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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著寫著地址的紙條,萊斯特一路走到了五樓,比起下麵幾層,這裡顯得格外安靜和清冷,沒什麼人氣,但裝修精致體麵,前台服務的護士也是個難得的美人,有一頭褐色長發,氣質%e4%ba%b2切。

“您可以叫我瑪麗安娜。”她一邊給他帶路,一邊柔聲說道,“霍克利先生的狀況十分穩定,手術就定在三天後,由平斯醫生主刀,他是我們這兒最好的外科醫生。”

萊斯特點了點頭,他們很快就到了,他站在門口揉了揉臉,擠出一個笑容——這一向是他的強項,但這會兒變得不那麼容易,瑪麗安娜敲了敲門,來開門的是一位上了年紀穿著燕尾服的男子——白杜鵑的管家亨利,自從他跟著老霍克利以後,他們就有挺長時間沒見麵了。

“您來了,先生,比我預期的更早一點。”亨利禮貌地和他進行了一番問候,小聲地和他說了一些情況,是一個腎手術,把握比萊斯特估計中的要大一點,這是一個讓人安心的好消息。

老霍克利本人對此看得挺開,這可以從他見到萊斯特開始就強烈要求亨利加一個肉餡餅當夜宵,來慶祝自己總算還有人愛這件事上看出——實際上簡直是再明顯不過了,萊斯特甚至覺得卡爾早知道這一點,他們看著他急得上躥下跳,活像一隻快被烤糊了的猴子。

老霍克利半靠在床頭上舉著一本書慢慢地看著,他其實不怎麼關心裡頭的內容,無論是對靈魂的深思還是對人生價值的探討對他來說都不具備任何多看一眼的意義,但他需要有一些什麼東西來掩飾自己外露的情緒——沒有什麼時候比此刻更清楚,他已經老了,老到心臟裡那堆堅硬冰冷的東西被掃地出門,僅剩下一個外強中乾的空殼,維持著起碼的門麵。

萊斯特走進來的時候老霍克利看了他一眼,他覺得自己偽裝的不錯,甚至悠閒地換了一個姿勢,看起來像是完全沉浸在了這本具有無比深度的書籍中。

“晚上好,查理。”萊斯特%e8%84%b1下了外套交給亨利,裡麵穿著薄毛衣和襯衫,像個享受人生的公子哥,老霍克利挑剔地掃視了他的穿著打扮,不屑一顧地哼道,“哦,晚上好——實際上我不那麼好,但出於禮貌的那部分。”

萊斯特在病床邊坐下,桌麵上留著一瓶新鮮的百合花,他撥弄了一下,水漬順著指尖淌下來,有細微的涼意。

“感覺怎麼樣?”

“死不了。”老查理皺著眉,“如果你是專程來問這些的,那沒什麼意義。滾回老宅去,我會讓亨利給你準備房間。”

“你不應該在這時候發火,我聽說情緒對病情的影響挺大。”萊斯特寬容地說,“卡爾會儘快趕過來,他最近和議會搭上了線,那些石油可以通過軍方的渠道賣到國外,以保證利益和安全。”

“霍克利家不應該同政治搭上線,我曾經教過他,這麼愚蠢的事絕不能乾。”老查理像是氣瘋了,生龍活虎地想從床上跳下來,萊斯特扶住他,強硬地把毛毯拉到了他%e8%83%b8口。

他不想說話,也找不出什麼恰當的理由告訴老霍克利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他們必須在經濟大蕭條之前積累足夠的資金,一時的鋌而走險是必要的,何況萊斯特的曆史學得不錯,而這有效地確保他們能夠成為這場全球性投機熱的勝利者。

過了有一段時間,老霍克利半睜著眼睛看向他——他看起來比之前蒼老多了,臉上皺紋密集,眼睛裡不可一世的神氣也如冰雪般沉澱,他疲倦而無奈地說:“我不知道他有什麼打算,但我希望他能守住霍克利的家業。萊斯特,我已經老了,我現在躺在這裡,意味著死亡已經盤踞在我的床頭,它隨時可能踏出那一步,我沒有能力再保護卡爾,以後所有的風浪和荊棘,都隻能他自己一個人去麵對。”

