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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歸朝 夢溪石 4327 字 6個月前

兩句,方良將兩人迎進去,親自介紹案情。

黃家滅門案是路過的打更人發現的,他聞見一牆之隔的濃鬱血腥氣,心裡好奇,就探頭探腦去看,結果發現院門一推就開,再然後就是發現十二條人命和遍地的血。

這十二個人,除了兩個守夜的仆從,其餘都是在床上被殺,基本是睡夢中一刀斃命,沒什麼防備和掙紮,唯獨兩個仆從死在院子裡,血跡又被進來的人踐踏,一片血色模糊。

打更人幾乎嚇暈了,報了官之後,官兵也不讓他走,他隻能在一旁瑟瑟發抖,到陸惟和公主看見他時,對方的臉色還是慘白慘白的。

陸惟看見他,就馬上提出問題:“左鄰右舍有沒有聽見動靜?”

打更人自然回答不出來,他進去的時候,人已經都死透了。

方良熬到半夜才睡,不多會又因此事被喊起來,雙眼通紅,難掩疲倦。

“此事我問過了,的確沒人聽見聲音。”

陸惟思忖片刻,又問打更人:“你仔細回想,進來時,有沒有聞見什麼味道?”

打更人哆哆嗦嗦:“隻有血味,很重,彆的都沒有!”

公主:“你是懷疑有人下藥?”

陸惟頷首:“其他人睡夢裡沒有防備,被突然殺害尚且說得過去,但兩個守夜人是醒著的,現場沒有掙紮的血跡,說明他們死前也沒掙紮,除非是被下藥了。”

方良在旁邊皺起眉頭:“倒也有這個可能,隻是凶手為何要殺害黃禹一家?我不記得他與什麼人結過仇。”

幾人一邊說話,一邊在黃家走了一圈。

有一把疑似凶器的匕首,被隨意扔在地上,初步判斷是凶手留下的。

通往院子的牆上,有一枚血手印,陸無事讓人拓下來之後,與黃家眾人一一比對,都對不上,也就是說,血手印很可能也是凶手留下的。

但這兩個發現,暫時還無法起到什麼作用。

陸惟問方良:“方刺史可曾聽說,黃禹平日與什麼人結仇嗎?”

方良想了想:“黃禹好賭,他妻子還問我借過錢,他也被我說過幾回,每次都說要改,我也不知他究竟改了沒有。”

好賭?

陸惟:“我聽說黃家家境不差。”

方良搖搖頭:“家境再好,也經不起幾次賭博。對了,黃禹除了問我借錢,也問其他同僚借過,尤其跟楊園借了兩回,第二回 他還不上錢,被楊園譏諷,那天兩人就在刺史府門口吵起來,還差點打起來,最後是我出麵的,他們倆才罷休。”

話音未落,門外就有兵卒進來稟告。

“方使君,崔司馬帶人在城中四方巷發現楊錄事!”

崔千是去搜尋凶手的,入夜之後上邽城本來就宵禁,找人說難不難,說易不易。

他發現楊園的時候,楊園已經醉倒在牆邊呼呼大睡了,衣裳上血跡斑斑,被人拎起來拍醒時,還滿臉茫然。

待方良和陸惟等人趕到,將那拓下來的血手印與他對上,分毫無差,證據確鑿,眾人麵麵相覷,都生出詭異和驚詫之感。

凶手就這麼找到了?

楊園殺了黃禹,還滅了黃氏一門?

忙活大半天,眾人都疲憊不堪,待將楊園投入大獄,眾人已是疲憊不堪。

公主對方良道:“我看不懂案情,還見了凶案,如今心口跳得厲害,得回去歇息。”

方良忙道:“請殿下快去歇息,都是下官不是,連累殿下跟著奔波。”

公主拉著陸惟的袖子,怯生生道:“方才見了那麼多血,我有些怕,陸郎君陪著我吧!”

陸惟抽抽嘴角,腳步還是動了。

小兒女之間的私情,方良這把年紀也見得多了,再看陸惟沒有拒絕,任憑公主拉走了,他心裡就有數了,不由失笑搖頭。

崔千過來:“使君,楊園已經醒過酒了,正在獄中大聲喊冤呢,此事如何處理?”

方良臉色一沉:“他鑄成大錯,還有臉喊冤,待我好好審過他,再向朝廷稟明此事,本朝還未有朝廷命官被滅門的,此番竟發生在我治地,簡直奇恥大辱!”

公主和陸惟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來報,說是城外來了一隊人,自稱公主家令,想要入城,但因上邽已經宵禁,雙方正在對峙,還爭執了幾句,守城兵卒不敢擅專,特地過來請示。

崔千擰起眉:“既是已經宵禁,談何入城?天皇老子也不能違背法令,等天亮之後再說!”

方良攔住他:“公主已經與我提過,她有幾個人,先前落在路上,慢了幾步,如今才趕過來,今日就破個例,將人放進來吧!”

崔千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後隻是拱手應是。

公主還不知道這個插曲,她故作嬌怯拉著陸惟離開,兩人上了馬車往官驛駛去。

“你剛才是不是有什麼話沒說?”她問陸惟。

陸惟麵色沉凝,若有所思,對公主的動手動腳儼然習慣了。

“我去楊家作客,鄭姬的頭顱就從楊家池塘浮上來。”

“楊家亂作一團,楊園被禁足,魏氏和雲娘被抓起來。”

“然後黃氏一家被滅門,正好楊園逃出去,他手上的血手印,與留在黃家的血手印一致,又正好楊園跟黃禹有舊怨。”

陸惟慢慢說完,轉向公主。

“殿下有沒有想到什麼?”

