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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沈淮安用神識感應了一下那些修士的位置,不出所料,一夜的時間,莫誅南星夜兼程,已經感到了妖界的人間入口。看來這些修士早有謀劃,一早就兵分兩路,一隊人潛入妖界,而另一隊人則滋擾魔界。

時間不算緊迫,但是眾人也不打算耽擱。舍棄了早膳,樓彆恨駐守魔界,沈轅回青霄宗,而沈淮安和莫南柯則隨著柳康樂和魏靖遠前往妖界。

從人間自然是不好進入妖界的,但是從魔界就很是順利了。妖魔鬼怪自古就糾纏已深,幾界互不乾擾,但是又會彼此往來。

平常也會有魔族偶爾進入妖界的,但是那樣強烈的結界波動卻隻能是天魔帶來的。妖界和魔界交好日久,但是沈淮安卻幾乎是從不登門的,妖王在自己的宮殿之中感覺到了那陣強烈的波動,眼前微微一亮,便率領眾妖前去迎接。

從表麵上來看,妖族正是春秋鼎盛,而魔族早已式微。但是那些被人類修士折辱,或收為寵物或者坐騎,或掠奪內丹的卻從來都是妖界之人。妖講究的是成精的機緣造化,遠不及魔族的得天獨厚。更何況那些修士不知,但是和魔界毗鄰的妖界卻十分清楚,魔族的天魔已經覺醒,複興之期隻是旦夕而已。

所以,和魔界交好,並非隻是僅僅因為妖王懼內,更多的是那位妖王經過深思熟慮做出的慎重決定。

——此界安危,在此一舉。

妖王臨滄的本體是一隻白虎,人形生的也是高大威猛。在妖族的境地,他並沒有完全化為人形,而是保存著老虎的耳朵和尾巴。本是長得有些冷峻凶悍的男子,因為頭頂的圓圓的耳朵和身後甩來甩去的尾巴而顯得有些……可愛。

妖王帶領群臣前來迎接魔王本來是很嚴肅的,但是這樣緊張的時刻,莫南柯卻有點忍不住的笑了一下。這個笑容很淺很淺,然而竟然讓沈淮安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他們一路走來,終於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中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生死橫渡,渡魄引魂,幾乎讓人喘不上起來。他多久沒有見過師父這樣的笑了?

還記得上一次見到的時候,是他七八歲的時候捕了一隻山裡的剛開了靈智的豹子。少年逞強鬥勇卻實力不濟,一隻還沒成年的小豹子而已,卻把他弄得灰頭土臉容形狼狽,那個時候,師父看著跟他滾做一團的小豹子,臉上就是露出的這樣的笑容。

沈淮安的眼神閃了閃,那可疑的閃爍讓人懷疑他會不會做出揪著妖王暴打一頓逼他現出原形,進而還原自己七八歲的場景的喪心病狂的舉動。

動物的本能讓臨滄迅速的感覺到了一陣異樣。那種異樣倒是不至於對他的生命有什麼威脅,但是絕對不是善意。下意識的繃緊了肌肉,他那金褐色的瞳仁迅速變成了獸類特有的豎瞳,環視一周,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可是臨滄的表情卻更加冷峻了。

他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周身又縈繞著王者之氣,很難讓人想象他會被一個小姑娘降服,最終百煉鋼化繞指柔。

臨滄並不善於寒暄,更何況他早就將沈淮安視為妻弟,也就更沒有太多的客套。隻是對著那個有些陌生的白衣男子,他很快就猜到了莫南柯的身份。

青霄老祖,這個讓他家小妻子每次念叨都會笑著笑著就哭出聲來的人。

妖族修為高深便可以化為人形,但是即使化為人形,他們為“人”的情感也是很寡淡的。臨滄身為妖王,自然比任何人都能理解,能夠讓夕娘念叨這麼久的人,不僅僅是在修為上對她有大恩而已。

夕娘曾經對臨滄說過,雖然她隻是老祖府邸之中的奴仆,但是老祖對於她來說亦師亦父,亦恩亦友。所以看見莫南柯的時候,臨滄竟然有些緊張。

——即使已經和夕娘成%e4%ba%b2許久,但是這拜見“嶽父”,臨滄卻還是頭一回。

在看見莫南柯的一刹那,臨滄冷硬的麵容之下掩藏著的全都是窘迫和緊張。攥緊的右手之中全是冷汗,僅抿的薄%e5%94%87動了好幾下,他才仿佛從牙縫之中擠出來幾句話。

“小婿……小婿拜見嶽父大人。”臨滄這樣說著,竟然真的給莫南柯作了一個揖。

他身後帶著的妖族大臣也是乖覺,相顧一眼,也順勢衝著莫南柯拜倒,齊聲說道:“拜見國丈大人。”

#臥槽這是什麼情況?!#

莫南柯難得的呆了呆,臉上的清冷也仿佛有了一絲裂痕。他有些茫然的看著眼前拜倒的五顏六色形態各異的一群,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忽然這個時候,一個大紅的錦緞包裹從眾臣的頭頂掠過,砸在了臨滄身上,臨滄本來可以躲開或者乾脆將那個包裹擊飛,但是他卻張開雙臂,硬生生的挨了那麼一下,然後緊緊的將那個包裹抱在懷裡。

“臨小滄你又犯神經病了是吧!!!”一陣粉紅伴著清淺的桃花香氣從眾人眼前掠過,伴隨著一聲嬌斥,粉紅色的身影麻利的搗了臨滄一拳,然後飛速的向莫南柯撲來。

莫南柯真的覺得自己老了,完全跟不上事態的發展。倒是沈淮安隻覺得自己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眼疾手快的擋在了莫南柯麵前,彈開一道屏障,將向莫南柯撲來的女子推回了臨滄的懷裡。

