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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歸朝 夢溪石 4378 字 6個月前

千!”

陸惟:“他為何讓你殺人?”

楊忠:“我、我不知道,他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把鄭姬殺了,還說事成之後,還會再給我一大筆錢財,我鬼迷心竅,就、就……”

陸惟:“那雲娘呢?”

楊忠露出一絲迷茫:“雲娘和我們家娘子被帶走之後,崔十又找上我,說雲娘是替我受過的,她知道一些內情,讓我把雲娘也處理了,否則後患無窮。我不敢再殺人,他就說不用我動手,讓我隻需要送些飯菜進去,還說雲娘吃了飯菜,自然會自己去死的。我心裡好奇,在送進去之前,忍不住偷偷翻了飯菜,發現底下有張條子,上麵寫了一句話。”

第52章

汝弟吾養之。

紙條上麵就寫了五個字,楊忠當時半懂不懂,照著吩咐就將飯菜送進去了。

如今聽陸惟的意思,竟是雲娘真的看見紙條,就自殺了。

“你與雲娘有私情?”陸惟盯著他。

“沒、沒……”楊忠下意識想否認,又發現這種否認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就頹然放棄,“我們是好過一陣,但雲娘畢竟是楊府的人,沒有郎君發話,我怎敢放肆?雲娘就與我說私奔,我原是答應了,後來又後悔,就與她說算了,她便和我鬨翻了,我們沒再聯係……僅此而已。”

陸惟:“你知道她有個弟弟嗎?”

楊忠:“我隻是聽她提過一嘴,說是早年與弟弟都被父母賣走,如今終於找到離散的弟弟,我並未細問。”

說話間,園丁老黑也被帶過來。

他人如其名,又黑又瘦,老實巴交,來了之後撲通一聲跪下,束手訥訥無語。

根據魏氏所說,他喜歡鄭姬,但鄭姬並不喜歡他,兩人後來也沒什麼交集,鄭姬之死更與他無關。

楊忠既然已經將事情說明白了,老黑作用似乎也不大了。

陸惟正琢磨著如何去崔千府上拿人,是否要通過方良,可那樣一來容易打草驚蛇。

他如今認定崔千那邊是在醞釀一場陰謀,陰謀尚未暴露之前,貿然拿下崔千身邊的人,很可能迫使他提前做出某些事情。

陸惟難得有些心不在焉,揮揮手就讓人將老黑帶下去。

公主卻忽然道:“且慢。”

她甚至起身,繞著老黑走了幾圈。

老黑被她看得神情惶惶,越發不知所措。

“我聽魏娘子說,你平日裡除了蒔花弄草,還喜歡琢磨吃的。”

“好教貴人知曉,小人先前去過不少地方,當時魏娘子懷小郎君的時候,說想吃魚,尤其是口味酸一些的魚,小人想起自己吃的酸菜魚鍋,就將方子獻給娘子,娘子還給賞了東西。”

公主笑道:“聽得我也饞了,那方子可以現在給我嗎?我明日就讓人做。”

老黑忙道:“自然可以!那酸菜魚鍋用的是草魚,酸菜,麵筋,豆皮,花椒,八角,桂皮,若是想要增加鮮甜味道,可以再放點紅棗……”

公主忽然問:“臨澤小棗如何?”

老黑愣了一下,目光閃爍:“尋常紅棗也可以,這臨澤小棗名聲在外,小人卻是未曾嘗過,也無法保證其味道……”

“許福。”公主冷不丁喊了個名字。

老黑麵色微變,雖然隻有短短一瞬,卻仍是被一直盯著他的公主看見了。

她笑%e5%90%9f%e5%90%9f的:“這魚鍋,要不要再放點搓魚兒?”

老黑咬咬牙,硬著頭皮道:“恐怕味道無法調和,失之鮮美。”

早在公主喊出那個名字時,陸惟就愣了一下,隨即回過神,盯住老黑。

此人跟他得到的畫像大不相符,那畫像上的許福,人如其名,身材發福,麵前這個許福,雖然依舊膚色又黑,卻瘦得跟竹竿一樣。

陸惟將陸無事手裡的燈籠拿過來,近前一照,眯著眼睛看了半天,發現對方耳後有一顆黑色的圓痣,位置正好對著耳背,掩在頭發裡。

頭發……

微胖,禿頭,好吃,耳後有痣。

許福的特征在心裡飛快閃過一遍,陸惟摸向對方頭頂。

“也是假發髻嗎?”

許福瑟瑟發抖,下意識想往後閃開,卻又強忍住了。

陸惟摩挲了一下,露出一個略顯古怪的表情。

假發髻與真頭發一上手還是能很容易區分的,前者摸上去蓬鬆中空,後者密實緊致。

這叫什麼?

這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讓陸無事屏退左右,獨留公主主仆和老黑在場。

“我應該喊你老黑,”陸惟笑得玩味,“還是許福?”

老黑低著頭:“小人聽不懂貴人在說什麼……”

陸惟半蹲下`身,與他視線平視。

“你想大隱隱於市,覺得楊園名門出身,又是官吏,在他家裡乾活可以高枕無憂,但現在你自己也看見了,楊家已經不安全了,連楊園都被扣上滅門之罪,傾家覆滅之禍就在眼前,等他們找到你這裡,還有誰能保你?”

老黑抬起頭,麵上全是掙紮之色:“您也隻是大理寺少卿,談何保我?”

