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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點或者三點,隨便導演怎麼安排,總之是深夜。左岸跑到街上的電話亭裡打電話。

他握著話筒說:我想你了,你想聽我唱歌嗎?我唱給你聽好嗎?你讓我唱嗎好嗎?成嗎?

然後他蹲下來哭了,頭埋在兩個膝蓋間。而這時導演可以考慮不時地讓車燈打入電話亭。一明一暗。

然後左岸站起來往回走。

然後左岸聽到一陣很尖銳的刹車聲,他回過頭去看到刺眼的車燈和司機驚慌失措的眼睛。

畫外音:我發現自己的眼淚原來是這麼燙的。我想我該回家了。起霧了,街上影影綽綽。前麵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在排隊,他們等著乾什麼,我擠到了前麵,發現隊伍前麵有個慈祥的老媽媽,她正在給排隊的人喝一碗又一碗的湯。

THE END

我的朋友看完問我:你在寫恐怖片?我說是啊是啊寫得好不好?他說好啊好啊真是好啊。

想不到把我這樣一個好學生生活中被掩蓋的東西寫出來竟會是恐怖片。想想真是驚世駭俗。

河的右岸

右岸是個老實的男人。如果這個世界上有按照最讓人放心最不會讓人害怕的條件打造出來的男人,那麼右岸就是這樣的人。右岸之所以叫右岸而不叫左岸是因為他的溫文爾雅他的逆來順受。右得很。

右岸留一頭簡單純色的頭發,穿合乎場合的服裝,有恰如其分的微笑,用平和清淡的古龍香水。

就像現在的我。

以前我七七八八棱角很多,連走路都是張揚的。我斜挎著背包雙手插在口袋裡晃——注意,是晃,不是走——看見漂亮的女生就對她們笑。

而現在我背著雙肩包貼著牆根快快地走,雙眼盯著腳尖像在找東西一樣快快地走。同學說我撿到錢包的概率會比彆人高很多。

現在不要說讓我把門摔得震天響,我連同老師講話的時候也在考慮應該用怎樣一個無法申訴的眼神怎樣吐出優雅得體的措辭。因為老師的評價是高三保送成功的重要籌碼。

小時候我想當一個偉大的作家, 寫出流芳百世的作品;大一點我想當個暢銷小說家,有很多很多人來買我的書,那我就會有很多的錢;而現在我想我可以為那些錢多得沒地方花而且又想出名的人寫傳記。

小時候我的理想是當一個科學家把祖國建設得很富強;再後來一點我的理想是要有很多很多的錢;而現在我的理想是能上複旦。好聽一點說是“一切從實際出發”,難聽一點說是我越來越世俗。

我是老師、家長眼中的好孩子,我有單純的眼神和漂亮的成績單,安分的性格和其他長輩們視作珍寶的東西。我媽的同事常對她講的一句話就是:你看你的兒子真是爭氣,你活這 一輩子算是值了。

好了回到右岸。

右岸每天早上坐同一時間的地鐵坐同一個座位去上班。從地鐵站口走出地麵的時候他會下意識地用手擋住刺眼的陽光。同時看看被高樓切成幾何圖形的藍天。

右岸的生活也很簡單。

白天在電腦前喝純淨水,晚上在電腦前喝咖啡。

簡單的重複。

在王家衛的電影裡重複是永恒的主題。無常的宿命一次又一次直到N次地呈現在你眼前,就像是一個人在你麵前不斷地撕開傷口來向你證明“我在流血”一樣,最終逼迫你恐慌逼迫你心疼逼迫你流下眼淚。

又是一天,重複的一天,右岸像往常一樣坐地鐵上班一樣抬起手遮住眼睛一樣仰望藍天。不一樣的是他今天要交一份計劃書。

和他一樣,另一個人,暫時叫他小B好了,反正是個小人物,也要交份計劃書。在主任的辦公室裡,主任微笑著說:好的,基本可以,不恰當的地方我再改改。

然後計劃被公司采用了,但策劃人卻變成了主任,右岸和小B的名字出現在助手欄裡。

不同的是小B向上級報告說要討個說法,而右岸則平靜地坐在電腦前一如既往地喝純淨水。

後來主任升職了。主任走的那天右岸就搬進了主任的辦公室。而小B被調到了資料室。

再後來右岸成了四個部門經理中最年輕的一個。

再後來右岸結婚有了個女兒女兒嫁人孫子出世。

孫子出世之後右岸就躺在了病房裡。但他依然很胖,右岸從三十多歲就開始胖了。右岸躺在醫院就會想到自己在讀書的時候是怎麼也長不胖的。

右岸習慣在醫院灑滿陽光的午後開始回憶,然而回憶總是進行到大學畢業的那一刻就中斷了。

後來終於有一天右岸想起了大學畢業後的生活,電腦與純淨水、電腦與咖啡。

右岸想自己好像過了很多個那樣的日子,應該很多吧?應該有一兩年吧?

