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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歸朝 夢溪石 4369 字 6個月前

著你,我就沒特意說,這北朝公主又是怎麼回事?”

鄭漓仍是難以置信:“不可能,她明明自稱賀家商隊,還公然對陸惟表示傾慕……”

他的話戛然而止。

鄭漓忽然想到,如果那賀娘子不姓賀,當真是北朝公主的話,那陸惟不可能不認識她,兩人竟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故作陌路,那陸惟的用心——

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鄭漓麵露驚恐。

他將猜測給周、施一說,兩人都皺起眉頭。

施先生冷笑:“姓陸的明擺著逗你們玩呢!必須馬上把他們留住,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這裡!”

周潁:“那公主也認出你了嗎?”

施先生沉著臉色:“我們二人打了個照麵,但中間隔著旁人,我看見了她,不知她是否也看見我。不管她有沒有發現我,那個陸惟已經不能留了,他知道南朝來人,也會知道我的身份,你不動手,鄭家就要遭遇滅家之禍!”

最後一句話,讓鄭漓身軀劇震。

他看向周潁,後者朝他微微點頭。

鄭漓咬了咬牙:“我現在馬上派人去抓他們!”

施先生補充:“格殺勿論!”

周潁也道:“鄭兄,此事不容有失!”

鄭漓猶豫片刻,終是在兩人的目光壓力下點了點頭。

第123章

陸惟回來之後,就一直待在自己的屋裡,望著桌案發呆,久久不語。

陸無事見狀,忍不住問:“郎君,可是事情有了變化?”

陸惟:“我一直在想,吳王派周潁來見鄭家的目的。”

陸無事揣度:“會不會是吳王看見他兄長的數珍會眼饞了,也想如法炮製一個?”

陸惟搖搖頭:“數珍會是陳逕費了數年之功,讓賀家穿針引線,再打通北朝權貴的關係,由南到北,一點點建立起來的,吳王再想效仿,幾乎不可能。”

旁的不說,西州就不可能再建起第二個地下鬼市了。

“鄭家在洛陽的確一手遮天,但出了洛州,他們也不過是一個大族罷了,連長安都寸步難行,鄭家這幾代已經沒有人在長安為官,他們能做的買賣也隻是圍繞洛州,除非吳王陳孟篤定自己能坐上皇位,又篤定南朝一定能統一天下,如此一來安插在洛州的鄭氏才能起作用……”

他手指蘸了水,在桌上畫了兩個小圓圈。

“這是建康,這是洛陽,中間隔了數個郡縣,還有淮河,假設南朝不久後發兵北上,一路長驅直入……難道南朝想定都洛陽?不對,不對。”

陸無事也想不明白:“或許這就是南朝人想要提前布下的閒棋呢?他們知道鄭氏蠢蠢欲動,就派人來接觸,洛陽能亂起來,也能一點點消耗北朝的實力。”

陸惟提醒他:“不要看輕對手,陳逕能有數珍會就說明他不是個簡單人物,吳王陳孟能與他相爭,就說明陳孟也不簡單。隻不過聰明人也會犯錯,許多事情有跡可循,找出這些事情的真相,實則也是在斷案,就像當日在秦州,即使方良用滅門案來掩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好像突然想到什麼。

陸無事:“郎君?”

就在這時,外麵響起敲門聲,急促匆忙。

對方甚至等不及片刻,就越發暴風驟雨一樣,隻是似乎強壓著情緒,沒有擂門。

陸無事忙過去開門。

外麵站著一名年輕女郎,麵目陌生。

“陸郎君在嗎?我有急事和他說,快讓我進去!”

女郎弱不禁風,喘著粗氣,這一段路走來已經快要耗儘她的所有力氣。

“你是?”陸無事自然不肯輕易放她進去。

“是殿下,公主殿下派我來的!”對方頓足,十萬火急。

這女郎能道出公主身份,陸無事也不敢耽擱,忙側身放她進來。

陸惟也已被驚動,起身走到屋門邊上。

鄭好娘見了他這張臉,都不用問身份,就知道一定是本人。

“陸郎君,我是奉殿下之命過來的,她說,她方才在宴上看見柔然人了,擔心事情有變,讓您馬上跟著我去會合!”

聽見柔然人三個字,陸無事神色一凜,倏地凝重起來。

“什麼柔然人?”陸惟問道。

“是一個叫施默的人,他原是漢人,二十多年前去了柔然,原先在先代柔然可汗身邊當個算賬的下人,後來柔然內訌,又投靠了敕彌,成為敕彌的心腹。此人雖為中原人,卻陰狠毒辣,上回敕彌能逃去敖爾告自立,也是這個施默在出謀劃策,他比柔然人更恨中原。此人既然看見殿下,一定會去向我父親他們告發的!”

鄭好娘如連珠炮,一口氣將話說完,臉色卻更白了。

陸惟和陸無事的臉色也都變了。

饒是陸惟算無遺策,也沒想到這還有個變數在等著。

他聽到施默,馬上就想到剛才自己見周潁時,旁邊跟著的那個施先生!

難怪施先生明明是中原人的長相,說話語調卻有些不南不北的怪異,這明顯是在柔然待久了,連漢話都說不利索了。

更往深想一層,施默作為敕彌心腹,跟南朝吳王來使一塊在洛陽鄭家作客,這是想做什麼?

難不成南朝人勾搭鄭家不夠,還想跟柔然人眉來眼去,做點什麼?

很明顯,這裡頭有一個天大的陰謀在醞釀。

而他們現在最重要的,還不是去追查真相,而是先讓自己擺脫險境,離開這裡!

