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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歸朝 夢溪石 4355 字 6個月前

神不佳,才會擔心自己控製不了趙群玉,得引入外戚和宦官來跟趙群玉分權。

皇室這一支男丁,從公主的父親開始,到當今天子,似乎在身體方麵都或多或少的毛病。

公主歪著頭思索:“內侍偷運內庫寶物,若陛下精力不濟,也可以交給皇後去管,我聽說陛下皇後姓陳?”

陸惟:“我離京前,皇後剛剛被廢。”

公主:“啊?”

她綻露出少見的茫然。

陸惟見過她像妖女一樣玩弄人心調?戲自己,也見過她一臉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眼淚說來就來的模樣,卻從沒見過她這樣迷茫得像三歲孩子的表情,一時繃不住竟差點想笑出聲。

“就在臣離京前一天的事情,消息恐怕還未傳過來。”

皇後被廢,這得是多大新聞,放在長安那種遍地小道消息的地方都得轟動一個月吧。

公主畢竟離開京城久了,消息再靈通也有滯後性,聞言蹙眉道:“帝後感情不協嗎?”

陸惟道:“陳皇後無子,善言,為陛下不喜。這回廢後,據說是因為意圖謀害嚴妃的子嗣,臣當時隔天就要啟程,也並未多打聽,殿下若是招劉侯來問,他也許知道更多。”

言外之意,劉複很八卦,對從深宮內帷到街頭巷尾的傳聞掌故,抱有極高的興趣。

回到原來的話題,既然皇後被廢,宮裡有人偷運內庫寶物出宮的事情,一時半會也就沒暴露,直到這一次絳袍內宦招出來。

公主:“那絳袍內宦還說,數珍會與南朝和吐蕃,也都有交易往來。”

陸惟並不意外:“唯有手眼通天,才敢膽大包天。殿下如今應該知道了,中原不比柔然安全。”

數珍會,隻是一個開端。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數珍會這次沒能揪出幕後主使,反倒被陸惟他們搗毀了邊城據點,對方懷恨在心,肯定不會罷休。

更麻煩的是,數珍會幕後的人,跟現在要刺殺公主的,可能還不是同一撥人。

勢力交織,盤根錯節,晦明難料,是擺在公主麵前的困局。

“債多了不愁背,何況這次還有陸郎與我在一條船上。”

公主半點也沒有麵臨生死的焦慮,還有閒心調?戲陸惟。

“有陸郎這般芝蘭玉樹的人物同生共死,真是做鬼也風流呢!”

陸惟聽而不聞,直接跳過。

“權臣,外戚,內宦。殿下想好回京之後,投靠哪一方了嗎?”

公主:“陸郎呢,你是哪一邊的?”

陸惟:“我人微言輕,隻顧埋頭做事,也不會有人注意。但殿下與我不同,您的身份,注定您一言一行,都會受到矚目。”

“我隻是一名寡婦,上無父母,下無兒女可倚靠,除去有名無實的身份,也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威脅,可有人偏偏不想讓我回到京城。”

公主楚楚可憐說道,“誰不想讓我活,我自然沒法站在他那邊。”

敲門聲響起。

彼此的試探戛然而止。

“進來。”

門打開,雨落端著湯麵進來。

“呀,陸少卿也在,見過陸少卿。”

她腳下不停,將湯麵端到公主麵前放下。

“殿下久等了,奴婢看廚房有熬了一半的雞湯,就順手下了碗雞湯麵。”

金瑩瑩的雞湯麵上,臥著青菜和雞蛋,托盤裡還有雨落現做的兩個小菜。

雞湯麵的香氣瞬間充盈屋子,霸道占據了所有人的嗅覺。

陸惟也餓了。

但陸無事還在外麵忙活。

他身邊沒有會做飯的丫鬟小廝。

陸惟望向那碗雞湯麵。

“殿下先前說,要多謝我的救命之恩。”

公主沒有趕人的意思,她拿起筷子正準備用餐,聽見陸惟的話,順口道:“陸郎想好要當駙馬了嗎?”