然後右岸就想睡覺了。在眼皮快要合攏的時候右岸看到一個慈祥的老護土走到他的床前對他說:右岸起來,該喝湯了。

右岸想:現在的醫院真是好,還有湯可以喝……

THE END

朋友看完說:那個右岸的生活真是無聊,不痛不癢像溫吞水一樣,與其活得那麼沉悶還不如去跳天安門城樓來個舉世矚目。

其實右岸的生活就是按照長輩給我設定的當前的狀態發展將來一定會出現的生活,不想卻被朋友罵得那麼慘。

暗自心驚。

河的第三條岸

河的第三條岸到底在哪裡,連舒婷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就是河床嘛!隻不過是另一種說法而已。就像我在網上的名字第四維一樣,其實第四維就是時間而已。簡單複雜化 河的第三條岸不屬於右岸也不屬於左岸(那屬於我好了),它就是第三條岸,屬於過渡區的。

過渡區的東西是最複雜難懂的,比如化學的過渡型元素就令我相當頭痛。但複雜有複雜的美,總比處在兩個極端要好。珠穆朗瑪峰太冷,吐魯番盆地太熱,中原多好。

就像現在的我。

我上高二了,轟轟烈烈的生活.尋找每一個理由善待自己。我不是全年級的前三名,但我總是在前二十名內徘徊以便不使我的父母過分操心。我愛看嚴肅的電影也愛看日本的偶像劇。我看卡夫卡、大江健三郎也看古龍、衛慧。我在傳統的雜誌上發文章也在榕樹下說些瘋話。

我常常思考自己的生活,自覺是個比較有深度的人。

有人說:每個人的故事都是在自己的眼淚中開始在彆人的眼淚中結束。我覺得說這話的人很聰明但未免太宿命。兩次眼淚之間的幾十年是光芒萬丈還是晦澀暗淡完全由你自己做主。 所以說我既不是右岸也不是左岸,我是第三條岸,所以我寫的劇本缺乏真實的體驗難以操作。我很想寫寫自己的生活我想那一定是幾萬字的巨著,但韓寒說了:給自己寫自傳的人都很惡心。他的風頭正健所以我隻好放棄。我說了,我不是個出挑的人。

還是那句話,我希望能給王家衛寫劇本。雖然這句話也很不可理喻。但請注意我用的動詞是“希望”。同類型的句子還有:“我希望我能飛翔。”

這樣想就沒什麼不可理喻的了。

猜 火 車 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2002年8月 齊銘 寂寞的人總是會用心地記住在他生命中出現過的每一個人,所以我總是意猶未儘地想起你。在每個星光墜落的晚上,一遍一遍,數我的寂寞。

我叫齊銘生活在浙江,每天背著單肩包在校園裡麵閒晃,頭發長長地蕩在我的眼睛前麵,那些樹陰和陽光進入我的眼睛的時候就變成了淩亂的碎片和剪影,一段一段如同碎裂的時光。這一年的夏天我滿了19歲,我站在鳳凰花的中央,卻沒人對我說生日快樂。

我不喜歡說話,格魯諾說:和自己不喜歡的人說話是在強奸自己的%e8%88%8c頭。我喜歡的女孩子叫嵐曉,有著柔順的頭發和明亮的笑容,很愛說話也很愛笑。每天晚自習結束後她總是一 個人推著自行車回家,我背著吉他跟在她後麵走。我們隔著一段距離,彼此不說話。就那樣看著她,我就覺得很快樂了,因為可以保護她,不讓她受傷害。

當看著她走進樓道之後,我就轉身離開,回家,走進黑暗中的時候吹聲響亮的口哨。

可是以前,在我們都還是孩子的時候,我總會用自行車載她回家,幸福的笑容,單車上的青春。

2002年炎熱的夏季,我和一些和我同樣落拓的男孩子一起,每天站在火車站外的鐵軌邊上,聽著列車匆匆地開過去,如同頭頂響起的沉重的雷聲,一下一下砸在我的肩膀上。偶爾會有雨,灼熱的雨滴落到我臉上的時候,我會懷疑是不是我哭了。

想起嵐曉,我的眼淚就如大雨滂沱,我好久都沒這麼哭過。

這個夏天似乎被定格,無限拉長,如同那條靜默的黑色鐵軌,看不到來路,看不到儘頭。

在每天太陽隱沒到山嵐背後,陰影覆蓋到我的頭發上的時候,我會躺在鐵軌旁的水泥地上,望著天空,想嵐曉。我很想她,想她白色的裙子在夏天反射的陽光,想念她做試卷時認真的樣子。我想打電話給她,可是我的手機早就沒電了。我忘記自己究竟有多少天沒回家了。因為回家也一樣寂寞,空蕩蕩的房間冷氣十足,沒食物沒生氣。

每當火車從我旁邊飛速而過的時候,我總是會產生幻覺,我總是看見自己跳進軌道,然後頭顱高高地飛向天空,我的身體在鐵軌上如蓮花散開,空氣中傳來嵐曉頭發的香味。

不知道什麼地方,響起了晚鐘。

C朝著太陽墜落的方向唱歌,留給我們一個邊緣很模糊的剪影。他唱每當你又看到夕陽紅,每當你又聽到晚鐘,從前的點點滴滴都湧起,在我來不及難過的心裡。

我突然想起了小王子,那個每天看四十三遍落日的孤單的孩子,那個守著自己惟一一朵玫瑰的孩子。

當整個花園開滿了玫瑰他卻找不到他那朵花的時候,他蹲下來難過地哭了。

1999年8月 嵐曉 你講一個笑話,我要笑上好幾天,但看見你哭了一次,我就一直難過了好幾年。

夏天是我最喜歡的季節,因為天空格外遼闊清遠,這在南方很少見。我喜歡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有時候會聽到飛鳥破空的鳴叫。

從學校報名出來,我站在校門口等車,一邊望著天空一邊想自己現在是高中生了,不用再穿那些乖乖的校服如同幼稚園的孩子了。

喂,那位同學,你是新生吧,把你手機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