“你帶路,我們跟你走。”

陸惟當機立斷,他已經不必去懷疑對方明明是鄭家人,又怎麼會變成公主的人,因為鄭好娘會出現在這裡並告訴他們這些,就已經可以說明問題了。

鄭好娘慌忙點頭。

“殿下擔心我父親他們很快會動手,現在藏在我的院子裡,你們也先去我那邊,她說隻要熬到晚上,我們沒在外麵現身,侯公度就會領兵進來了!”

對方能說出侯公度的名字,陸惟更無疑慮,當下跟在鄭好娘後麵。

鄭好娘氣力已竭,走路太慢,事急從權,陸無事索性將她背起來,在前麵帶路。

三人前腳剛走,後腳鄭家護院就將小院團團圍住。

鄭漓親自帶人闖進去,隻看見人去樓空的景象。

“他們不會跑了吧?!”

他有點慌,對方要是回長安告狀,說鄭家跟柔然人和南朝人沆瀣一氣,鄭家怕是下場比趙群玉還慘。

施默和周潁跟在他後麵。

“章玉碗那邊呢?”

鄭漓道:“我兒已經帶人過去了,山莊前後門已經讓人守住了,現在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他們按理說還在這裡頭的!”

“找!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來,這裡肯定還有包庇他們的人,照我看,全殺了算了。”施默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是殺氣騰騰。

鄭漓麵色難看:“那些都是我們鄭家請來的賓客……”

“都什麼時候了還賓客!”施默冷笑,“這些人但凡放一個出去,我們大汗遠在天邊倒是無妨,隻怕你們鄭家滅門頃刻就在眼前,你們能糊弄刺史,能在洛陽為所欲為,難不成還能在長安大軍麵前以卵擊石?!”

周潁也道:“鄭郎君,你得馬上下決斷了,這也是為了你們自己的安危,左右柳家你們也動手了,不差在場這些,事後隻要一把火燒乾淨了,咬定這些人喪生在火海,他們無憑無據,也不敢如何的!”

鄭漓青白變幻交加,最終咬咬牙。

“若是這麼乾了,鄭家隻怕不再容於北朝,兩位能否給我一個保證?”

周潁看了施默一眼,反應很快:“敕彌可汗那邊我們做不了主,不過吳王殿下這邊,我可以向你保證,最遲今年年底之前,南方就會有動靜,到時候長安那邊自顧不暇,肯定不會再有餘力管你們!”

施默皺了皺眉頭,他本來就不認為自己必須給鄭家一個答複,因為他們從頭到尾同樣將鄭氏當作棋子罷了,但事已至此,鄭漓現在滿心惶惶,慌不擇路,自然要先安撫下來。

“柔然也一樣。”

時間已經容不得鄭漓再猶豫了。

他對鄭家管事下了一個連自己都膽戰心驚的命令。

“把所有非鄭家的人都殺光,一個不留!”Ψ思Ψ兔Ψ網Ψ

……

羅勝是羅逵的心腹,跟著他一道來東都山莊的。

誰能知道,好端端一場壽宴,竟成了奪命宴,一連死三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其中還有他們羅家的家主羅逵。

羅逵出事之後,幾名羅家下人連夜扶靈出去,屍體就暫時在離此二十裡地的義莊裡,羅勝作為羅家管事和嫌疑人之一,暫時無法離開,隻能留下來,等到這場為期三天的宴會結束,他再出去接回家主的屍體,入土為安。

外麵還在開踐行宴,但羅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連家主都折在這裡,羅勝壓根就沒有心思出去吃席,他隻要一想到羅逵之後,羅家沒有能挑大梁的人,就禁不住憂心忡忡。

幾個人正在收拾行李,喧嘩聲由遠而近,隱隱炸開。

羅勝停下擦拭隨身酒壺的動作,側耳傾聽片刻,有點疑惑。

“怎麼像正院那邊傳來的?”

他們的住處在正院左側,距離不遠。

一名羅家護院起身。

“我去瞅瞅。”

他大步走向外頭。

院門虛掩著,這護院剛要伸手去拉,門就從外頭被踹開了!

他隻來得及後退半步,手差點被門扇到,表情一變,正要開罵——

一群提著刀的人衝進來,殺氣凜冽,撲麵而來!

護院愣住,正要張口發問,刀鋒閃爍寒光,已經戳進他的%e8%83%b8口!

插入,抽出,不過眨眼工夫而已。

護院隻覺心口一涼,緊接著是劇痛,由%e8%83%b8膛開始蔓延到渾身各處。

他踉蹌後退兩步,下意識扭頭去看羅勝他們,嘴巴卻隻能湧出鮮血。

“你們做什麼!”羅勝身邊的人大喊起來。

其實已經不用問,這些人都提著刀,見麵就殺了他們的同伴,還能是乾什麼?

但眾人完全是難以置信的震驚,甚至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羅勝反應已經算快了,在對方衝過來時,他朝內撲過去,想要去摘自己掛在牆上的長刀。

但是對方的動作比他更快,在他伸手將刀剛剛抽出來之際,身後的凶器已然近在咫尺!

羅勝低頭看去——

一把尖刀從背後捅穿,又冒出尖尖的刀鋒,他的血染紅了這把刀,腥紅暗沉。

羅勝忽然想道,這把刀是不是已經殺過很多人?上麵層層疊疊的新舊血跡,分明不止是他一個人的。

他費力想要扭過頭去。

殺他的人,是前兩天還跟他喝過酒的鄭家管事。

羅勝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死。

就像他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家家主會死在這裡。

羅家對鄭家,明明是忠心的啊!

連羅家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