公主其實早就隱隱有了感覺,此時聽陸惟將所有事情又捋了一遍,那種奇異的感覺越來越清晰。

“好像所有事情都是衝著楊家去的,或者說,是衝著楊園去的。說不定,美人頭案跟滅門案,都可以並案處理。”

陸惟點點頭:“楊園這種性子,的確容易得罪人,所以他一出事,大家雖然意外,但又覺得不意外,甚至也沒有人幫他說情。”

如果楊園韜光隱晦,身手極高,隻是表麵張狂,那他殺了人,應該諱莫如深,而不是任憑家裡死了人,還大喇喇去殺了黃氏滿門。

反過來說,如果楊園不是真正的凶手,那凶手肯定是極為了解楊園,甚至是秦州這幾名官僚的恩怨,才會一出手就讓楊園背上嫌疑。

“黃氏一門被滅,若說凶手趁夜溜入,在眾人熟睡不知反抗的時候驟然下手,是能說得通的,但那兩個守夜人沒有睡覺,如何在清醒的情形下幾乎不掙紮就被殺?”

如果是黃家人被下了迷[yào],飯菜飲水應該都有殘餘,但事後也沒檢測出來。

公主望著陸惟,陸惟也望著她。

“殿下想到了嗎?”

“你的意思,凶手是黃家的熟人?至少,是兩個守夜人也認識的,所以他們一時之間沒想起反抗。”公主深吸了口氣,更為大膽地揣測,“甚至凶手應該不是一般的熟人,守夜人根本想都沒想到他會動手,所以才會毫無防備。或者說,守夜人根本不敢去想這個可能性,那麼凶手不僅是黃家的熟人,還是有一定身份的人。”

陸惟臉上慢慢浮現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不錯,殿下所想,與我彆無二致。”

公主歎了口氣:“我原以為,過了馮華村,到京城之前,能有幾天安穩日子了,結果又出了這樣的事,陸惟,你真是個麻煩鬼喪門星,每次跟你在一起就能碰上新麻煩!”

陸惟差點氣笑了,沒事的時候就陸郎前陸郎後,不高興了就是直呼全名。

第50章

“殿下不覺得這話有些不公?張掖郡那好幾撥刺客,可不是衝我來的。”陸惟冷笑道。

公主理直氣壯:“那馮華村的賀家商隊,也不是衝我來的,是我舍命陪君子,陪你留下追查,若沒有我,你哪裡打得過賀童,屍骨早就涼透了!”

兩人盯著對方看了半晌,竟是僵持住了。

陸惟平日為了拉攏盟友,連大冬天下河捉魚來烤都使得,現在卻是一口氣上來,忽然就不想妥協圓滑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公主乘勝追擊:“還有今天,方良為何會找你過去,明明是你斷案如神的名聲在外,想讓你出力的,與我有何乾係?”

陸惟忽然道:“那藥丸我吃了。”

公主一怔,還未反應過來,又聽他道:“若我被你氣得咳嗽,那便是你給的藥無效了。”

堂堂大理寺少卿也會耍無賴,公主算是長見識了。

恰好馬車抵達官驛,風至掀開車簾子進來稟告了章鈐入城的事情。

兩人一下就將方才的小彆扭拋到九霄雲外。

因為他們都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連章鈐都到了,劉複呢?

要知道章鈐可是走了回頭路,才重新趕上來的,劉複則是比他們先行,就算路上再貪玩,怎麼都應該到了。

而且劉複不是單槍匹馬上路的,他跟陸惟從京城帶來的禁軍,全都追在劉複後麵,護他左右去了。

退一萬步說,劉複他們路上遭遇了不測,這些人總該有一個兩個能逃出生天,過來報信吧?

結果,一個都沒有。

入城那天,崔千說先前有一男一女,冒充公主與劉複。

隔天他們就讓崔千將那對男女找出來,據說他們目前還被關在牢獄裡,方良忙於籌糧,無暇處置。

但很可惜,那兩個假冒者的確沒有劉複,隻是兩個膽大包天的山匪,一個女賊嘴裡罵罵咧咧,另外一個男人說話倒有幾分文雅。

陸惟一問之下才知道,這男子家道中落,走投無路,索性上山投了賊匪,這女賊首聽說公主從柔然歸來,要前往京城,還打聽到劉複等人從京城前往迎接的身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喊上手下嘍囉與這男人,假扮公主路過,想進城訛詐一番,卻被崔千識破,雙方在城門外鬨了一場,女賊首一夥悉數被捕。

原先陸惟的確有過懷疑,但人證物證俱在,確實和劉複無關。

公主先提出一個假設:“會不會,是賀家商隊?”

賀家對金礦勢在必得,說不定派出的不止賀童那些人,說不定被劉複等人撞上了。

但沒等陸惟說話,她就自己反駁推翻了:“不太可能,且不說賀童那些人已經是精銳中的精銳,賀家很難再分派出那等實力的人手,他們遇到劉複,看見他身邊的禁軍,總該知道劉複是朝廷的人,絕對不敢一言不發就下手。”

同理,就算有不長眼的山匪,也不一定能打過劉複身邊那些禁軍,即便打輸了,他們護著劉複逃走的能力還是有的。

那到底,劉複他們遇到了什麼意外,導致至今仍舊無法出現?

饒是陸惟心細如發,公主明察秋毫,也沒有任何頭緒。

他們不知道應該往哪個方向去找人,因為劉複有可能出現在路上的任何一個地方,若是因為貪玩,跑進哪座山裡打獵去,也不是不可能。

公主甚至想到一個很離譜的可能性——

劉複會不會半道遇見一位美貌女子,索性跟在對方後麵跑了?

以他過往的表現來看,好像也是有可能發生的。

陸惟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