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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歸朝 夢溪石 4367 字 6個月前

說悄悄話的時候,劉複已經跟嚴鶴麵對麵坐下了。

搖骰子的是賭坊一名管事,他顯得有些緊張,看看東家,又看看汝陽侯,感覺自己哪個都得罪不起,不由戰戰兢兢。

劉複躊躇滿誌,他沒跟嚴鶴賭過,本以為自己也是個高手,誰知道第一局下來,嚴鶴讓他先選,他選了大,嚴鶴就選了小,結果一開,劉複第一局就輸了。

嚴鶴得意攤手:“劉侯,我這可是讓您先選了。”

劉複咬咬牙:“還有兩局,這次換個賭法,直接猜點數,相近者贏。”

這更是嚴鶴的長處,他露出笑容。

“悉聽尊便!”

柳三娘緊張起來,對陸二娘道:“劉複若輸了,難不成我們要承認嗎?現在把將賭局打亂還來得及!”

“不可!”陸二娘卻是知道長公主在一旁的,對方既能開這個口,想必有些把握,雖然她也不知道長公主的把握是什麼,但總不會害她們的,但陸二娘也不好對柳三娘明說,隻能安撫她的焦急。“你彆著急,劉侯與我兄長交情不錯,今日不會丟下我們的。”

管事正要搖骰子。

“且慢——”

章玉碗出聲。

“後麵兩局,我代汝陽侯來賭吧。”

嚴鶴沒等劉複反對,就笑道:“聽音而知人,這位娘子想必是個妙人,不知貴姓?”

章玉碗:“我姓張,是劉複的表姐。”

嚴鶴殷勤道:“原來是張小娘子,請坐,敢問張小娘子今年貴庚,是否婚配?”

劉複:……你怕是嫌命太長了。

嚴鶴渾然不知劉複內心想法,他就喜歡章玉碗這等柔柔弱弱實則有主見的女子,從冪離下的模糊輪廓來看,這位小娘子長相應該也不差。

章玉碗也笑:“尚未婚配,不過你可知道當麵詢問女子年紀,是為無禮?”

“是我唐突了,張小娘子見諒!”

剛剛還調?戲小夥計的紈絝子弟搖身一變,瞬間成了彬彬有禮的君子,看得劉複嘴角抽搐。

“先賭完這兩局吧。”章玉碗道。

劉複忙起身,讓人拿來新的座墊,再請章玉碗落座。

嚴鶴看看他倆:“還是猜點數?”

章玉碗:“對,就照劉複方才說的,以點數相近者為勝。”

嚴鶴自信笑道:“區區不才,自小就玩這些長大的,有些心得。”

他雖然不會武功,但因在此道浸%e6%b7%ab已久,聽骰子也能聽出個八九不離十,很少有人能在這上麵壓他一頭,更勿論這一看就是在深閨裡長大的小娘子。

既然三局兩勝,嚴鶴就想著自己頭一局已經勝了,不如中間故意輸一回,給佳人賣個好,再在最後一局贏回來。

心下有了主意,他在骰盅落定的那一刻,等章玉碗說出“十六”之後,他就故意說了個“六”。

骰盅,六、四、六,竟正好是十六。

必定是巧合,嚴鶴有些訝異,但也不以為意。

這局他本來就打算輸的,不妨事。

第三局,骰子在骰盅內搖晃一陣,而後落定。

管事道:“二位請。”

嚴鶴:“張小娘子先請。”

章玉碗:“九。”

嚴鶴雖然能聽個大概,但也隻能是大概,聞言認真回想片刻,道:“七。”

他這回是出渾身解數,自忖這三枚骰子,就算不是七,也是六,若是這兩個數字,必然就是他贏了。

管事抬起骰盅,嚴鶴與周圍人瞬間大吃一驚。

不多不少,竟正好是九!

嚴鶴馬上知道,他這是遇到真正會聽骰的高手了。

對方哪裡是猜,分明是精準“聽見”骰盅裡的點數了!

