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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歸朝 夢溪石 4327 字 6個月前

城一帶去搜查了。

卻說皇帝早已等急了,見陸惟終於出現,劈頭蓋臉便道:“現在距離城門打開,還有兩個時辰不到,朕要你去把那個刺客找出來,你能做到嗎?”

他目光灼灼,盯著陸惟,仿佛對方隻要搖頭或遲疑一下,便要勃然大怒。

陸惟拱手道:“臣儘力。”

皇帝很不滿意:“朕要你一定做到!”

陸惟搖搖頭,仍是堅持:“臣隻能儘力,長安太大了,兩個時辰無法麵麵俱到,若是刺客躲到一些暗道密室裡去,更是難找。臣想從另外一個方向入手,但是得先去看看那具刺客屍體,還有見長公主一麵,當麵問問她遇刺的情形,才好下定論,敢問陛下,長公主如今傷勢如何?”

皇帝遲疑片刻,揮手屏退左右。

“受了傷,太醫還沒回來稟告,怕是情形有些不妙。”

陸惟的心往下沉。

那一瞬間,他甚至有些恍惚,仿佛與周身隔了一層,連皇帝後麵說的話,都聽不大清楚。

“……刺客必須抓出來,柔然餘孽如此猖狂,簡直無視朕的存在,朕要發兵,朕要讓鐘離去攻打敖爾告,把那些餘孽通通鏟除!”

“陛下!”陸惟定了定神,直接打斷越說越是狂怒的皇帝,“刺客能在城內如此行事,知道公主車架遇刺附近入夜安靜,正好又是換防的時間,四下無人,必是已經摸透了京城布防,聽章梵說另外有一名刺客逃走,所以臣敢斷言,刺客在城中必有內應,而且肯定不是普通百姓!”

皇帝的憤怒戛然而止,他沉默了很久。

“朕知道你的意思。”

“所以,”陸惟一字一頓,“若是最後查出與此有關的是某位高官顯貴,甚至是陛下`身邊的寵臣,抓,還是不抓?”

“抓,非常時候,朕允你先斬後奏!”

皇帝冷冷道,眼裡是不加掩飾的嘲弄。

“這些人一次又一次辜負朕,辜負皇恩,趙群玉就是他們的前車之鑒!”

陸惟道:“請陛下賜我信物。”

皇帝隨手抓下腰間玉佩拋給他。

陸惟也不廢話,行了禮轉身就告退。

時間有限,他隻有不到兩個時辰了。

待走出太極殿,他望著底下台階,腳步不自覺有些漂浮,竟差點踩空。

手中冰涼玉佩被攥緊,陸惟喘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陸無事早已等在外麵,見陸惟出來,忙迎上來。

“郎君,我見不到殿下,章鈐說他也見不到,太醫還在那裡全力施救!”陸無事的聲音有些慌張,“要不您親自去看看吧?”

陸惟定了定神,依舊道:“不,先去看那具刺客的屍體。”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

是了,陸遠明,你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如此冷心冷肺的人,便是對著救過自己的長公主,也要處處謀劃,以事為先,不近半點私情,難怪連陸敏都要罵你一句渾不似陸家子。

第84章

長安,醜初二刻,月上中天。

聞英從巷口回來,短短幾步路他回了無數次頭,在確定沒有人跟著自己之後,才又鬼鬼祟祟從後門回來,不忘低頭看看角落有沒有剛才遷耶留下的血跡。

他推門進來時,正好看見遷耶仰頭喝儘最後一口湯。

這個跟同伴去刺殺長公主的柔然男人將碗隨手一放,意猶未儘,對聞英抱怨。

“怎麼就這一點,連填飽肚子都不夠!”

聞英忍怒道:“這是灶上早前剩下的,我給熱了熱,有得吃就不錯了,現在三更半夜的,誰能生火做飯,豈不是更引來旁人窺伺懷疑!”

遷耶眯起眼:“你現在待我是越來越不耐煩了,彆忘了我們現在是在一條船上的人,用你們中原人的話說,船翻了,大家都要掉水裡淹死!”

聞英:“你都已經坐在這裡了,說這些有什麼用?對了,你同伴呢,該不會折在那裡了吧?”

遷耶咧嘴一笑:“他死了,一換一,不虧。”

果然是出人命了!

這人同伴兄弟死了,他竟還笑得出來,柔然人果真狼心狗肺!

聞英心急如焚,卻還勉強壓抑。

“死的是誰?是不是長公主?”

遷耶卻不肯正麵回答他:“你猜。”

聞英恨不能直接抄起牆邊的磚頭給對方來這麼一下,但他卻隻是想想,不敢妄動,因為這個柔然人非常凶悍,手上還沾了不少血,要真逼急了,對方是會狗急跳牆的。

然而他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怒,不禁道:“上回我已經說過了,你們既然在長安落腳,就要遵守我們的規則!長公主現在頗得天子看重,又回來沒多久,全長安都盯著,眼下她與我們主人也沒有不死不休的矛盾,你卻忽然橫插這一手,將我們拖下水,你有沒有想過後果?此事一出,我主人必然不可能再跟柔然人合作了!”

