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1 / 1)

氣息乾淨——是卡爾。

卡爾把他摟進了懷裡,他們像是從來沒有分開過那樣緊緊貼在一起,這感覺很好,以至於萊斯特飄蕩在半空的靈魂緩慢地落回它應該好好呆著的地方,年輕的資本家皺著眉從他手掌中抽走那瓶金色的香檳酒,低聲說:“你喝得太多了。”

萊斯特笑起來,嘴%e5%94%87張開,露出一排燦爛的牙齒,他漂亮的臉蛋上這會兒充滿了沒法拯救的傻氣,卡爾的神色變得足夠柔軟,他低頭%e5%90%bb了%e5%90%bb年輕人發紅的眼角,咕噥著:“......時機不對......男孩兒,你快讓我硬了......”

“卡爾......”萊斯特小聲地喊他。

“什麼?”卡爾俯下`身,感覺到耳朵被人含進兩片溼潤高溫的嘴%e5%94%87裡,這讓他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甚至懷疑那聲音大得蓋過了施特勞斯的風琴聲。

萊斯特歎著氣,他並不確定自己發聲的最初想法,但嘈雜的音樂和歡快的笑聲仿佛為一切蒙上厚重的帷幕,萊斯特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它從骨髓和肌肉間發出轟然的響動,它枉顧所有人的意誌熱烈地高呼著:“今天是個坦白的好日子!”

“不,不是——我打定主意,不向任何人說起。”萊斯特冷靜地反駁著,他覺得自己語氣堅定,實際上要是果真有一個人站在他思維的陰影裡,恐怕會不留情麵地告訴他,他就像一副搖晃不定的鐘擺或者一腳踩在懸崖邊緣的什麼人那樣,渾身上下透著不確定的意味。

“哦,快承認吧,你就快瘋了。你也發過誓,要做個真誠的人——雖然這可能隻會出現在你的小學作文紙命題上,但你不應該有所隱瞞,看看卡爾,他現在可沒什麼不向你坦白了。”那聲音喋喋不休地勸他,它是如此熱切地希望自己透露一切,然後被狠狠地摜倒在地麵上——一個早該到來的巴掌或者一頓老拳之類。

萊斯特自虐地想著,難說他是不是在精神方麵長期患有某種隱疾,他已經習慣了逼自己走到絕境——說真的,有時候簡直稱得上是樂此不疲。

“說些什麼。”卡爾說,他淺色的眼睛直視著萊斯特,這使得後者清楚地感覺到他早已看穿了一切,畢竟你也知道的,他是一個大商人,就擅長觀察和找茬那麼一套事兒的流程,但他的眼神出乎意料的寬容,“如果你沒有準備好,那麼就一句‘我愛你’。”

“感謝您的施恩,霍克利國王陛下。”萊斯特抵著他的額頭呻||%e5%90%9f了一聲,但卡爾能感覺到他明顯地放鬆了自己,這多半意味著他決定講一個漫長的——也許某部分或者全部的那些都是他不怎麼愛聽的故事——而非選擇一句愛語,老實講,他感覺到了一絲遺憾。

“......我該從哪兒說起。好吧,泰坦尼克號,是的,咱倆開始的地方,我確定我記得每個細節,包括你因為得不到布克特小姐的青眼而鬱鬱寡歡。”萊斯特說。

卡爾看了他一眼:“現在她是個窮道森,和霍克利沒有一美分的關係。從相遇開始,彆走神,男孩兒。”

“從相遇開始。當我睜開眼——就是你想的那樣,當我的靈魂在這具身體裡睜開眼,上帝就送了我一個複活節特大彩蛋,我在泰坦尼克號上,彆無選擇。”萊斯特說,停頓了一下,“我僅有的家當是一件舊夾克、一具小提琴和一張讓我崩潰的船票——對,我知道這船會沉沒,兩三天,或者更快,但更糟糕之處在於我隻是個三等艙的,老天爺,自救聽上去可真是個挺奢侈的玩意兒是不是。說說感想。”

