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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

“注意警戒。”他低聲說著,嘴裡嗬出的白氣在空氣裡消融掉。

“明白。”托槍的年輕人回應著,獵豹一樣的姿態,敏捷又優美。

安德烈掐滅了煙蒂,雙手重新放在冰涼的槍支上,他望著前方,然後允許自己有幾秒鐘的失神,隻為了對遠方的姑娘說一句話。

“聖誕快樂,海倫。”

開春的時候,老博爾孔斯基公爵病倒了。突如其來的疾病像是吞噬人生命的惡龍一樣,短短的數日,這個曾經精明能乾的老人就消瘦的不成樣子,到最後,老人隻能喃喃著惦念自己的兒子。

“您想要什麼,爸爸?”瑪利亞含著眼淚問道。老公爵的嘴巴微微的闔動著,公爵小姐側耳傾聽,到後麵已經淚如雨下。

“瑪麗娜……我……終於能去見你了……”

安德烈的父%e4%ba%b2逝世了,在那一年的春末,而海倫甚至無法聯係到對方,等消息輾轉到達軍隊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了,花開了,而普魯士國王再也無法欣賞了。與此同時,瑪利亞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想去我父%e4%ba%b2呆過的部隊,不是前線,我能夠幫忙的,至少,儘自己的一點努力。

露易絲的死對每個人的觸動都很大,而老公爵更是讓瑪利亞下定了決心。海倫並不是很意外瑪利亞的決定。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柔弱的姑娘,也許她並不強壯,但她畢竟是博爾孔斯基公爵的女兒,是那個人的妹妹,柔弱,從來都不是她們與生俱來的定義。

“去吧,瑪麗,去做你該做的事情,爸爸他會為你驕傲的。”海倫溫柔的說著。她如今已經能夠平靜的麵對離彆了,有時候她會想,也許長大,就是在這種離彆中,在那一瞬間明白的。

當肩膀上接過了原本屬於彆人的責任,從而變成自己的責任時,大概,就是長大了吧。

長大並不容易,四月的柳絮紛飛,尼古連卡抱著自己的小熊布偶站在院子裡,有時候是早上,還穿著綿軟的拖鞋和睡衣,固執的,像是小小的安德烈。

“在這裡做什麼呢?小科科。”

“等爸爸。”

“海倫陪你一起等好嗎?”

“恩!”

“海倫。”

“什麼?”

“等爸爸回來了,也要在一起好嗎?”

“當然,我們永遠會在一起。”

“打勾勾好嗎?”

“好。”

“海倫。”

“什麼?”

“彆騙我……好嗎……”

“好。”

抱歉,%e4%ba%b2愛的小科科,原諒我沒辦法給你保證,原諒我對你說謊了,我隻是,想像你的父%e4%ba%b2一樣愛你,隻是,想將很多很多的愛都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 自己把自己虐死TUT後爹這身份真不是人乾的!

☆、第 143 章

五月,天氣開始慢慢的變得炎熱起來了。士兵們早上還穿著長袖,到了中午就得敞開了肚皮,而到了晚上,有時候碰到下雨天,他們又不免縮成了一團。

“這該死的鬼天氣!”阿納托利大聲的宣布他討厭這裡,同時用手不斷的趕著一些在半空中無法無天的蚊蠅。在這些人中,他總是話最多的那一刻。值得慶幸的是,如今他終於得到了夢想中的古銅色肌膚以及一些無可避免的,大大小小的傷疤。

“彆浪費力氣了,多說一句廢話就要再喝點水。”多羅霍夫翻了個白眼。

“你說伊波利特和安東希會不會就在右手邊的不遠處啊?”阿納托利捅了捅好友的胳膊。

“也許吧。”多羅霍夫漫步經心的回答著。

阿納托利換了隻手托住槍,嘴巴裡碎碎念著。

“我真沒想到他們回來這裡。一個從小時候就厭惡這一切,而另一個,他連殺%e9%b8%a1都不敢。”

阿納托利是在後來得知發生在安東希身上的不幸遭遇,但那又能怎麼樣呢?他們都見慣了生死,就算是身邊上一刻還和你勾肩搭背笑鬨的戰友,下一刻也很可能隻會剩下某一部分軀體。戰爭令人麻木,同情心基本已經被消磨殆儘了,有時候,就連他們自己的生命可也以成為一種取樂的方式。

“你沒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多羅霍夫敷衍了一句。

“情況怎麼樣?”

兩個人同時抬起了頭,不同的是,多羅霍夫隻是瞟了一眼安德烈,後者的臉上也被曬傷了,嘴%e5%94%87因為感冒而看上去蒼白並且起皮。真稀奇,這年頭當兵的竟然還能把臉曬傷,好像他們還有皮可以蛻一樣。

“那群法國佬還是畏畏縮縮的,真他娘的討厭!”阿納托利說了句臟話。安德烈拿起望遠鏡看了一下,低聲說著。

“注意警戒吧,離日落還有四個小時,那會兒務必打起精神來。”

“明白。”

安德烈又走了幾步,然後在多羅霍夫身邊停留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不說什麼了。而多羅霍夫直到他轉身離開的時候才看了一眼,有些思索,又有些漫不經心,到最後,又回歸於專注。

日落了,若是平日裡,看著夕陽一點點的回歸於地平線的懷抱,那可能是一種陶醉,但在戰爭上,那隻是意味著警醒,廝殺的開始。

炮火響起來了。法國兵終於忍不住發動攻擊了。

“乾他們娘的!”