遷耶似笑非笑:“你們主人想罷手,為什麼我們也要罷手?柔然人又不是你們的手下,既然我們來了,就沒有空手回去的道理。彆忘了,我們能待在長安,也是你們的安排,事情敗露了,查到你們身上,你們也跑不掉,所以你現在最好幫我逃出去,隻要我離開長安,你和你們主人,就都安全了。”

聞英怒道:“刺殺長公主乃是死罪,我怎麼幫?!你以為長安是你的草原,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你知不知道現在因為你的魯莽,整座長安城都被驚動了,到處都是禁衛兵卒在搜查,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查到這裡來,現在根本沒地方給你躲了!你隻能等到天亮,像來時那樣,假扮西域來的胡商混在百姓裡設法出城。”

遷耶摸著下巴想了一下:“若我躲在地窖呢?現在既然是最嚴的時候,那我可以不在這個時候出去,你每天給我做飯送飯,等風頭過了,我再出去,要容易許多。”

“不行!”聞英想也不想就拒絕,“你根本就不知道,現在禁軍十二衛全都發動了,挨家挨戶查地窖和暗室,再說這院子是臨時租下來的,地窖裡全都是醃菜,還未清理,根本無處可躲。”

“長安城那麼大,怎麼可能挨家挨戶搜遍地窖?旁的不說,就是那些達官貴人的屋子,他們就不敢搜吧?”遷耶根本不信,“那我就在屋子裡,等他們搜到這裡了,你去出麵,亮出你主人的身份,讓他們走。”

聞英氣急敗壞:“你瘋了嗎,我亮出身份隻會讓他們更加警惕!”

遷耶冷笑:“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等死吧!反正就算我死了,等我們大汗攻打中原,一樣會為我複仇,我就是柔然至高無上的勇士!”

聞英卻捕捉到他話語裡的信息。

“敕彌要出兵?我們怎麼沒得到消息,該不會是你信口開河吧?”

遷耶不屑:“你算個什麼東西,為何要告訴你?等你主人來了,再說也不遲,反正你也準備形勢不對就隨時將我扔出去,我不覺得我們還有什麼合作的必要,等見了大汗,我會把你們的態度也稟告他!”

聞英實在受不了他了!

這個柔然人,張口閉口就是威脅,態度傲慢,又魯莽無腦。

他們竟還在長安發動刺殺,也不想想長安是乾這種事的地方嗎?!-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人家何忡兵變入城,還得有內應和大軍呢,這兩個柔然人單槍匹馬,居然就去刺殺長公主!

那可不是一般的皇室,即便無權無兵,長公主如今也是全長安萬眾矚目的人物,在這種時候動這樣的人物,明擺著當眾打天子的臉,打整個北朝的臉!

最可恨的是,明明不是自己這邊讓他們去殺人的,對方現在被追逃,竟還要把他扯上!

柔然都已經快被消滅了,剩下一小撮人逃到敖爾告自立王庭,自稱大汗,也敢不知羞恥大放厥詞!

聞英已經起了殺心。

此人留著絕對是個隱患,與其等對方被捉住暴露自己,不如先下手為強。

死了的柔然人,自然不會再亂說話了。

但他還在等。

聞英一邊與他周璿說話,轉移對方注意力,一邊等那碗湯的藥效發作。

“好好,我不算東西!”聞英故意表現得很憤怒,“但你還敢說你不是信口開河?就憑你們柔然現在那點人馬,如何談得上攻打中原,雁門關鐘離的威名,你當是鬨著玩呢?”

遷耶在他眼裡已經是死人,他現在隻想多套點消息,好回去領功。

這長安城裡的芸芸眾生,每日都有各自不同的心思,為了衣食住行榮華富貴而絞儘腦汁各出奇謀,聞英和遷耶二人此刻也是心思各異,尤其是聞英,腦子已經轉過千回百遍。

許多上位者都抱著一種心理,讓下屬去做一件事,下屬就一定會也一定要依樣畫葫蘆地完成,殊不知下屬同樣也是人,同樣也有自己的打算和私利,事情能順利,往往是因為殊途同歸。

譬如現在,遷耶和同伴奉敕彌可汗之命,假扮胡商來到長安潛伏,與聞英的主人暗中聯絡,由於彼此之前有過合作,聞英的主人也想將他們當作一枚暗棋來布置,等著關鍵時刻起作用。

誰知遷耶等人不按安排走,他們恨透了長公主,借著聞英主人的關係暗中摸清布防,冷不防就來了一出大的,直接刺殺長公主!

聞英現在也不想按照上麵的安排走了,他想直接滅了遷耶的口,反正這處院子眼看就要暴露,再留著當暗樁也無用。

聽見聞英的試探,遷耶也不以為意,摸了摸胡子。

“以我們大汗的勇猛,若不是姓章那娘們在我們柔然搞分化,大汗早該統領柔然了,如今即便在敖爾告,用你們漢人的話怎麼說,東山再起?對,我們大汗也能東山再起,鐘離算什麼,這老小子在雁門關多少年了,聽說前陣子還病了一場,早就快不行了吧。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那主人跟我們大汗合作,不也是看好大汗嗎?事到如今也不妨給你交個底,大汗說了,隻要你們主人能在長安說了算,大汗自然可以配合你們,牽製朝廷北方的兵馬,還有李聞鵲那邊,上次他能贏,純粹是運氣好,趁著柔然內亂才下手,再來一次,可就輸贏不好說了!”

聞英還是頭一回聽見這些,他目光閃爍不定,語氣也跟這狐疑起來。

“那你們要什麼?柔然人總不可能突然發善心,助人為樂了吧?”

遷耶爽快告訴他答案:“很簡單,我們隻要原先的土地,就是被李聞鵲拿走的西州一帶,秦州以西,土地我們守不住,也會絆住我們的腳步,我們要的是那片土地上的財貨和人口!”

他放完豪言之後,感覺眼皮沉重,不由皺起眉頭,好像意識到什麼,但睡意沉沉襲來,遷耶很快歪倒趴伏在案上,連空碗都弄翻滾落在地。

聞英當即不再猶豫,飛快拔出早已藏在身後的匕首,撲過去就往對方要害插去——

他的手被緊緊攥住。

聞英對上遷耶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