但這次也輸得不冤,兩人都是聽骰,遇到對方技高一籌,他自然隻能認下。

劉複得意:“怎麼著,我表姐厲害吧,願賭服輸,你澄清道歉,息事寧人,如何?”

嚴鶴非但沒有大發雷霆,反倒眉開眼笑:“應該的,應該的,我嚴鶴賭品上佳,自然要向兩位賠禮道歉!”

說罷他拱手對柳三娘與陸二娘道:“方才出言無狀,讓兩位受了委屈,是我胡言亂語,還請二位不要放在心裡,我這就備上厚禮兩份,略表心意,往後這臨水坊,兩位想來便來,一切開銷都記在我賬上。”

嚴鶴還長長一揖,態度與剛才一比,簡直判若兩人。

柳三娘還有些得好不饒人的意思,陸二娘卻知道此番她們能解圍,完全是長公主與劉複的緣故,哪裡還敢拿大,便不讓柳三娘再說話,搶在前頭道:“也是我們唐突無禮了,本該私下向嚴郎君說明情況的,我這好友乃是念舊重恩之人,方才會為%e4%b9%b3母之子出頭。”

嚴鶴越發通情達理了:“這好說,那小夥計既然是你們的人,你們帶走就是了,工錢照結,我也不會再為難他!”

陸二娘:“多謝嚴郎君!”

嚴鶴的重點卻壓根不在她們身上,隻是想給章玉碗留個好印象罷了,見事情圓滿解決,就對章玉碗笑道:“我與張小娘子一見如故,既然張小娘子尚未婚配,敢問家裡擇婿標準如何?嚴某家境尚可,父母俱在,也尚未婚娶,張小娘子是投骰高手,我甘拜下風,正可謂是誌趣相投,不知能否移步詳談?劉侯,啊不是,表弟也一塊來啊!”

劉複抽了抽嘴角,被對方的厚臉皮和打蛇隨棍上震驚了,一時竟不知作何反應。

“嚴公子與誰誌趣相投?”

從長公主府過來的陸惟,正巧聽見了嚴鶴的話,越眾而出,緩緩問道。

第100章

嚴鶴滿心歡喜的話被人截斷,臉色就往下拉了一截,當即就循聲望去。

下一刻,他眼前一亮,又換上笑容。

原因無他,陸惟行止風儀,自然是嚴鶴見過的佼佼者。

嚴鶴可以調?戲小夥計,自然也可以馬上“移情彆戀”。

沒有官職在身的他,並未見過陸惟,還真不知道對方是哪尊大神。

劉複見他表情不對,就知道要糟。

果不其然,嚴鶴笑容滿麵,對陸惟拱手:“郎君尊姓大名,可是認得我?”

“右相之侄,視若親子,也是臨水坊的東家,大名鼎鼎,我怎會不認識?”陸惟意味深長道。

“那可太好了,咱倆今日可得好好把酒言歡,還有這位張娘子,劉侯也一塊來啊,一晚上可算結識不少新朋友!”

嚴鶴早就把陸二娘她們忘倒九霄雲外去了,話剛說完,冷不防瞥見劉複古怪的表情,忽然覺得不太對,笑容跟著僵住。

等等!

這等容貌,滿京城應該也找不出多少,還正好認識他,自己卻不認識對方……

陸二娘看見陸惟就微微變色,猶豫半天,這才慢吞吞挪過去,小聲打招呼:“阿兄……”

陸惟淡淡道:“陸小娘子出來玩,怎的還要彆人收拾善後?”

陸二娘不敢再說話,她雖與這位兄長不熟,卻是有些天然的畏懼。

話說回來,今夜若無長公主與劉複,她跟柳三娘怕是真要被嚴鶴扣在這裡,到時候就算是出名了,她既已訂婚,不管未婚夫怎麼看,夫家到時候必然會有人說閒話,平地生些波瀾。

劉複眼看四周圍觀者眾多,就道:“嚴郎君可有清靜彆院?我們坐下再慢慢說。”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網⑤友⑤整⑤理⑤上⑤傳⑤

嚴鶴求之不得:“自然有!”

