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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歸朝 夢溪石 4317 字 6個月前

苦。

上官葵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扭曲笑容:“你想笑就笑吧,反正我要走了,你笑個夠就是了!”

劉複清清嗓子:“其實、其實你往好處想,白遠是儒將,他女兒定也不會差到哪去,再者晉國公也沒說錯,你總歸是要成婚的,難不成還真想尚主嗎?”

上官葵忍不住瞅一眼不遠處的長公主,複又垂頭喪氣。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你小子逃過一劫,可你也彆高興得太早,我聽說太夫人正在到處為你相看呢,說不定等我從汝南回來,就能拿到你的喜帖了!”

說到這裡,上官葵才有點幸災樂禍的活力。

“你可彆光會調侃彆人,烏鴉看不見自己黑啊,我等著看你哭的那一天!”

劉複沒好氣:“我出家去,行不行!”

“上官郎君,該啟程了!”

素和扭頭過來,傳達長公主的吩咐。

“來了來了!”

上官葵忙應道,翻身上馬。

他居高臨下,望著劉複。

“你小子,等我回來,非得找你打一架!”

“等你回來怕是沒空了,晉國公老兩口可等著早日抱孫子呢,你抓緊的吧!”

沒等馬鞭抽過來,劉複早就嬉皮笑臉躲得遠遠。

上官葵拿他沒法子,隻能咬咬牙趕緊歸隊,在眾人目送下離城。

……

一路無話。

車隊原本是要順道路過洛州的,可因為洛州大旱,便繞道潁川再南下。

長安與洛陽之間有崤函古道等幾段官道,有些路經過近年修葺,若是快馬加鞭夜以繼日,三日即可抵達,但是他們大批人馬,又有孩童女眷,走走停停,不可能按傳遞急報的速度來行進。

如此到了第五天,上官葵忽然發現隊伍裡最重要的人物,長公主不見了。

長公主自出發後就一直待在馬車內,很少露麵,上官葵也不可能經常跑去馬車騷擾公主,但今日他們抵達距離洛州不遠的武樂縣城,章曉因為水土不服上吐下瀉,奄奄一息,本該出麵安慰的長公主,卻始終沒有出現。

代為出麵的是公主身邊的侍女風至,她隻道公主也身體不適,正在休息,命她帶來藥丸,探望一二。

章曉倒是懂事,小臉都一片煞白了,還說自己沒事,讓風至轉告長公主放心。

“我在家也生病,躺兩天就好了,我阿父說小孩子身子骨弱,就是容易生病的,風至姐姐,你讓姑姑也要睡覺吃藥,我們比比看誰好得更快。”

風至聽著他的童言童語,忍不住笑出聲,摸摸他胖乎乎的小臉。

“好啊,殿下那裡藏了枇杷糖,很好吃的,世子若能好得快,我就偷出來給你!”

章曉:“枇杷糖我也吃過的!”

風至:“這不一樣,是有人專門給殿下做的,可比外麵賣的好吃許多,還有做成各種形狀的軟糕,像小貓小狗小鴨子的。”

章曉果然眼前一亮,小孩子哪裡能抗拒這樣的誘惑?

“那我明天就好了,我現在馬上睡覺!”

但風至能哄章曉這樣的小孩,卻哄不了上官葵。

他尋了個機會,私下悄悄問風至。

“殿下是不是先行離開了?”

風至訝異,似乎對他的敏銳有點意外。

上官葵見狀得意:“你也不看看我是什麼人,好歹我們上官家祖上也是跟著高祖皇帝打天下的武將!”

風至自然不會說實話,隻道:“殿下在途中收到密旨,折返長安去了,待事情辦完就會快馬趕上我們,我們走慢一點就是。”

上官葵驚異:“回長安?!”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需要長公主突然又回去?

那一瞬間,上官葵已然想象出無數種宮闈陰謀風雲變幻。

但是實際上的長公主,此時已經脫下繁複華麗的禮服,隻著一身樸素的青色衣裙,背著那把壓雪劍,帶著素和,進了洛州地界,並在兩日之內就抵達洛陽城外。

為防打草驚蛇,侯公度的人手被她安排在城郊的村落,他們將村子包下來,並禁止村民離開,以免消息外泄。

此時正是月黑風高,葉飛草伏之時,洛陽城外的小山坡上,一處山莊巍峨矗立,遠遠望去,竟似小型的塢堡一般。

騎在馬上的兩人遙遙望去,山莊內燈火通明,車水馬龍,竟不像遭遇大旱的洛陽,而似歌舞升平的長安。

“那便是東都山莊了。”素和往來洛陽數次,早就熟稔於心。“人稱‘東都王’的洛陽鄭氏家主鄭攸今日五十大壽,方圓數百裡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會過來祝壽。”

章玉碗笑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走吧,我們也去給這位東都王祝壽慶生。”

第113章

“禮物帶了嗎?”

兩人快到山莊門口時,章玉碗忽然問他。

“帶了。”

素和摸出一個錦盒,那本是皇帝賜給章玉碗的禮物,事急從權,被順手拿來借花獻佛了,畢竟以鄭攸的眼光,送點尋常東西,估計都進不去大門。

“可是殿下,我們隻有兩人,真要進去嗎?要不然還是讓侯公度來,直接將山莊剿了……”

章玉碗搖頭:“陸惟在這裡查了那麼久,半點消息都沒透出來,必定是在查一些更為隱秘的事情,需要掌握確鑿證據,我驟起發難,隻會壞了他的安排。都說這位東都王鄭攸,一手遮天,在洛陽城說一不二,不如進去眼見為實,洛陽鄭氏,到底是怎麼個富貴法。”