有人這樣嘶吼著,像是在鼓舞自己。他們都渴望太久了,在生與死中掙紮著。安德烈在不遠處的一個塹壕,眼神專注的好像全世界都隻剩下對麵的敵人了,臉色蒼白的男人臉上卻流露著一種狼一樣的神情。

血腥,在這一刻,每個人都渴望著。

多羅霍夫的手一開始還有些哆嗦,到了後麵,就變成一種麻木的興奮。

開火,上彈,罵人,他和阿納托利像兩個孩子,眼神中有著嗜血的欲望。在這一刻,他們的生命已經不屬於自己了,靈魂在戰場的上空飄蕩,那是無數的冤魂正在呐喊。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彈藥紛飛中,手榴彈和地雷也開始炸響,炮火密集的衝他們打來。

“炮手!進攻!”

有人這樣發號施令,可能是那個大嗓門的桑切斯中尉。有人□□了一聲,可能中彈了。

血腥,灰蒙蒙的天空,五月的天氣卻熱的讓人發瘋。都瘋了,都瘋了,這就是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容不得第三個可能。

“轟——”

“小心——”

那是什麼?噢!是彈藥,正向我這邊飛來,像星星,卻是致命的,像在空中綻放的□□,落地時,一切都沒有了。

他的眼睛睜大了,好像早已預料到一樣,但很快的,又充滿了莫大的恐慌。`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被憐憫的拉長了一樣。他的腦海中開始回憶很多的事情。被奚落的童年,貧窮的家庭,咬牙維持的自尊,可憐的母%e4%ba%b2……

母%e4%ba%b2,母%e4%ba%b2,噢!我不能死!

他的瞳孔睜大了,就算是這樣,也什麼都看不清,耳畔間似乎傳來了阿納托利的哭喊。

真是的,哭什麼呢,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小混蛋,多羅霍夫本來就是賤命一條,彆喊了,記得你答應過我的,如果我出什麼事兒了,照顧好我的母%e4%ba%b2,這樣就可以了。

他真的想跟他這樣說的,但他微微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疼,真疼,肺部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的捏起來一樣。所以,死的時候,其實還是能感覺到痛苦的是嗎?那這樣的話,果然,活下來是最好的。

“費佳,我的兒子,請一定要活下來。”

從夢中傳來的,母%e4%ba%b2哭泣的聲音。在這個炮火紛飛的戰場上,年輕的男人迷蒙著雙眼,嘴%e5%94%87微張著,似乎隻有上帝才能聽到他的請求。

如果可以,我不想死,這樣,她就不會難過了……

他並沒有昏迷多久,在做手術的時候似乎清醒了一下,然後又深深地被疼暈了過去。

他想事情,很多很多的事情。從小時候,到參軍之前。

生活對他來說從來都不容易。他是母%e4%ba%b2唯一的兒子,是多羅霍夫家僅剩的男人。在他年幼的時候,被彆人狠狠欺負打得頭破血流的時候,他也曾經幻想過,自己還有父%e4%ba%b2,還有可以為之庇佑的家族,但現實是,沒有。

磕磕絆絆的長大,敏[gǎn]又驕傲的心。他曾發誓過要出人頭地的,要得到功勳,要讓人人都知道費奧納多·多羅霍夫是一個怎樣傑出的人。為此,他混跡於大街小巷,什麼都乾過。

女人說他是個浪蕩子,男人說他是一個小人。

可又怎麼樣呢?當他成功的時候,人們就隻會記得他的榮耀了。

他明明是這麼想的。就因為這樣,他故意接近那個庫拉金公爵家的小少爺,在外人看來,他更像是仆人,而不是阿納托利口中所說的,他們是朋友。

多麼愚蠢的小少爺啊。他難道不知道自己隻是一塊移動的金光閃閃的金磚嗎?除此之外,誰會真的和他交朋友啊。自負,愚蠢,自以為是的笑話還有衝動。這樣的人,明明就應該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不過是一個踏板而已。但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連他自己也分不清這種朋友間的遊戲到底還要玩多久。

讓他想想吧。多羅霍夫是一個喜歡計劃的人,吝嗇的完全不願意多付出一點點。

是那次打架他從後麵抄起木棍打得那個人頭破血流嗎?還是更多的時候,兩個正在長高,卻瘦弱的像竹竿一樣的少年被揍得半死不活的時候呢?這樣看來,他們到底一起挨了多少打啊,而很多的,甚至完全是阿納托利這個闖禍婁子惹出來的,在他擁有足夠多的資本,在彼得堡也小有名氣後,他明明可以像按照計劃一樣一角踹開這個小子的,但每一次,他都是放下手裡的事情去把他從某場鬥毆中解救出來。

“謝了,兄弟!”

“天呐!你實在來的太慢了!我的臉差點被毀容了!”

“兄弟,這個姑娘給你吧,我可不喜歡金發碧眼的。”

“……”

他從回憶中醒來,這才發現,原來他跟這個小少爺一起這麼多年了,多到他連自己的計劃都忘記了,多到不知不覺間,他這種吝嗇的人都把對方看成朋友,兄弟和%e4%ba%b2人了。

他睜開眼睛,視線模糊,但能感受到他就在旁邊。一定狼狽的可以,他最寶貝的金發估計也惡心的像是排泄物一樣了,如果他不是不能動彈,他真的想要取笑這個小子,欣賞他的哇哇大叫和齜牙咧嘴,但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