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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違 兜兜麽 4545 字 6個月前

光化作暖意融融,“若是,這一胎不是男兒呢?”

程皓然冷硬聲線在屋內響起,堪比得過眼下刀刃般凜冽的夜風。“那這宮裏,一年之內都別想再添丁。四妹,你是皇後,這些事情,不都捏在你手裏麽?怕什麽。”

程青嵐微笑頷首。“也是,怕什麽呢?誰也別想同我爭!”

蓮花鼎爐裏的瑞腦香走向寂滅,程皓然也起告辭。又叮囑程青嵐幾句,才轉身出門。臨走仿佛突然間憶及某事,隨口一提,“這些日子,延福公主似乎與新科狀元唐彥初走得十分近。”

程微瀾一驚,隨即露出極其陰狠的笑容,哂笑道:“還說為何連大年夜都不肯進宮來,原來是有了新歡。可憐皇上一片深情,到最後……卻是要隻餘恨了。”繼而朝程皓然頷首致謝,“還是大哥最疼我。”

她估算著,過了年,宮裏就該準備喪事了。到時候還要挺著大肚子安慰陳太後,辛苦卻是極其快樂的。

程皓然不過默然,點點頭,離宮去了。

他卻是心知肚明,該準備喪事的究竟是誰。

月明星稀,大地蒼茫,正是斫人頭顱好時節。

他乘馬車回府,卻發覺從巷子口直到公主府,每隔十步便是一隻紙燈籠,白紙糊成,一絲裝點也無。這倒不像是大年夜,像七月半,鬼門開,街巷裏四處都是引路燈,隻怕陰曹地府裏的親眷走錯了路,識不得自家門。

他依稀理清了頭緒,在公主府門前便下了車。

她家府門大敞著,往裏望去,便見一人素衣勝雪,不染纖塵,纖薄的身子似在夜風中微顫,他心中一緊,擔心她就此被吹散了,化了今晨離去的雪花,湮滅在寂寥山水中。

她踩著梯子站在高處,顫顫巍巍去掛廊簷下的最後一隻燈籠。

下頭丫鬟仆役圍了一圈,隻怕她不慎傷了哪裏,這一屋子伺候的人,也就隻有等死的份了。

萍兒在下頭不住地勸,“公主,讓奴婢替您掛吧,這……這要是摔著了可怎麽辦?”

還有仆役平安忙不疊點頭,“我去我去,平安皮糙肉厚,摔幾下也沒事。公主,您下來吧。我替您掛。”

可是梯子上的人充耳不聞,青青斜著身子,伸長了手,還差些許,就快鉤到了。

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掛好了燈籠,青青往下看了看,離地一丈高,下頭的人臉都隔得遠遠,掉下去怕是要摔斷腿腳,適才覺得心驚,怯怯地扶著梯子,一步一步往下退。

卻是腳下一滑,聽得眾人驚呼,她急忙抱住扶梯,才險險避過。這下更是膽怯,左顧右盼,才找了落腳地。忽而聽身側傳來沈穩男音,似戰鼓輕擂,一字一句都敲在心上,“無妨,你大膽往下就是,我接著你。”

青青回頭相顧,雪月淒霜之下,那男人身姿挺拔如鬆,青色袍衫夜風中盈了一袖寒涼,也掩去了周身凜冽殺伐之氣。冷月清輝落在他遠山峰聚似的眉上,流入他深淵一般蒼黑澈亮的瞳仁之中。

他在月下獨立,在雪中凝笑。院中抽了蕊的紅梅與天邊披了薄紗的殘月便都成了點綴,天地之中,唯剩他一人。

他卻朝她伸出手,青青又聽見他說,“下來罷,不會讓你傷著。”

那月,那人,那時悄然綻放的臘梅花兒,通通美得令人心碎。

☆、殘雪

春紅柳綠都謝盡,天地茫茫雪色空濛。

程皓然向她伸出手,他的笑容細看去那般溫柔真摯。冬雪都融化在他眼底,絲絲化作春溪叮咚作響。

可是這陡然間的繁華美景令人恐懼。青青終究是轉目避過,她扶著木梯,兀自顫顫巍巍卻是平穩落地。

萍兒兩忙迎上來,左右照看,“可是傷到哪了?”

