫度高,總算讓人舒服了一點。成芸坐到副駕駛的位置,搓了搓手。

這個口口聲聲喊成芸“成姐”的人叫曹凱,彆看喊她姐,其實年紀比成芸大不少,這聲姐純粹是叫個麵子話。曹凱今年四十一,勉強算是壯年,他是李雲崇的得力部下,不僅工作,生活上走得也很近,李雲崇很多事情都是他來處理。

曹凱是土生土長北京人,嘴皮臉善,見人總是笑。剛過不惑,法令紋就深成兩條溝。

“我還真擔心來著。”曹凱發動車,“今兒晚報得是大雪,你瞅瞅這天沉的。”

“你等久了吧。”

“哪兒呀。”曹凱搖頭,“沒多一會。今天李總在家設宴,給你接風。”

成芸笑,“接風?還是打個電話讓他們早點吃吧,等我們回去,彆再餓死了。”

六點多,天坑的北京城,車還沒出機場就堵上了。

“不怕。”曹凱轉身,從後座上拿東西。

國有企業中層乾部,肚子是一大特色。因為要夠東西,曹凱腹部還用了力,從成芸的角度看,整一個扭了個兒的柚子,不忍直視。

“來。”曹凱總算夠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