一手夾著大紅的錦緞包裹,一手攬著自己的小妻子,臨滄的形象有些慘不忍睹。夕娘被推回了自家男人懷裡,卻也不惱,看著沈淮安嗤笑了一聲:“小公子還是這麼能吃醋~”

沈淮安被這樣調侃,卻更緊的貼在了莫南柯身邊,一直緊繃著臉的天魔難得的臉上浮現出舊年一樣的笑容,沈淮安對著夕娘說道:“好歹也是當娘的人了,不要這樣跳%e8%84%b1,師父會笑話你的。”

莫南柯這才注意到,臨滄一直抱著的紅色包裹裡撲騰騰的掙紮著爬出來了一隻純白的小老虎,定睛細看,純白的小老虎的耳朵上赫然是一朵半開的粉紅桃花。粉嘟嘟的桃花軟乎乎的鋪在小老虎的右耳朵上,和它粉紅的小鼻子相映成趣。

#血……槽……已……空……,萌值爆表了已經啊喂#

小老虎小鼻子湊著向前聞了聞,立刻用小短%e8%85%bf登著他爹的胳膊,拚命的向莫南柯的方向湊。

它年紀尚且幼小,甚至還不能化形。但是小鼻子卻不是單純的感受空氣中的氣息的,對於利於妖族修煉的真氣,它的感知異常的敏[gǎn],強過已經成年的妖族百倍。莫南柯的身上始終氤氳著一種祥和的氣息,不是純淨也不是混沌,更像是一種包容。這樣的氣息對於年幼的妖精來說無疑是巨大的誘惑,所以小老虎拚命的向莫南柯的身邊湊。

被小毛球萌得早就蠢蠢欲動的莫南柯順勢伸出了手,把被它爹夾在胳膊彎裡的小白虎抱了出來,捧在掌心。

剛出生不久的小白虎血統尊貴,幾乎完美的傳承了白虎一族的基因,隻有耳朵上的一朵桃花印記和身上不同於野獸的腥臊氣味的桃花味完全香了它的母%e4%ba%b2。

雙手捧著隻有成年男人的兩個拳頭大小的小毛球放到沈淮安的手中,莫南柯騰出了一隻手輕輕的揉了揉小老虎耳朵上的桃花印。

沈淮安將莫南柯的手也攏在掌心,方才湊到莫南柯的身邊,和他一起看夕娘家的小老虎。

貓科動物沒有不喜歡被摸耳朵撓下巴的,莫南柯手裡的這隻即使是妖族未來的王也難以克製這個習性。微涼的手指輕輕的搔著他的耳朵和下顎,小老虎不安分的在莫南柯的手中翻了個身,若非沈淮安在一旁接著,它準得掉下去。

大約真是舒服得很,小老虎發出低低的嗚咽聲,卻怎麼聽都像是它在用小嗓子嫩嫩的撒著嬌。

沈淮安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個用透明絲線穿著的金色珠子,難得輕柔的戴到了小老虎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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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滄本來不太滿意自家兒子像是小貓兒一樣的撒嬌,但是在看見沈淮安拿出的東西的時候,卻不由自主的睜大了眼睛。

“這……”臨滄方要說話,卻被沈淮安打斷了。

沈淮安笑了笑,說道:“師父給夕娘的兒子的見麵禮。也不值當什麼。”他的就是師父的,沈淮安這麼說也沒有錯。

莫南柯正逗著小老虎玩的手指頓了頓,卻旋即繼續玩了起來。的確,他們師父這輩子注定分不清楚了,誰欠了誰,真的沒有那麼重要。

臨滄無聲的苦笑了一下,洪荒異獸的妖丹,他還以為這玩意隻存在於傳說之中。更難得沈淮安在妖丹上設下了禁製,讓它從外表充其量是顆好看些的珠子罷了,畢竟懷璧其罪。而且禁製也阻隔了剛猛外泄的洪荒之氣,讓這顆妖丹能夠緩慢的滋養自己兒子的身體。一顆小小的珠子,用的心思卻當真不少。

這樣的見麵禮要是不值當什麼,恐怕整個妖族都不值當什麼了。

夕娘沒有臨滄見多識廣,也不如他對洪荒之氣敏[gǎn],但是卻也知道老祖送的定然是好東西。趁著沈淮安和臨滄說話的空檔,夕娘如願以償的抱住了莫南柯的胳膊,力道之大,險些讓莫南柯把手裡捧著的小老虎摔在地上。

勉力穩住手裡捧著的小毛球的莫南柯剛想要訓斥夕娘的不著調,卻感覺到了右臂緩緩滲透的微涼濡濕。

夕娘把頭埋在莫南柯的胳膊上,竟然在哭。

在她還是一隻小妖精的時候,被陳洵捉到莫南柯的府邸禁錮起來,她沒有哭。

在她知道老祖身死道消的時候,因為小公子對他們保證老祖一定會回來,她沒有哭。

在她回到妖界,備受欺辱,艱難求生的時候,她沒有哭。

在她艱難產子,九死一生,疼了整整三天三夜的時候,她沒有哭。

可是,在老祖終於回來了,六百年都不曾笑過的小公子終於又笑了的時候,她卻終於哭了出來。

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可是這些年受到的辛酸和苦難,卻仿佛被這場眼淚衝刷乾淨。

夕娘抱著莫南柯的胳膊不撒手,沈淮安和臨滄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同樣的無奈和妥協。臨滄待夕娘如若珍寶,醋勁十足,這是妖界皆知的事情。而沈淮安待莫南柯何如更是不必細講,他甚至連莫南柯呼吸過的空氣都會嫉妒,可是此情此景,兩個人即使覺得再刺眼,也不得不做出讓步。

——這是積壓了許久的情感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