“還有我,查理,無論怎麼樣,我不會讓他一個人。”萊斯特握住他的手,那年長者的眼神從冷硬慢慢開始變軟,像一客在陽光底下融化的冰淇淋,年輕人輕聲說,“晚安,查理,你應該保證良好的精神。”

“......你會在這裡......”查理欲言又止,萊斯特溫和地說,“當然,我會在這裡陪著您,這是我來到賓夕法尼亞州的意義所在。”

......

賓夕法尼亞有非常好的陽光和溫度,萊斯特用這個理由說服老查理在第二天下樓逛逛——他拒絕做輪椅,但文森特和瑞貝卡的眼神讓他妥協,亨利給他加了條毯子,並憂國憂民地認為他或許可以再穿多一件。

萊斯特把輪椅推到了草坪的長凳旁,兩個孩子像小鳥似的擠在老霍克利身邊,年輕人則懶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陽光在他的金發和白圍巾上跳躍,他年輕的就像一個剛走出校門的大學生。

不遠處有挺多人聚在一塊兒,圍繞著一名同樣坐在輪椅上的老婦人,她看上去不超過六十歲,戴著一頂看上去十分溫暖的毛線帽——大概是用來遮掩因為治療而大麵積%e8%84%b1落的頭發,她的臉上帶著溫和慈愛的笑容,她的女兒或者是侄女什麼的給她披上淡紫色的披肩,並快速地在她臉上%e5%90%bb了一下,換來老婦人充滿驚喜的叫聲。

她的麵前放了一張長桌,上麵有一個三層的蛋糕和飲料食物,他們正準備切,老婦人轉頭看到了他們,然後示意她的其中一個子侄靠過去,指著他們說了幾句話。

那個被委以重任的年輕人飛快地跑過草坪,喘著氣在他們麵前停下,亨利擺出迎戰的架勢,那年輕人卻撓著腦袋靦腆地微笑起來:“下午好,先生們,我奶奶今天過生日,她非常非常喜歡孩子——而你們恰巧帶著一對可愛的小天使,老實說我奶奶簡直是為他們傾倒,她想要請你們一同過去分享蛋糕。”

瑞貝卡尖叫著高呼:“蛋糕——爸爸,我想吃蛋糕!”

文森特顯得更沉穩一些:“可以嗎,爸爸?”

萊斯特看向老霍克利,後者麵無表情地眯著眼睛:“瑪格麗特夫人,我不知道她和我住在同一家醫院。”

“您認識我奶奶?”那年輕人驚訝地說。

老霍克利沒有回答,事實上他比他們知道的要更加熟悉這位夫人,他們認識了超過半個世紀,但最終因為卡爾母%e4%ba%b2的去世而斷絕往來。

“她和亡妻是閨中密友。”老霍克利不知道向誰解釋了一句,萊斯特站起來推著他向那群人走去,隨著距離的接近,瑪格麗特夫人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勉強起來,如果不是礙於為數不少的旁人,萊斯特毫不懷疑她會把整張長桌連帶蛋糕一起糊在老霍克利的臉上。

“好久不見了,霍克利先生。”瑪格麗特夫人冷冰冰地說,她挺直柔弱單薄的脊背,裹緊了厚重的披肩,看起來是一副完全戒備的樣子。

“好久不見,瑪格麗特,你看起來比以前老多了。”老霍克利毫無誠意地笑著,然後假惺惺地祝賀她,“生日快樂。”

“比不上你老,霍克利,我以為你不該臉皮這麼厚再度出現在我麵前。”瑪格麗特夫人說,憤怒地拍著輪椅扶手。

“是你邀請了我們。”老查理說,表情顯得安靜而憂傷,“自瑞雯死後,我從沒想過還能再同她的那些朋友們坐下來好好地聊上幾句。”