陸惟:“臣不敢高攀,隻願分殿下半碗湯麵。”

公主愣了一下,掩口笑道:“陸郎君可真有趣,區區半碗麵,直說便是了,非要拐彎抹角!雨落,你去再拿個碗來,分半碗給陸郎君,讓廚房再做兩個小菜。”

陸惟:“臣若直說,殿下恐怕就不肯輕易如我所願了。”

公主也不在意對方發現了自己愛捉弄人的特點。

雨落動作很快,碗筷都拿過來了,稍後也有彆的侍女將新炒小菜送來。

一碟鹽炒花生,一碟芝麻拌黃瓜。

甭看這兩個小菜不起眼,這時節寒冬臘月,根本不是果蔬出產的時節,一些富裕人家窖藏的白菜蘿卜已算奢侈,這果蔬還是長安那邊有人在冬日裡以土室蓄火,“蒸鬱養之”,李聞鵲聽說之後讓人從長安買了一些,一路送過來的。

這種行為很難說是他想向公主示好,畢竟再怎麼說,公主還是公主,加上這些天接連出現針對公主的刺殺下毒,李聞鵲難辭其咎,他也希望公主回京時彆在皇帝麵前參他一本,但凡說一句“李聞鵲也算辛苦”,都不枉他這一趟喊人拉來的冬日時蔬。

但是有趣就有趣在這裡,李聞鵲讓人運來冬日不常見的蔬菜,卻沒有在公主麵前邀過功。

雨落見陸惟沒有走的意思,直接就在這裡吃起來,不由眼神請示公主。

雖說公主的屋子是李聞鵲原先所用,被重新布置一番,他們吃飯的地方也是花廳,但嚴格來說畢竟還算是公主起居所在,這陸惟怎麼就一點都不避嫌?

她見公主低頭吃麵,似也渾不在意,隻好將嘴邊的話咽下去。

“朱管事扛不住刑罰,也招了。”

一碗湯麵即將見底,公主冷不防聽見陸惟說了這麼一句。

公主抬眼,靜待下文。

這是今天下午,剛剛才發生的事情。

陸惟也是小睡起來之後才知道的,這回他沒有賣關子,痛痛快快全說了。

“朱管事所言,與先前那個絳袍內宦大同小異,也是說數珍會與宮內有聯係,可能宮裡也有數珍會高層,至於是誰,他這個層麵的打聽不到。”

“他還說,原本殿下官驛寢室裡的通道,就是他們衝著殿下而精心設計的,為的是將公主拍賣,以此羞辱我朝。”

明珠流落民間,為某個富賈所得,自此成為禁臠,而堂堂北朝天子,把公主送出去和親,最終卻連公主回來都保不住,還有什麼顏麵可言,更彆說逐鹿天下了。

換一個真正柔弱的公主,陸惟不會說這麼直白,但現在已知這位公主的行事,他也就有一說一了。

這一點,公主也從絳袍內宦口中得知了,她點點頭,不意外。

陸惟接著道:“另外,朱管事還提供了一個重要訊息,數珍會內部越往上走,那些人與南朝的勾連就越深,他懷疑芳娘子,就是賣麵具給我們的那個人,是南朝宮裡或某個王府調教出來的,因為對方言行舉止很有儀範,不似尋常混江湖的,還是個纏足女子。”

公主挑眉。

那個芳娘子明顯是會武的,竟還纏足?