離得近了,方才山莊門口那車馬雲集,加上人聲鼎沸,更有了熱鬨非凡,夜如白晝的景象。

不說彆的,掛在大門上的,除了兩盞明晃晃的燈籠之外,旁邊石獅子後邊,還各掛了兩排小燈籠,莫怪映得一覽無餘。

管事模樣的人站在門口負責收禮,賓客來了先遞上請帖,再將禮盒交給他,旁邊有隨從遞上禮單,管事看似隨意睇一眼,實際上已經將禮單上的內容都大略過了一遍,若是那等魚目混珠禮單價值平平的,雖然也會被客客氣氣請進去,但座次如何就不好說了。

章玉碗帶著素和,不像其他人都三五家仆成群的,又是女郎,看上去就單薄許多,待輪到兩人上前,鄭家管事望著頭戴冪離的章玉碗,就多了幾分打量。

素和遞上請帖和錦盒,連禮單也沒有,就孤零零那麼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

管事的眼神略微有些變化。

鄭攸壽辰,大宴賓客,並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散出去的請帖估計也有數百,隻是最後未必人人都能來赴宴,以章玉碗的身份,和她手底下人的能耐,想拿到一張請帖容易得很。

“還請這位娘子摘下冪離。”

章玉碗自然是要摘的,但不是現在。

現在在這裡摘掉冪離,那是有失身份,這等迎來送往見慣了大場麵的世家管事,最會看人下菜碟的。

她沒說話,素和也將下巴高高昂起。

“你不妨先打開錦盒看看。”

管事看了他一眼,從善如流,將錦盒打開。

裡麵是一塊巴掌大的白玉,通身圓潤,皎潔無瑕,如油如脂,雕刻成童子抱魚,寓意年年有餘,如魚得水,正正好被握在掌心把玩,又能鑿孔掛在腰間當玉佩。

但這樣幾乎完美的玉件,誰又舍得在它身上鑿孔呢?`思`兔`在`線`閱`讀`

好東西看多了,眼神自然而然就毒了,管事隻一眼,就看出這玉件並非凡品,起碼也得是權貴之中才能流傳的好物件,尋常商賈肯定買不到。

他眼神立馬變了。

“貴客駕臨,有失遠迎,萬望恕罪!”管事說著客氣話,拿過請帖一看,“二位姓岑?”

這些請帖上麵都是有名有姓的,為的就是防止來曆不明的人混進去。

章玉碗拿到的這張,正是鄭氏提前送給岑庭的請帖。

岑庭早就伏誅了,博陽公主也被禁足,請帖自然而然落在她手裡。

但岑庭已經死了,消息早就傳到洛陽,管事也知道,故有此一問。

“我家主人姓賀,與岑郎君有往來,他生前將請帖送給我們,就是他還在,也是我們來的。”素和早有準備,根本不懼他的試探。

一聽姓賀,管事似乎想到什麼,又賠笑道:“賀娘子見諒,並非小人囉嗦,隻是我們大郎君吩咐下來,一定要嚴進嚴出,小人也隻能從命。敢問您的賀姓,是哪個賀?”

“還能是哪個賀?!”素和冷冷道,掌心一翻,直接翻出了數珍會的黃銅令牌。“辰國太子身邊那個賀,夠清楚了沒有!”

“清楚了清楚了!”管事連聲道,神色越發恭敬,親自引著兩人往裡走。“賀娘子恕罪,近來外頭有些不太平,小人這也是謹慎一些,免得有人闖進來擾了諸位的雅興。”

章玉碗當然知道為什麼不太平。

外麵旱情未退,疫病又來了,據說洛陽城內病倒半數,這都是蘇覓在信中所說,而鄭家卻在這裡大肆舉宴,顯然因為這裡不在洛陽城內,不擔心有疫病蔓延。

非但如此,往來賓客非富即貴,紅光滿麵,顯然也沒有受到洛州旱情的影響,恍惚間仿佛置身長安。

但,這不是長安。

二人跟著管事入內。

進來之後,因這山莊占地不如皇宮廣闊,置身內裡時再往四周望去,就感覺這四周塢堡樓閣似小山一般,又有重重疊疊的燈籠掛在上頭,更照得這地上光亮一片,連前方帶路的管事腦殼上的頭發絲,也清清楚楚,纖毫畢現。

他們來得不算早,也不算晚,陸陸續續已經坐了個七八分滿。

迎麵而來的是個中年人,管事喊了一聲“大郎君”就殷勤上前,附耳說了幾句,那大郎君頻頻朝他們望來,而後點點頭。

“賀家來人,的確要好生招待,我親自來吧。”

管事恭敬應是,又給章玉碗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大郎君鄭漓。”

鄭漓上前,對章玉碗拱手:“鄭氏與數珍會往來的買賣,先前一直是我出麵的,好像從未見過賀娘子,敢問令尊是哪一位?”

章玉碗:“家父賀衡,賀氏在北朝的買賣,先時一直是我伯父掌管,此番數珍會當鋪遭遇重挫,上麵甚為不滿,我從前深居簡出,從未沾手賀氏買賣,行跡低調,故而命我前來打探情況,正巧遇上鄭家主大壽,我就順道過來祝壽了。”

她口中的上麵,正是南朝太子陳逕。賀家與陳逕淵源深厚,甚至可以說是他本人的私兵與財庫,鄭氏想必也是清楚的,這番話出口,鄭漓自然也知道她指的“上麵”是誰。

章玉碗此時說來有條不紊,真假難辨,鄭漓已然是信了。

“原來如此,賀娘子遠來貴客,請隨我來!”

鄭漓恍然,忙親自將她帶到鄭攸那裡。

宴席還未開始,鄭攸作為主人,先在此接待重要客人,與之寒暄,以免待會兒開席之後冷落了對方。

此時章玉碗也摘下冪離交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