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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的注視下,盤龍趙子旗一路經過繁華大街。

一座三層的茶樓,臨近街邊的廂房中,有人輕輕放下茶盞,拿起桌上的劍,唇角微微勾起,心說總算是來了。

大慶既然打著四國聯盟對抗北寒的幌子邀請三國太子入粱都,這住處自然早就準備好。

新修繕的府邸,擺設和用度都不錯,也算優待了。

西越和東楚已經到達有幾天,南望的使團來的最晚,等趙思洵安頓下來,聖旨便來了,第二天晚宴,大慶皇帝為三國接風洗塵。

就一天的時間……

趙思洵摸了摸下巴,朝高山招了招手,“把這府中上下的花名冊拿來給我看看。”

“花名冊?”高山琢磨了一下,“您是指……這府邸安排的粗使下人?”

“嗯。”

就算是兩國太子出行,人手充足,也不可能將掃灑的雜役,粗使的奴仆一同帶上,終究是免不了使喚當地慶人。沒辦法,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國他鄉,光是采買食材和耗品,就得先指望著當地人帶著熟悉。

很快,高山就將名冊帶來了,趙思洵仔細地翻了翻頁,然後指著上麵一個采辦人的名字道:“你派人跟著他一起去采買,順便熟悉熟悉粱都街巷。”

高山一愣,“這是……”

“南望在大慶的細作之一。”

“屬下這就去辦。”高山道。

“另外,你告訴他,我要見這裡的主事。”

高山明白了,“是。”

明日接風宴,大慶君臣,包括東楚和西越的太子都在,趙思洵隻是南望的一個親王,若是不加以提前準備,怕是難以應付。

論粱都時局,最快速的辦法便是問蟄伏在此地探消息的細作。

十九在一旁聽著,纖眉一蹙,“此處宅院眼線眾多,未免暴露,那主事若是謹慎之人,怕是不會來。”

趙思洵笑了笑,“我也就試一試,沒指望。”

十九不解道:“那又為何……”

“十九,我且問你,為何你做殺手的時候,喜歡扮演柔弱的舞女?”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自是示弱,降低他人警惕。”婦孺老人最能得到旁人的同情和輕視,自然就容易出其不意將人一擊斃命。

趙思洵點點頭,“所以,我也一樣,我這個質子若是連南望人都不願搭理,你說是不是很可憐?”

十九一怔。

趙思洵輕輕一笑,眼底帶了一份嗤意,“我連我爹都不信任,又怎麼會信為他賣命的細作?”

十九恍然,但是她又問:“可這樣一來,這個下人豈不是暴露了?”

“明晃晃地就放在名單上,這人其實早就已經暴露了,大慶就等著我通過他釣到背後的大魚呢。”

原來如此。

“我睡一會兒,若有消息了再來叫我。”

“是。”

第077章 醍醐 我想在天山聽你吹一首塤。

一連奔波近三個月, 趙思洵的確累了,這一覺一直睡到夜明星稀。

他模模糊糊地從床上坐起來,隱約感到此情此景有些熟悉, 一轉頭,果然看到不遠處的桌邊坐著一個人影。

這筆直如修竹,挺立如傲鬆的坐姿, 怎麼看都像是某人。

於是迷蒙的眼睛瞬間清明, 似乎睡飽了, 見到來人心情也跟著愉悅, 趙思洵盤腿坐在床上,笑眯眯地說:“都說葉宮主有君子之風, 可為何喜歡在夜深人靜之時翻人家窗子,是想對我做什麼壞事嗎?”

睡著時歲月靜好, 可等到這人睜開眼睛,就開始說些令人發窘的話。

不過好在, 葉霄已經習慣了,見人既然醒過來, 於是點亮了桌上的燈, 淡淡道:“我走的是門。”

“啊呀, 不得了了,葉宮主居然登堂入室了!”

這話, 一句比一句曖昧,偏偏這般做作放在趙思洵身上,卻除了讓人無奈之外, 並不覺得討厭。

葉霄心下一歎, 嘴角卻不由勾了勾, “先起床吧。”

“不要, 外頭好冷,沒有被窩暖和。”

葉霄驚奇地看著他,“你不餓嗎?”

“你怎麼知道我沒吃晚飯?”

葉霄清咳了一聲,“你的侍從已經來問過兩次了。”

趙思洵一聽,歪了歪腦袋,“所以……葉宮主一直就這麼坐著,等我醒來?”

葉霄不自在地撇開眼睛,沒有回答。

趙思洵身體往床上一倒,籠著被子咯咯笑起來,甚至還翻了個滾,眉眼都是愉悅,“你這人真是……”

這就是傳說中的悶騷吧。

“那勞煩葉宮主把衣服遞給我。”

衣服就在床邊小幾上,十九離開前給他疊得整整齊齊,伸手一夠就能夠到,還需要葉霄遞?

“外頭冷。”趙思洵撒嬌道,“我怕凍著。”

深秋入冬,大慶的粱都已經飄起了雪,趙思洵一個天生南望人,實在有些受不住這天氣。

葉霄是頂不住他撒嬌的,隻能暗暗一歎,起身認命地走過去拎起衣裳給他。

趙思洵沒有接,隻是用水潤潤的眼睛看著他,小聲問:“我要是想讓你拿去炭盆那裡烤烤熱再穿,你會不會生氣?”

葉霄聞言,一臉冷漠道:“你說呢?”

“霄哥哥那麼好,一定不會的。”趙思洵目光堅定。

葉霄從鼻尖裡哼出短促的氣,強硬道:“穿上。”

好吧,趙思洵也隻是隨便說說,見好就收還是懂的。

他伸出手抓住衣服,然而驚訝道:“咦,不冷呀。”

葉霄放開手,不動聲色地收回內力,重新坐回桌邊,給自己斟了一盞茶。

他捏緊杯子,心底有些發懵,為什麼他爹為他娘乾的蠢事,他竟也順手做了?