“......然後你遇見了我。”卡爾說,他把萊斯特的臉擰了過來確保他們的視線可以牢牢相對,以便那片明亮灰色中的每一個細節都不會被錯過,“一個預謀——你知道我,知道我和布克特的關係,甚至——和道森。”他尖銳地指出,口氣相當平靜。

“這可能是‘萊斯特·羅蘭生存紀錄片’裡最惹人憎恨的部分。”年輕人深吸口氣,一字一頓道,“是的,我知道你、布克特,甚至是傑克——好吧,道森,行行好彆他媽在這種細節上為難我。我對你們的了解來源於一部電影,我老媽愛死了它,想想家庭婦女看肥皂劇的勁頭——抱歉你們還沒這個是不是,她重溫了不下十遍,我看過一兩次,對你們有印象。”

“......聽起來我在裡麵不會擁有一個討人喜歡的角色。”卡爾扯了扯嘴角,毫無誠意地說,萊斯特握著他的手,他用一種捏緊了死也不放開的架勢繼續說,“我沒事,他們隻是再拍攝我曾經的一段人生,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否定我的存在。”

他們接了個%e5%90%bb,有時候你可能真的想象不到這個年輕資本家的魅力,他近乎自負的自信在某些場合看來可真是性感的要命。

“後來的你就知道了。我利用了你——本來你應該是你們三個裡麵唯一活下來的那個,哦,還有布克特夫人。”萊斯特冷笑了一下,“好了,提問環節,有什麼需要鄙人為您效勞的,陛下?”

“你來自哪裡?或者哪個時間?”

“2012年,紐約。”

“真名?”

“嗯,上帝為我開了個私人訂製,我以前長得要好看點——彆瞪我,我老媽是紅燈區頭牌,想上她的男人能排到三條街以外。”

“最後一個問題。”卡爾說,他將五根手指頭密密實實地插||進年輕人右手的縫隙裡,“......你還會不會離開?”

“不。如果我離開那一定是在死亡降臨之際。”萊斯特溫柔地回應,表情肅穆的就像在教堂裡回那三個單詞一樣,但其實這從根本上說也沒什麼分彆,既然他們可能永遠都不能舉行婚禮,那他們永遠也就沒辦法在幾百個人麵前大聲地向對方說出“我願意”。

“談談你的過去。”卡爾感覺到腎上腺素急速退去後剩下的疲憊和酸軟,於是順應心意地在他身側躺下,%e8%85%bf互相交疊著,手枕在年輕人的腦袋下麵,擺出促膝長談的表情。

萊斯特愉快地笑著,他很放鬆,畢竟把什麼都毫無顧忌地傾訴出來並且得到了好的遠超預期的反應之後他沒法不高興:“那不是什麼值得聽的故事。我媽是個紅燈區妓||女,我爸是個地產商——在紐約排的上號的那種,偶爾能跟議員吃個飯什麼的。相差懸殊——我是個不折不扣的一夜||情產物,他們都沒想要我,但你知道的,風雲難測,我被生下來了。帶孩子的妓||女銷路總是不太好,哪怕蘇珊長得足夠漂亮,她養我到十六歲,好歹給了吃穿,然後把我送到羅蘭家門口任由我自生自滅,杜賓·羅蘭有一個兒子,但他為了美好的夢想去做了背包客——我十六歲回家那天他在阿爾卑斯山,後來聽說去了東方,他知道我有那麼點經商的天賦,就收留了我。再過了十年,我就到了這兒。”

卡爾抱住了他:“你現在有我、凱瑟琳,或者再加上我父%e4%ba%b2,還有你那些朋友。”

是的,我知道,沒人比我更清楚這個了,萊斯特恍惚地想著。

他曾經在漫長的時光裡找尋一個出口,一個得以慰藉之人,但蘇珊不是,杜賓·羅蘭不是,燈紅酒綠裡相遇的男男女女也不是,以至於他把躲在房間裡哭泣的年少的自己埋葬在香檳、金錢和謊話之下,萊斯特在無數個夜晚咒罵上帝的不公,但事實上他或許也有因為放假而心情好的時候,你瞧,他給了萊斯特一個好結局,萊斯特給了卡爾、傑克和露絲一個同樣好的,這聽起來人間簡直他媽處處有真情!