言下之意,竟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他果然就是當年沈源的幕僚,沈源臨死前失蹤的許福。

雖然陸惟很想馬上從他口中問出一切真相,但陸惟也很清楚,在對方沒有確認自己真的安全之前,是絕對不會開口說出任何秘密的。

“官職低,未必就保不住你。”陸惟道。

他也不想多說,反正許福如今處境,遲早是要妥協的。

作為沈源案流落在外的知情人,如果時過境遷倒也就罷了,許福興許還安全一些,但現在皇帝重啟沈源案,命陸惟追查,那些有些人感覺到威脅,自然是要滅口的,蘇芳也說了,數珍會的人也在找許福。

此時公主開口了。

“再加上我,如何?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但你還有一些不知道的事情,我自柔然歸來那天起,就一路被追殺至今,想查你的人,也是想殺我的人,我們現在在同一條船上,保住你,也就是保住我自己。”

許福沉默良久。

“二位貴人要如何保證我的安全?”

公主道:“現在除了我們倆,暫時還沒有人發現你的身份,陸惟可以借查案問話將你帶走,你先在我們安排的地方安頓下來,等你想開口的時候,再找我們。”

許福眼珠亂轉,張口想答應。

陸惟又道:“你最好彆打著先答應我們到時候逃跑的念頭,你之所以到現在還未被數珍會的人找到,是因為負責找你的人叛出了數珍會,將與你有關的線索都銷毀了,等他們重新找人,單憑你一個,還是很容易暴露。這些年你在西北定居,應該或多或少,也聽過數珍會的名聲。”

許福神色變幻,最終答應下來。

“此事事關重大,二位貴人容我考慮一下,我願意先跟你們走。”

他雖然還不願意開口,但這裡也不是問話的地方。

隻要他在眼皮底下,陸惟總有辦法讓他開口的。

無論如何,這個關鍵人物找到,沈源案可算是展露一絲眉目。

這邊楊忠交代了,楊園的事情也可以進行下一步。

“臣現在先將楊忠帶去見方良,老黑就交給殿下……”

話未竟,外麵傳來騷動。

聲勢像是寂靜長夜忽然被打破,一個突然暴起的大喝之後,北城樓方向遙遙傳來歡呼。

楊家距離北城樓不遠不近,稍微小點的動靜也不可能傳到這裡來。

兵刃相接的聲響他們暫時還未聽到,但從城樓動靜來看,血光之災也是近在咫尺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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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這些突如其來驟然放大的動靜裡,嗅到一絲不妙的預感。

而當這絲預感跟先前的種種猜測疊加起來時,就會放大變成更加不利的場麵。

他忍不住轉頭去看公主。

後者沒有默契地相望,卻是抬頭去看天。

視線從天色下移,望向牆外火光最盛的方向。

“上邽城恐怕要亂了。”

公主的話將陸惟內心那最後一絲不確定的微妙感敲碎。

兩人隱隱有所預感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陸惟想起自己曾經跟公主說過,他想看天下大亂。

唯有這樣的時局世道,才能以亂導治。

但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這一日竟來得如此之快。

不是從京城開始,而是就在腳下,在北朝二十四州裡一個普普通通的秦州亂起來。

陸惟嘴角沒了往常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的眉頭微微蹙起,在寒夜裡顯出幾分冷厲。

他們畢竟對秦州人生地不熟,剛來幾天,就是有心多了解一下,也頂多就知道方良手下人心不齊,各有算計,一個長史杜與鶴成日裝病,一個司馬崔千看似積極,實則野心勃勃,一個錄事參軍楊園張狂放蕩,我行我素,還有一個功曹黃禹被滅滿門,餘者碌碌,不值一提。

陸惟原本以為崔千一己之力,就算有不臣之心,單憑這上邽城的一城兵馬,他也很難付諸實踐,卻沒想到對方竟是大膽到公主都還在城內,他就迫不及待動手了。

這擺明是已經將公主算計在內了。

陸無事從門外進來,悄無聲息,神色凝重。

早在動靜剛起時,他就第一時間出去打探消息了。

“郎君,殿下,事情有點不妙!”他快步走來,語速又低又快。“是城防出了內鬼,將城門打開,放了城外的流民進來,那些人跟城內的流民彙合,不知怎的拿到了兵器,現在正在城門處打殺呢,眼看守城兵卒就要守不住了,流民軍正往城內各處搜索高門富戶,為首有人打出‘均貧富’的旗號,恐怕很快就會找到這裡來!我先護送你們走吧!”

情形一下變得惡劣,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彆說公主和陸惟,楊家上下就像剛下油鍋的魚,紛紛炸跳起來,四處奔跑躲藏。

許福也麵露慌亂,好像想轉身逃走,又礙於陸惟和公主在,不敢明目張膽。

“你先把許福帶走,從後門走,現在還來得及!”公主對風至道。

風至不肯:“那殿下呢!”

公主:“我與陸惟一起。”

她將風至抱在懷裡的壓雪劍拿過來,揮揮手,示意風至趕緊奉命走人。

“你去找章鈐,他落腳的地方應該在城南某處樂坊,流民軍一時半會還到不了那裡,我們不會有事,快去!”

風至不想走,但她習慣了令行禁止,知道公主這樣的吩咐必有道理,自己再磨蹭下去反而對己方不利,便咬牙行了一禮,拽上許福匆匆走人。

他們前腳剛走,人聲由遠而近,腳步紛至遝來,再有火光晃動,馬蹄踢踏,像是混亂雪球一般滾了過來,即將傾覆這座府邸!

果然是衝著他們來的。

他們過來楊府查案,隻有負責案子的崔千知道,流民肯定是不知道的。

對方能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