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問。
莊晗不再看她,似是沉浸在了回憶裏,自顧自道:“當初我見丘鳴端打馬走過朱雀街,那樣張揚,那樣奪目,忍不住心生向往,忍不住向你訴說心事,你那時候說得多好啊,說會幫我,說一定會讓丘鳴端娶我……”
後來她也如願以償,卻在大婚當日生了悔意,在拜堂的那一瞬間,她忍不住透過薄薄的紅紗去找宋雲曇的身影。
那一刻的心悸與後知後覺讓她六神無主。
直到入了洞房,看到掀開蓋頭的丘鳴端,她才知道自己對丘鳴端隻是欣賞,並非心動。
她陡然明白了自己的患得患失是因何人而起,她心動的從來不是少年將軍,她心動的是那個陪她一起站在窗邊看將軍騎馬走過的宋雲曇。
可是,她卻愛而不自知,恍然大悟的同時也自斷了退路。
更令她絕望的是,成親第二日,她便發現丘鳴端書房裏的藏著一幅畫像,畫像上的人正是宋雲曇。
莊晗隻覺得可笑,他們夫妻二人竟然愛著同一個女人。
而那個女人說不定早已與夫君情投意合,畢竟連免死金牌都舍得送出。
她又豈會不知,滿京城裏能送得出免死金牌的人隻有宋雲曇。
是她蠢笨無知,錯認了心動,也壞了好姐妹的姻緣。
莊晗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也接受不了宋雲曇明明與丘鳴端有了羈絆,卻在她麵前不露聲色。
她沒辦法再坦然麵對宋雲曇。
她以為不見麵便能不思戀,她以為隻要躲著就可以假裝無事發生,就可以自欺欺人與丘鳴端好好做夫妻。
一切都隻是她以為……
第 114 章
“莊晗……”宋雲曇呆住,眼底有懊悔,又有欣喜,“你怎會以為我心悅丘鳴端,我喜歡的一直是你呀。”
我喜歡的一直是你呀,遲了那麽多年,她終於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莊晗愣了愣,眼底情緒翻湧。
隨後,她猛地起身,隔著窄窄的書桌,驟然湊近,一把扯下了臉上的麵紗。
宋雲曇本能地往後仰了仰,望著近在咫尺、半邊臉都被燒傷的人,怔忪片刻,心頭好似被紮滿了針,密密麻麻地疼了起來。
莊晗笑了,笑著笑著又落了淚。
她狀若癲狂地大笑幾聲,神色忽地一冷,一字一句道:“我的好姐姐,你若真心喜歡我,你躲什麽啊。”
她這張臉如此可怖,哪還配得上別人的喜歡。
躲是最正常不過的事,對著這麽醜陋的一張臉 ,誰不怕,誰不躲。
真可笑,她就是一個笑話……
方才竟然還會存著萬分之一的期待,存著一絲奢望。
可現實如此殘酷,殘酷地嘲笑她的癡心妄想。
宋雲曇頓時慌了,急忙解釋道:“莊晗,我沒有躲,我隻是本能反應,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對你……”
“可我想看的就是本能反應啊。”莊晗打斷她的話,臉上還掛著一抹笑意,隻是那笑容裏隱隱帶著一絲哀涼。
宋雲曇瞬間沒了話,是啊,莊晗就是想看她的本能本應,可她卻本能地躲開了,在這一瞬間,她甚至都忍不住懷疑起自己的真心。
怎麽就躲開了呢,怎麽在莊晗突然湊近的時候,身體會躲開呢……
在商場上能言善辯樓上樓當家人,向來運籌帷幄的宋雲曇,此時腦子裏一片空白,啞了一樣,半個字音都發不出來,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小丫鬟的聲音:“老夫人,有位姓齊的公子請見,您要見嗎?”
“讓他進來。”莊晗穩了穩心神,又蒙上麵紗。
齊挽瀾原以為書房裏隻有莊晗,沒想到還有一個人,還是個熟人。
他不由拱了拱手,先朝宋雲曇打了個招呼:“宋東家也在啊。”
宋雲曇才勉強整理好心情,便隻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心裏邊則升起疑惑,齊挽瀾怎麽知道莊晗在這裏?
更令她震驚的還在後麵!
齊挽瀾朝宋雲曇掃了一眼,而後與莊晗對視,眼底似有顧慮。
莊晗意會,點點頭:“齊公子但講無妨。”
齊挽瀾便知不用介意宋雲曇也在,於是放鬆下來:“那日分別匆忙,我也沒來得及提醒,莊夫人近來最好不要出門。”
“我明白,哪日你說可以出去了,我再出去。”莊晗再次點頭,這也是國師失蹤前叮囑過的,讓她行事都征求一下齊挽瀾的意見。
齊挽瀾笑笑:“那便好,你這兩日可還習慣?”