“我和你在一塊兒呢!上帝也不能分開咱們倆!”萊斯特傻乎乎地笑起來,湊上去%e5%90%bb他,槲寄生在他們腦袋上青蔥伸展,每一個葉片都盛滿了竊笑和歡喜。

☆、Chapter 47兩年

萊斯特在電話鈴響起的同時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眼時間。//思//兔//在//線//閱//讀//

——六點半,一個看上去並沒有哪裡出格的時間。

但是當他再次看向電話,那目光就顯得格外仇恨和悲痛,傑西卡帶著一疊文件走進來,放在他麵前挑出要求簽字的那些,她注意到了響個沒完的電話鈴,並且不怎麼真誠地說道:“我提醒過你,在差不多五點的時候,但你那會兒忙瘋了,連一個眼神都不怎麼願意施舍給我。”

“......所以現在我活該受這罪。”萊斯特順從地在每一個需要的地方寫上大名,電話鈴在過了一分鐘以後戛然而止。

“你不接它?”傑西卡收拾好攤放在桌麵上的紙張,問他“......不是霍克利?”

“是他。半個小時以後我會下班,勞駕幫我把那些必要的排到前頭來。”萊斯特揉了揉額頭,疲憊卻並不怎麼放鬆地靠進了椅子裡。

傑西卡給他倒了一杯咖啡,抱怨道:“我真是受夠了這日子,自從六月以後我就再也沒能睡個好覺。”

萊斯特並沒有說話,在經過了兵荒馬亂的一天後你很難再要求他拿出更多的精力來維持溫和的表象,他安靜地捧著咖啡杯,睫毛下的眼珠如同他側臉的線條一般冷硬,有時候傑西卡覺得他挺恨這個社會——就像他未成年前那段中二期從來沒真正地過去一樣,它們潛伏在那個年輕人的皮膚和思維裡,時不時地就要冒頭,讓試圖靠近的人感受到刺入骨髓的冰冷和桀驁。

她適時地退了出去。

過了大概十五分鐘,有人推門進來,身上帶著一點八月份的陽光和香檳的味道,彎腰抱了抱像是睡著了的萊斯特,抽出了他握在手心已經空了的咖啡杯,然後摸了摸他幾乎沒什麼熱度的手心皺起眉毛。

“你應該好好照顧自己。先吃點,離我們回家還有一會兒。”卡爾不讚同地說,他知道他醒著,起身給他衝了一杯牛奶,放了麥片和砂糖,聞起來很香。

萊斯特衝他笑了笑,時間過得挺快,他現在已經有了一副完全的成年男子的麵貌,五官俊美挺拔,整齊的金發垂蕩在耳後,但依然保留著一些柔和的氣質,並且更加能使卡爾對他猝不及防的心軟,有一家報紙曾寫他“收斂起鋒芒時宛若水中出生的%e5%90%9f遊詩人”,他本人並不放在心上,實際上為數不少同他打過交道的人都認為這話雖然稍嫌誇張,但多少還是比較公正的。

“你從哪兒來?”萊斯特問。

“倫道夫二公子的結婚宴上。”卡爾皺著眉,“我沒明白他爸爸是怎麼同意的,一個有錢的寡婦,整個紐約都在議論這件事。”

“你是說科斯特夫人,平心而論,她是個美人。”萊斯特慢吞吞地說,抬頭看了卡爾一眼,“並且就我所知,她是一個地道的德國貴族,倫道夫想和德國牽上線都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