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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歸朝 夢溪石 4279 字 6個月前

名之人,他不願意背上寵妾滅妻的名聲,不可能對孫氏有過分寵愛,孫氏在李聞鵲這裡得不到任何精神慰藉,反倒是如果李聞鵲死了,她作為無子之妾,是可以再嫁的。

蘇芳就讓人就告訴孫氏,如果她願意辦事,可以給她一筆巨大的財物,事成之後,再為她修改戶籍,找一戶富戶人家入籍,作為彆人正兒八經的女兒,再風風光光出嫁,也不必再去當妾室。

數珍會是有這樣的能力的,他們為了讓孫氏安心,連她再嫁的人選都定好了,雖然不是李聞鵲這樣軍權在握威風八麵的將軍,可也是家資富裕,人品不錯的商賈人家,保管讓孫氏能拋棄過往再世為人,不必在這裡虛度光陰,做無名無實的當家娘子。

孫氏從一開始覺得驚慌荒誕,到後來逐漸心動,自然經曆了一番劇烈掙紮。

促使她同意的,除了最現實直接的誘惑之外,還有一件往事,那就是她在老家時,曾經因為嫉妒元配夫人的兒女,乾過一些不太能見光的事情,雖然後來也沒造成嚴重後果,那一雙兒女也還活得好好的,但孫娘子自己做賊心虛,時常惴惴不安。

第29章

聽到這裡,陸惟道:“但最後死的是孫氏,而非李聞鵲。”

公主點頭:“孫氏反悔了。”

前麵說過,孫氏是個心思很重的人,她見不得彆人好,想乾點壞事,又下不了狠心,最後壞事乾不成,自己還鬱鬱寡歡,在答應數珍會的條件之後,孫氏翻來覆去地想,很快又後悔了。

她想到事情敗露後自己的種種下場,就萌生退意。

蘇芳那邊遲遲等不到孫氏下手,知道這女人靠不住了,為免她再去李聞鵲麵前胡說八道泄露消息,就想設法將孫氏處理了。

李聞鵲不好接近,孫氏卻沒那麼多防衛,蘇氏很快通過調理身體的方子在孫氏麵前露了臉,一開始的方子和藥是沒問題的,後來周逢春在藥裡加了一味藥,叫烏羽玉,此物磨成粉末隨著藥材一道熬煮,無色無味,久而久之卻能讓人產生幻覺,所以本來就愛胡思亂想的孫娘子憂思更重,最終上吊自殺。

至此,這樁案中案的脈絡基本就明朗了。

另外蘇氏也說了,公主回城當天的刺殺與她無關。

她的原話是:數珍會也想悶聲發大財,在大庭廣眾之下刺殺殿下您,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再說當時數珍宴還未舉辦,更要低調不聲張,怎麼會乾如此搬石頭砸腳的事情?

公主道:“蘇芳身上還有孫氏的命案,我原是不該放她走的,但是如果不放她走,又沒法引蛇出洞,查出更多數珍會的事情,隻能先將她的事情記上。此人如果所言是真,以後肯定還會再來找我們。”

陸惟點頭,換了他,他也會這麼做。

說到底,這蘇芳也隻是個嘍囉,真要論凶手,那還得是數珍會的東家。

地下城那些口市與兩腳羊的血海填坑,不是一個蘇芳能填滿的。

但陸惟還有不少疑問。

“指使蘇氏做事的人是誰?”

公主道:“她不肯說,蘇氏既然能承辦數珍宴,本身在數珍會的地位應該不低,連她都必須唯命是從的人,應該就是數珍會的會首或其下幾位當家了。”

陸惟:“如何斷定蘇氏不是憑空捏造這麼個人,以掩蓋自己的罪狀?”