他讓人去準備雅間,又親自帶著劉複等人前往。

陸惟卻對陸二娘和柳三娘道:“你們該回去了。”

柳三娘有些不願意,還待再說,陸二娘忙道:“我們這就走,阿兄,今夜之事,求你彆給阿娘和父親說。”

尤其是陸敏,若知道女兒在外麵闖了禍,怕是一頓訓斥責罰少不了的。

陸惟:“我很少回去,也見不著他們。”

陸二娘乾笑:“您白天上朝,可能會遇到父親……”

陸惟看她一眼:“我們都會互相裝作不認識對方,遠遠就避開了。”

陸二娘:……

陸惟微微緩了口氣:“回去吧,不要在外麵逗留太久,長安固然天子腳下,也絕非太平無事。”

就是上個月,還出過不少拍花子的案子,報到大理寺來。

陸二娘如獲大赦,忙拉著柳三娘告辭。

長公主既是沒有表明身份,她也沒有貿然上前行禮,免得引來柳三娘驚詫,多生些事端出來。

嚴鶴聽見陸二娘對陸惟的稱呼,哪裡還不知道陸惟身份,待眾人來到清靜雅間坐定,他便對陸惟拱手笑道:“原來是大理寺卿陸廷尉,我常聽家伯父提起,卻從未見過,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今日諸位開銷,一律記在我賬上,就當不打不相識,交個朋友。”

又真心誠意誇陸惟:“從前我聽伯父和堂兄說起陸郎君姿容如何出眾,原還不信,這世上哪來的神仙,今日一見,方才知道他們誠不欺我,陸郎君豈止是如他們所說,簡直無法以言語描繪,已然超出許多!”

他是個看臉下菜碟的人,這會兒見了陸惟,也沒忘記自己之前念念不忘的“張娘子”,人坐在陸惟旁邊,眼睛還往章玉碗處瞥,就想看看這位與他“誌趣相投”的張娘子真麵目。

沒了許多人旁觀,章玉碗果然摘下冪離。

嚴鶴一呆。

對方固然美貌,可嚴鶴見過的美貌女子多了去,更何況還有更為出色的陸惟珠玉在前,章玉碗並不足以讓他震撼,嚴鶴之所以怔住,是因為章玉碗一身氣度,在沒了冪離遮掩之後更為明顯。

這顯然不是深閨之中能養出來的。

劉複道:“這位是長公主殿下,聽說臨水坊在長安很有名,便過來遊玩一番,沒成想遇到了你與柳三娘她們爭吵的事情,殿下不忍見小姑娘窘迫為難,這才出手幫忙。”

嚴鶴聽得汗流浹背,趕忙請罪。

先前對方自稱姓張,他愣是沒往國姓上去想,隻當是弓長張,畢竟這個姓氏才更為常見。

章玉碗笑道:“不知者何罪之有?我還要多謝嚴郎君在不知我身份的情況下給我這個麵子,怎麼說此次也隻是小事,為了小事鬨得滿城風雨,還讓姑娘家閨譽受損,實在不好。”

嚴鶴見公主還誇自己,不由一喜:“殿下謬讚了,我這人彆的長處沒有,唯獨願賭服輸,說話算話,今日要是她們先私下找我好好說,這本來也不是大事,可那柳三娘非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叱罵,我如何忍得下這口氣,我這也是、也是有些衝動了!”

既然知道公主身份,嚴鶴也不敢再造次,本該告退離開的,可他看著陸惟,卻有點舍不得。

“從前沒見過陸郎君來過臨水坊,你若沒有看中的樂師或小娘子,我可以親自推薦!”

此人真可謂色膽包天,先是對公主一見傾心,又把主意打到陸惟身上,實在是一次更比一次找死。

劉複忍笑輕咳一聲:“陸郎君是過來找我的,我們有事要談,嚴公子,你看……”

這是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