“你不該提她。”瑪格麗特夫人冷漠地說道,她的眼睛裡透出深重的憎恨,“我累了,戴維,推我回房間。”

“爸爸,我想吃蛋糕。”瑞貝卡怯生生地拉著萊斯特的褲腳,文森特牽著她的手,他們看起來都被這陣仗嚇壞了,兩個年長者似乎才意識到他們的存在,被嚇了一跳,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舉動對兩個不滿三歲的孩子來說是多麼的可怕。◎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瑪格麗特夫人幾乎是立刻恢複了慈愛的麵容,儘管那表情因為老霍克利的存在而顯得生硬,她快速地要求她的大女兒為兩個小家夥切蛋糕,並小聲地哄著他們到自己身邊來,在知道了他們的名字後瑪格麗特夫人的臉色顯得有些複雜:“他們是卡爾的孩子?老天哪,隻是一轉眼的功夫,那小子都有孩子了?我還記得他抱著我撒嬌那會兒,也像這麼高——”她比劃了一下不到輪椅附手的高度,“還有小凱麗,上帝啊,我有多少年沒見過他們了,我簡直不敢想象!”

老霍克利沒有一點給她解釋真相的意思,瑪格麗特對他的妻子瑞雯有很深的感情,倘或戳穿了孩子們的身份,這固執的女人極有可能掉頭就走,瑞貝卡和文森特還太小,他們不應該過早地接受這種不公正的對待。

“......但他們叫他爸爸?”瑪格麗特夫人猶豫不定地看著萊斯特,年輕人站在老霍克利的輪椅後頭,神情放鬆而溫和地給兩個孩子擦掉嘴角的奶油。

“就是你想的那樣。”老霍克利不耐煩地說,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萊斯特挺好,卡爾喜歡他喜歡得發瘋,彆做多餘的事,瑪格麗特。”

瑪格麗特眼神微妙地看著老霍克利,完全是一副“老天爺啊我沒聽錯那個霍克利居然在誇獎一個勾引了自己兒子的男人”的難以形容的表情:“我不知道你如今......這麼好說話。”

老查理朝她翻了個白眼,萊斯特抱著瑞貝卡走向瑪格麗特,後者用一種充滿審視的眼神看著他,“說謝謝,寶貝兒。”

“謝謝您,夫人,蛋糕很好七。”瑞貝卡絞儘腦汁地搜索著自己知道的詞彙,她皺著眉頭的樣子逗樂了很多人,文森特靠在萊斯特腳邊,沉靜地提醒自己的妹妹:“是好吃,瑞貝卡。感謝您的慷慨,夫人。”

“你把他們教的很好。”瑪格麗特說,她仔細打量著這個年輕人,他像是個大學生,但容貌過於出色,穿著打扮也顯得考究而精致,這令她產生了一些不那麼好的想法,這感覺叫她不舒服極了。

萊斯特笑了笑,他早就已經度過了在意彆人目光的想法,他捏了捏兩個孩子的小臉蛋兒:“我們該有些實質行動不是嗎?”

“是那個嗎,爸爸?”文森特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滿懷期待地看著他,瑞貝卡同樣小聲地尖叫起來,他們真是愛死了那些可愛的午後小遊戲,但通常情況下萊斯特沒有那麼多的空餘時間陪他們玩。

萊斯特%e4%ba%b2了%e4%ba%b2他們,然後逡巡了一下桌麵,拿了兩三隻高腳杯同一些淺口的碗,倒入清水,隨意地排在了兩個孩子的眼前。

“老規矩,寶貝兒,還記得我教你們的第一首曲子嗎?”

“是的,爸爸!”兩個孩子快樂地說道。

瑪格麗特夫人和她的%e4%ba%b2戚們都湊了上來,瑞貝卡拿著筷子試探性地敲了一下高腳杯的杯沿,清脆的響聲像是激發了她的靈感,小女孩兒咯咯大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