公主:“蘇氏看不上周逢春,如果是她,就不會用周逢春,但她沒有選擇,說明有人迫使她從命。”

陸惟想了想,沒有反駁,算是默認這個解釋。

“那麼,您放走蘇氏,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公主點頭:“按照蘇芳的說法,給我下毒的另有其人,那人想與蘇氏一彆苗頭,取而代之,便故意違反命令,給我下毒,以嫁禍給她。”

陸惟接下她的話:“他們內部也有爭鬥,蘇氏這次敗走,也跑不了多遠,她的同僚們棒打落水狗,也許會對她出手,她走投無路,說不定會回來找我們投誠。”

對方有動靜,就會露出蛛絲馬跡,這樣就可以把她背後的勢力牽出來。

公主一笑:“陸郎果然與我心有靈犀!”

陸惟自動跳過這句話:“如果蘇氏的話是真,下毒之人很可能還潛藏在都護府內,或者李聞鵲周圍。”

公主:“不錯。”

陸惟挑眉:“殿下為何不親自告訴李聞鵲?”

公主:“方才跟他出來的那些人裡,也不知誰有問題,我不善識人,陸郎能者多勞,這件事就交給你了,這幾日我受驚過度,回去須得好好歇息才行。”

什麼不善識人,分明是懶得多事而已,就全推給他了。

相處數日下來,陸惟對公主本性,已有幾分了解。

但這件事,陸惟可以當作人情賣給李聞鵲,他自然也是樂意的。

日光下,他陷入沉思,背脊依舊挺直,隻是微微低頭,視線像是盯著馬的鬃毛發呆。

公主側首,便看見他衣領下露出的後頸,有一道淺淺的粉色。

顏色雖然淺,但光線充足,她很輕易就認出那是道疤痕。

傷痕沒有結疤之前肯定很深,豁口也大,如果隻是小時候頑皮被樹枝劃到之類的遭遇,是不會有這樣的疤痕的,因為她可以清晰看出疤痕外翻的肉,雖然已經變成粉色了,也能想象當時是如何猙獰的。

“陸郎?”

陸惟抬頭,不解。

“你後頸受過傷嗎?”公主問道。

換作彆人,是不會這樣大大方方問出來的,總還要旁敲側擊,委婉托詞一番。

但兩人私下相處,公主既然已經露了本性,也就不屑再遮掩。

陸惟目光微閃,竟也沒有否認:“許多年前被我母親拿斧子砍的。”

他像是知道公主肯定會追問,與其說半截“被斧子砍的”,再等對方來問“被誰”,還不如自己直接痛痛快快說出來。

公主這下是真的很驚訝了。

時下天下未有一統,民風也就不怎麼講究,士族女子一般簪花描畫,也有個彆愛彎弓騎射,不過那大都是武將之女和平民女郎,士族高門還是喜歡端個架子,講究嫻靜貞德,高門仕女也儘量都往這方麵去培養,才女倒是出了不少,很難想象陸惟的母親竟會拿起斧子砍傷親兒子。

她想了想陸惟的家世。

陸家,出身揚州陸氏,也是世代為宦的家族,到了陸惟祖父那一輩,出任右丞相,從此陸家這一支也就變成顯宦了。

陸惟比公主還小個幾歲,公主出降那年,他也才十二三歲左右,公主對他沒什麼印象,但當時陸家好像的確出了點什麼軼聞,好像是與陸惟父親有關,她記不大清了,因為那會兒的公主正忙著和親的事情,無暇也沒興趣再關注那些東家長西家短。

“那年我父親帶回兩個女子,要納為妾室,我母親很生氣,兩人大吵一架,後來她出門交際,平時應酬那些人,話裡話外笑我母親管不好家,我母親這才知道那兩個妾室,原先是妓家出身,被我父親養在外頭,已經有許多年了,她一直被蒙在鼓裡,她們給我父親誕下生下一兒一女,父親一高興,就說要把她們帶回家,正式給個名分。”

公主聽著這個故事開頭,挺像京城高門大戶裡日常發生那些爭風吃醋的故事,不免有些平淡乏味,但她又覺得陸惟聲音挺好聽,這麼玉佩驄瓏一樣地說下來,像飲了一盅楊梅湯,雖然如今楊梅的時節還未到,她就想騙陸惟多說兩句。

“那你母親應該去發作他們,怎麼會遷怒於你?”