他照料了莊晗十九年,前麵十八年幾乎隔幾日便見一麵,說說話,怕莊晗一個人悶著胡思亂想。
兩人也算熟識,幾乎情同兄妹。
因為師父失蹤,導致丘涼晚了一年才來相認,他這一年來也減少了去見莊晗的次數,因為有負所托,因為於心不忍。
好在這一對母女總算是相認了。
莊晗眼神柔和了一瞬:“齊公子不必掛念,我很好。”
能跟女兒在一起,她每一刻都是歡喜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似是習慣了如此閑話家常。
宋雲曇怔怔聽著,心裏不是滋味,明明是三個人共處一室,她卻像是多餘的。
而且,她還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莊晗躲藏起來的這十九年,一直由齊挽瀾照料、傳遞外麵的消息。
想到這一點,她心裏愈發難受起來。
感覺自己是個大傻子。
她受國師所托,庇護齊挽瀾藏身在樓上樓,沒想到齊挽瀾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與莊晗來往了十九年。
而她一無所知。
宋雲曇想到某種可能,心口驀地一疼,像被一柄長刀紮在了心上,一寸寸刺進去,一寸寸割著她的血肉,讓她喘不上氣來。
從前有丘鳴端,如今又有齊挽瀾。
卻從來沒有她的位置……
就在她心如刀割之時,齊挽瀾起身告辭,莊晗這才看過來。
宋雲曇用力咬了一下唇角,緩了緩道:“莊晗,就算我們之間…我們之間有誤會,可丘涼和霜兒是無辜的,你盡管怨我,不該反對她們的婚事。”
莊晗打量她片刻,冷笑一聲:“知道齊公子為何照料我十九年嗎,因為他有愧,因為害我們母女分別十九年的人就是齊公子的師弟,你妹妹宋雲庵的夫君,宋見霜的爹宋泰識……”
彼時,她剛被救出,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女兒。
國師說:“此事是老夫大意,沒料到我那孽徒突然造訪,悄悄跟去後院撞見了令愛,泰識此人秉性雖不壞,但急功近利,眼下又攀上了宮裏的貴人,不可不防。你們母女斷然不能一起留在京城,且那孩子並非完整,需等待十八年……”
國師說得隱晦,莊晗卻聽得明白,若不是被宋泰識撞見,女兒是可以留在京城的,她本可以陪著女兒長大的。
就因為宋泰識,害她們母女分開了十九年。
而且,宋雲曇還是宋見霜的姨母,兩人的容貌有三分相似,她連宋雲曇都不想麵對,更遑論天天對著宋見霜了。
莊晗向來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她感激國師相救,卻也怨宋泰識居心叵測,害她們母女生生分別了十九年。
宋雲曇沒料到還有這樣的內情。
她想了想,隻得先按下此事不談,語氣小心道:“你跟齊挽瀾…你們這十九年來一直都有聯係?”
莊晗冷冷瞥了她一眼,麵無表情道:“此事與你無關,你隻需知道我跟你之間絕無可能,宋東家請回吧,若你想讓我好過些,往後便不要再見了。”
她如今是戴罪之身,又是丘鳴端的妻子,還有了女兒,且毀了容,如何再奢望那虛無縹緲的感情。
宋雲曇雖出身商賈,卻是兩大皇商之首,自幼被寄予厚望,比尋常官家小姐還要清貴端方,哪是現在的她能攀得上的。
莊晗忍住心底酸澀,決絕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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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宋雲曇心口上的那柄長刀又割了起來,一聲宋東家,仿佛把她推到了千裏之外。
“莊晗,我……”
“慢走,不送。”
莊晗直接撇過頭去,不再看她。
宋雲曇嘴角動了動,無奈起身。
房門打開又關上,隔著一道門的兩人同時眼眶一紅,她們再也回不去了……
這邊,丘涼和宋見霜走出朱雀大街,正往丘宅趕。
丘涼想起方才的事,還是解釋了一句:“我真沒踹宋伯父,是他先撲上來想打我,我隨手一攔,他就摔地上了。”
她也沒想到自己的力氣會變得這麽大,輕輕一推,就把人推倒了。
宋見霜笑笑:“我爹是個文官,一貫變通靈活,所以有些時候為達目的,不怎麽顧忌顏麵,你無需在意,我當然信你。”
丘涼嗬嗬一笑,說實話,就壞老頭子倒地撒潑那一手,放在現代也是相當炸裂的存在。
她們回到丘宅,就被小丫鬟告知宋夫人被容妃娘娘召進宮了,而宋雲曇剛走。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分頭行動。
丘涼去找自家娘親,宋見霜去找姨母。
再說宮裏,宋夫人惴惴不安地來到容妃的芳菲殿,行過禮後便被賜了座。
說起來,容妃的年紀跟她差不多,但容顏卻顯得年輕許多,一看就是精心保養慣了的。
也不知道這位容妃娘娘好端端怎麽想起召她入宮了,別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吧。
宋夫人默默祈禱著,偏生好的不靈壞的靈,才客套了沒幾句,容妃就拋出了一個炸雷。
“本宮聽聞令愛鐘靈毓秀,性子也通透豁達,還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今日找你來就是想幫文安討個賢妻,不知宋夫人意下如何?”
容妃耐著性子,嘴角帶笑,實則心底一片冷凝,宋見霜是凰女,得凰女者得天下,所以宋見霜隻能嫁給文安,嫁給她的女兒。
她如今已經代為掌管後宮,就差一步了……
這天下終將是她們母女的。
宋夫人心道果然,果然不懷好意。
她誠惶誠恐地起身就跪:“能得娘娘如此眷顧,是小女的福分,隻是不巧,小女已經定下婚約,還望娘娘不要怪罪。”
容妃皺了皺眉,暗罵一聲不識好歹。
她盯著宋夫人,不緊不慢道:“婚約既然可以定,也可以退。”
不待宋夫人想好怎麽回話,就聽外麵傳來一聲高呼。
“母妃。”文安公主大步跑了進來,掃了眼跪在地上的宋夫人,狀似隨意道,“這位夫人先退下吧,莫要打攪本宮與母妃議事。”
宋夫人眼睛一亮,忙不疊地離開。
謝天謝地,這宮裏太可怕了,回去就把婚期提前,趕緊讓丘涼跟霜兒成親。
這驚嚇,她是不想再遭遇第二遍了。
容妃忍著情緒,沒有在外人跟前下女兒的麵子,待宋夫人一走,她麵色霍然一變:“文安,你太讓我失望了。”
這是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