見趙思洵還在左看右看,似乎百思不得其解,葉霄心下發虛,怕露出端倪,便催促道:“還不快穿上,等著涼嗎?”

“哦。”趙思洵鼓起勇氣,滾出被窩,三下五除二便將便服穿好,隨手攏了一把頭發,摸出床邊的一根簪子固定,就坐在了葉霄身邊。

聽著裡麵的動靜和點亮的燭火,高山端著飯菜推門進來。

兩副碗筷,還有兩個小酒杯,溫了一壺酒,顯然是覺得這兩位得促膝長談。

高山擱好酒菜,便低聲道:“殿下,那小廝沒回來,死了。”

他的話讓葉霄微微側目,而趙思洵卻麵容淡淡道:“死在哪兒了?”

“兩條街外的一條水溝裡,說是失足掉下去,冬天水冷,沒爬出來。”

趙思洵點頭,“知道了,你下去吧。”

“這屍體……”

“你派人去撈起來,然後找個地方埋了,以後有機會再帶回南望去吧。”

“是。”

高山悄悄帶上門離開。

趙思洵舉起筷子扒拉兩口飯,又喝了一口湯說:“那是南望的一個細作,我讓他替我送個口信,現在被人滅口了。”

“這裡都是眼線,你不該讓他去。”葉霄道。

他神不知鬼不覺地翻進這座彆館,自然已經將周圍看得一清二楚。

這話十九也說過,趙思洵笑了笑,“不去的話,又怎麼體現出我愚蠢無知,孤立無援呢?”

葉霄一聽,就知道一切都在趙思洵的局,於是平靜地問:“你又打算對付誰?”-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趙思洵聞言悶悶笑起來,讚賞道:“霄哥哥真是洵兒知己,不枉費咱們做了半路夫妻。”

半路夫妻是這麼用的?

葉霄一言難儘地看著他,皺眉道:“好好說話。”

“真是的,一點情趣都沒有。”趙思洵嗔了這人一眼,然後伸出手指頭開始掰算,“我想想啊,若是成功的話,此事波及的人比較多,若說廟宇之中,有穩坐釣魚台的我爹,那兩個眼高於頂的太子,還有即將作為棋子的高鼎,狂妄自大的大慶皇帝和皇後,一乾大臣權貴……再說江湖,哦,萬佛寺,巫神教,上陵學宮……凡是這些在大慶的高手都算。”

葉霄:“……”

每當趙思洵報上一個人,一個門派,葉霄的眼皮就跟著顫一下,雖然他不知道小狐狸想乾什麼,但是憑他口中所說的人,此事若真發生必然震驚天下。

葉霄提醒道:“你才來第一天。”

趙思洵點點頭,“是啊,可萬事講究先機,就是要趁人不備,殺個措手不及!”少年眉眼一厲,鋒芒畢露,接著眼睛又一彎,期待道,“大慶的水要是不渾起來,我就沒法玩,葉宮主,那場麵一定很有意思,對不對?”

“你少數了一個。”

趙思洵想了想,腦袋一歪,“誰啊?”

葉霄淡淡道:“雲霄宮。”

此言一出,趙思洵的眉眼瞬間染上濃烈的笑意,一眨不眨地看著葉霄,驕裡嬌氣道:“怎麼辦,霄哥哥,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又胡言亂語。”葉霄側過臉,幸好燈火黯淡,臉雖熱,卻看不清。

趙思洵見葉霄還未動筷,碗也是乾淨的,於是夾了一根小雞腿過去,殷切地問道:“葉宮主,聽聞雲霄宮立派之初,前朝開國皇帝搜集不少武功秘密贈與初代宮主,是不是?”

趙思洵忽然這麼一問,令葉霄不由怔了怔,“你指的是哪家功法?”

“上陵學宮。”

平白無故的為何提到上陵學宮。

葉霄想了想,回答:“文書行者號稱打敗天下,不如讀遍天下,他的武功是集各家大成,若說特征,便是成名武學,萬卷書劍。”

有些人明明滿打滿算相處不到半年,可好像已經能過一輩子了。

趙思洵覺得天底下除了葉霄,他很難找到第二個那麼了解自己的人。

為此,他覺得很遺憾,忍不住感慨道:“霄哥哥若是個姑娘,我一定死纏爛打也要將你娶回家,入贅都行,這輩子就守著你一個了。”

聞言葉霄抿了抿唇,脫口而出,“難道不是你哭著喊著要嫁給我嗎?”

此言一出,葉霄怔住了,仿佛有道光瞬間劈在了他的天靈蓋上,令他乍然醍醐清醒過來。

內心多日迷霧,就這麼簡單地被撥開了。

難得葉霄開了玩笑,趙思洵立刻打蛇上棍,扒住他的手臂,眨巴眼睛問:“那你娶嗎?我其實可以勉為其難再穿紅妝的。”

沒想到趙思洵竟會這麼說,葉霄心口一震,很想再問一句,這究竟是玩笑,還是當真?

若是真的……

葉霄暗下眼神,竟一時之間無法回答。

他生性冷淡,素來不願與人多有交集,他不怕孤獨,隻怕瑣事纏身,影響武功精進。

如趙思洵這樣一個行走的大麻煩,以他的性子,根本就是唯恐避之不及,就算是合作,亦有大宗師的傲氣,怎可任趙思洵如此糾纏利用,但偏偏他就縱容了。

在曲龍洞牙看著趙思洵隨著護衛離開,他本該是高興的,解脫的。

但是……

不過分開月餘,他竟開始懷念起那看似被迫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