青青搖頭,“都散了吧,做自己的事情去,別一大幫子圍在這,倒像真出了什麽事似的。”

待到人群散去,青青才回身對程皓然禮貌笑道:“將軍怎麽來了?看時辰,酒宴還未散吧。”

程皓然負手在後,絲毫不覺尷尬,目光沈沈,落在她被冷風凍紅的麵頰上,似桃李芬芳,脈脈含情,彰顯著一股子女兒家嬌憨,讓人忍不住想上前咬一口。她今夜梳著貴妃髻,雲鬢輕攏,烏黑發髻間簪著幾團絨絨暖暖的狐貍毛,風過時雪花般簌簌顫動,似拂著他的心,微癢,萌動。“公主呢?為何不去?”

他思量著,她總是要想一個妥當借口敷衍過去,誰知青青徑直幹幹脆脆說,“不想去。”

有些任性,又有些跋扈,還有幾分小孩子家賭氣的意味,聽著便讓人生出幾分憐愛來。

“新年夜家家團聚,一個人在府裏,不覺得寂寞?”

萍兒遞過來一隻白燈籠,青青一支隻手提著,任嘉寶為她披上一件猩紅大氅,細碎絨毛圍繞著尖尖下頜,更襯出一番玲瓏可愛。

提著裙角步下階梯去,一垂首時耳邊一對白玉彎月不住晃動,一如他心上某一根細長琴弦,新手亂撥,淒淒空%e5%90%9f。

“我這就要去迎人了。”

青青稍稍側過身來,望著依舊佇立在廊下的程皓然,低眉淺笑,一時良辰動人,光影綽約,他在她眼中望見最柔軟也最脆弱的快樂。這快樂卻依舊是為了旁人,一個死去的人。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麽,究竟發生過什麽,讓她愛得如此深切。

然而其實並沒有什麽驚心動魄的故事,隻不過遇到了,成就一夕劫數,他是她的救贖。

他恍恍惚惚覺得,青青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趙四揚了。

一輩子嗬——

青青將隨侍婢女都打發在身後,對程皓然禮貌道:“青青送將軍一程。”

他本應該說怎敢勞煩公主大駕,卻突然間不想與她再做些表麵功夫,不過微微頷首,走在她身側,“我陪你一同去。”

青青點頭同意,“也好。”

車巷中了無人煙,淒淒燈影孤照。恍然間,透出煢煢孑立的苦楚。

程皓然忽而笑問:“吃餃子了嗎?”

青青略略回想,才說:“並沒有什麽味口。”

程皓然望著她白皙圓潤的耳垂說:“新年夜若是不吃餃子,小心夜裏月亮來割耳朵。”

青青忍不住撲哧一笑,掩著嘴說:“將軍年方幾何?竟還相信哄小孩子的故事。”

“這還是小時候太奶奶說來嚇唬人的故事,可憐此後我年年除夕吃餃子吃得脹肚。”

她輕嘆:“還是做孩子時最快樂。任是一點點小事情都歡喜得上天。”

程皓然道:“因為年幼時此心赤誠,願意篤信世間一切。”

便又仰天輕嘆,“寂寂無人的街道,寒夜跑馬最是痛快。”▂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青青揚眉顧笑,眼似琉璃,清光流轉,熠熠生輝,“錦衣夜行,雪夜狂奔。”

昨夜不眠不休下了整整一夜雪,此時地上已是厚厚一層積雪,踩上去咯吱咯吱響,青青腳步有些踉蹌,他想伸手去扶,她卻揮手說,“不必。”

“你很怕我?”程皓然不收手,隔空在後圈著她纖細身軀,仍是不放心。

青青一怔,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月光下雪影中,他雙眸堪比星辰璀璨,滿滿,滿滿都是她消弭於素白雪色中的影。

青青不願多做理會,繼續深一腳淺一腳沿著高墻上懸掛的燈籠,往巷口走去。

見她避而不答,程皓然不知收束,繼續追問,“抑或是,你對我心存芥蒂?”