江湖人當然不會纏足,但南朝皇帝鐘愛小腳,會纏足的,隻會是在宮內行走的,需要討皇帝喜歡的。

公主:“也就是說,數珍會一個江湖組織,串連了南朝與北朝,前晚我們在地下,還看見一些高句麗與吐蕃裝扮的商賈。”

陸惟點頭:“如此看來,數珍會已經不僅僅止步於江湖了,它明麵上看似做買賣,卻幾乎勾連了天下朝野,偏偏又隱於暗處,見不得光。本城地下,應該僅僅是他們其中一處據點而已。”

公主望著陸惟。

她不指望能得到陸惟的推心置腹。

兩人交情還沒到那份上,現在純粹是同舟共濟,一損俱損。¤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陸惟可能不知道誰是主謀,但一定會有自己的推測。

“陛下如今看似至高無上,實則孤家寡人,底下的人各有盤算,他自己就是宗室出身,也怕宗室另有所圖,唯獨公主身份特殊,回京之後,一定會被陛下高高捧起,禮敬有加。”

公主現在無依無靠,也隻能依靠當今皇帝,兩人就是天然的聯盟。

所以想殺公主的人,肯定也是要跟皇帝過不去的。

陸惟好像沒說出最終答案,卻又好像說了很多。

外戚現在還要依賴皇帝,沒有皇帝就沒有他們的合法性,所以主謀會是權臣嗎,那個權傾半朝的左相趙群玉?

仿佛為了印證公主的猜測,陸惟道:“現在最希望殿下平安抵達京城的人,就是皇帝陛下了。”

雖說陸惟是過來說話的,但吃飯也一點沒落下,那碗雞湯麵和兩個小菜,被他解決得乾乾淨淨,末了他還慢條斯理擦拭嘴角,起身告辭。

陸惟一走,風至就進來了。

“殿下,這陸惟,有些捉摸不透。”

公主道:“他自有他的立場,隻要不是與我們為敵,就不必計較。現在他比彆人都更希望我能平安回到京城,否則他一個失職之罪是跑不掉的,升官更彆想了。李聞鵲那邊的事情收尾了吧?”

風至:“是,奴婢正要與您稟告。數珍會餘孽活口共有十七人,除了朱管事之外,其他人身份都低,隻是打雜奔波的,有些連身手都談不上,至於朱管事……”

她說了朱管事招供的內容,與陸惟說的差不多,但兩人政治敏[gǎn]度不同,風至說的肯定沒有陸惟清楚。

風至:“李都護現在還在牢獄裡泡著。”

公主:“他肯定著急上火,刺客死了,下毒的廚娘跑了,數珍會也就剩下一個朱管事,要是朱管事問不出什麼東西,這條線索就相當於斷了。”

她總覺得哪裡不對。

仔細想想,是夠怪的。

數珍宴這種重要的事情和場合,由頭到尾隻有朱管事和絳袍內宦兩人在操持,但一個知道的消息有限,不像能把控全局的,另外一個也是受人差遣的棋子。

那真正的大魚呢?

是那個跑掉的芳娘子嗎?

風至說完正經事,正要離去,雨落又端了飲子進來。

“這是山楂飲,殿下剛吃了飯,正好消消食。”

風至來回沒顧得上喝一口水,見狀笑道:“好雨落,快也給我一碗,我喉嚨要冒煙了!”

二人伴公主在柔然度過最為驚心動魄的十年,忠心耿耿,私下素來隨意,公主也不拘著她們。

公主道:“你晚飯都還未用,再喝山楂對腸胃不好,先跟雨落去吃飯。雨落,你晚些順便給我帶些薄荷糕來,我饞了。”

雨落不讚同:“再多吃,晚上積食呢!”

公主翹了嘴:“喝了你的山楂飲子,晚上肯定餓,你不許囉嗦,都回來了,還不讓我貪點口腹之欲?”

她素來好吃,膾不厭細,隻是在柔然艱苦,沒法講究那麼多,一回到中原,立馬嬌氣起來了。

雨落心疼她,隻得妥協:“好好,但薄荷糕用了黏米,晚上不好克化,正好廚房今日捕來兩條活魚,魚刺也少,奴婢片了做烤魚片吧,再來一碗紅棗茶。”

公主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