即便他們慢悠悠騎馬回去,這一路說完孫娘子的案件,再起個陸家故事的開頭,也就差不多到了。

前方城門就在視線之內,遠遠的能看見風至雨落兩名婢女守在那裡,還有劉複與楊長史等人,眾人生怕公主有什麼差錯,即便幫不上忙,也不敢懈怠。⌒思⌒兔⌒網⌒

陸惟自然沒再講下去:“欲知後事如何,殿下且聽下回分解吧。”

他賣了個關子,毫無誠意。

“我送了個人情給陸郎,你便是如此回報我的,連個故事都隻說了一半。”公主歎了口氣,“我就知道,我與陸郎出生入死共患難,卻始終還是個外人,說是公主,其實也不過是個孤女,難怪你連糊弄我一下都不肯了。”

陸惟似笑非笑:“劉複和李聞鵲怕是不知道公主還有這樣一麵吧,公主準備回京之後以哪一麵示人?”

公主聽而不聞,笑%e5%90%9f%e5%90%9f道:“你欠我的人情,隻能拿方才的故事來還,記得了。”

說罷,她策馬先走一步,去找風至他們。

眾人上前,簇擁著公主下馬。

雨落淚眼盈盈:“殿下受驚了!”

哪怕她也跟隨公主度過那段風雨飄搖艱苦異常的日子,仍舊認為公主受不得一點苦。

楊長史也趁機露了個臉,拱手道:“殿下辛苦了,臣帶了都護府的馬車過來,還請上車歇息吧!”

劉複要說的詞被楊長史搶了,隻好道:“公主可有受傷?”

公主衝他一笑:“我無妨,隻是有些疲憊。”

之前他們帶人去抓蘇氏的時候,劉複沒跟著去,他素來好逸惡勞,想想那場麵可能動刀動槍,他就不去了,以己度人,他覺得公主肯定也是不想去的,是為了她的侍女風至,才不得不去的。

再之後聽說公主被當成人質一路帶出城去,劉複未免心驚肉跳,心說往後這種事情自己義不容辭,一定得攔著公主去冒險才行,畢竟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公主也不必如何作態,她臉色本來就偏白,跑了這麼一路,也沒見紅潤半點,隻需收斂笑容,便是弱柳扶風,劉複看得越發憐惜了,忙讓公主上車,又難得勤快,親自護送公主車駕回都護府。

連雨落見了,也悄悄公主道:“劉侯對殿下,似彆樣上心。”

公主笑了一下:“他確實天真浪漫。”

孫娘子死了,事情看似告一段落。

在劉複看來,好像的確沒什麼需要操心的了,他開開心心,每日都去找公主玩,變著法子給她買些新鮮玩意,討佳人歡心。

但是在李聞鵲和陸惟這邊,事情還遠沒結束。

陸惟將那天公主告訴他的事情,找了個機會告訴李聞鵲之後,李聞鵲就開始暗中整頓身邊的人,先排查自己跟前的近衛和心腹部將,然後是都護府的官吏下屬們,最後則是當初在官驛裡乾活的雜役仆從。

蘇氏一開始是在都護府乾活的,隻因她做菜手藝還可以,才會臨時被調到官驛,如果蘇氏說的同黨存在,那人最有可能就是那天同樣在官驛裡的,更進一步說,是那天能夠接近過後廚的人。

但先前李聞鵲已經官驛裡的人都清查一遍,可疑的抓去審問,確定沒關係的放走不再錄用,來來回回篩了好幾次,都沒有找到疑似下毒的人。

陸惟就提出一個辦法:“李都護不妨將官驛後廚的人分開審問,逐個問他們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