青青適才還他冷冽笑容,蕭索夜風中,能剜走人心頭肉,“不是人人都有資格,能讓我心存芥蒂。將軍以為我有那樣多的閑情逸致,隨便什麽人都去怨恨?我不過為著將軍著想,青青是天煞孤星,克夫克子。您沒瞧見,但凡跟我有幾分瓜葛的男人,統統都到了地底下陪閻羅王喝酒去了。將軍乃程家長子嫡孫,出將入相,鴻途坦蕩,莫要也被我害死了才好。”

照這麽說來,確也如此,左安仁死在流放途中,趙四揚戰死沙場,就連她新歡唐彥初怕是也活不長了。“勝者為王敗者寇。征服天下,與征服一個女人,本質相同。永遠隻有強者能存活於世。”

青青不願細想程皓然所言所語,頭也不回地嗤笑道:“天下在他手裏,還有什麽能逃得脫?將軍,你們程家要爭什麽,鬥什麽,都別把算盤打到我身上,青青勢單力薄,無力相幫。還請另覓佳選,莫要再在我身上空耗。”

“哦?原來雪夜相逢,鄙人竟還含著這樣一層意思,若不是公主提點,我還想不到自己能有如此深沈的心機。”

青青眸中冷光乍現,卻是盈盈輕笑,反問道:“難不成程將軍突然間開竅,對青青情根深種,愛得肝腸寸斷,不能自拔?”

她料定他回絕,誰知他不過點點頭,笑容真誠,“不錯。正是如此。”

青青起手就要扇過去,誰知卻被他當空抓住了手腕,她恨恨掙紮,卻怎麽也甩不開他緊鎖在她腕間的寬大手掌,她咬唇,恨恨道:“我雖死了丈夫,卻也不是誰人都能欺負的。你若再敢出言輕薄,本宮一定叫你身首異處。”

誰知他混不在意,擡手捏著她下頜,將被她緊咬著的下唇撥出來,低聲道:“盡管來就是,我等著你。”

掙紮間手中的燈籠落了地,在雪中烈烈燒過一陣,便成灰燼滅與暗昧夜色中,唯有遠處燈光依稀,映出程皓然刀削斧鑿似的堅毅輪廓。他高大身影如羽翼一般將她籠罩,似壓抑,又似守護。

他望住她粉白細嫩的麵頰,絲絲浮動的狐皮毛隨夜風舞動,來回親%e5%90%bb她柔%e5%aa%9a似水的肌膚。心中瞬間柔軟的情念止不住傾瀉而出,流入四肢百骸,細微末節都是跳動的,躍躍欲試的沖動。

程皓然俯身貼近,淡笑如雲,“怎麽辦才好?你的嘴唇,我忍不住想要親%e5%90%bb。”

青青大驚,擡腳狠狠踹他小腿,卻似蚍蜉撼樹,他依舊不懂如鬆。隻得惡聲惡氣威脅恐嚇,“你敢?本宮滅你九族!”

他的手指摩挲著她柔軟細嫩的唇瓣,細細描繪了菱花似的形狀。他的眼將她深鎖,含笑輕言,“臣下不敢。”

“唔……”

他嘴上說著不敢,卻已經撤下流連在她唇上的手指,往後圈住她纖細腰肢,手臂猛然間發力,將她往懷中一帶,已低頭印上一雙繾綣似水的唇。

他%e8%83%b8膛滾燙而堅硬,不知是有意挑 逗或是無意為之,隨著他手臂上的力道緊緊擠壓著她酥軟豐盈的身體,研磨,碾壓,似有還無,或輕或重,他的體溫滲透進過衣料,灼燙了她的心,點滴欲念便被如此燃放起來,如身後天空,羽箭般上竄的煙花,怦然綻放,絢爛如花,片片蹁躚,一樹樹姹紫嫣紅,萬千妖嬈,似春日繁花似錦,芳菲錦簇,熨帖了京都寒冷刺骨的未央夜。

她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