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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前一天剛做過手術,路誌國臉色略顯蒼白。此時躺在病床上,見他進屋,立馬展開雙臂。

“小遠——”

光是這一簡單的動作便扯動了傷口,倒吸一口涼氣。

“爸,”路小遠忙放下花束,“你彆亂動。”

“疼,真疼。”

路誌國捂住%e8%83%b8口,“你快過來幫爸爸看看。”

路小遠剛想要走近,卻被大哥拉住手臂。

路泠漠然:“旁邊就是護士鈴。”

路誌國:……

他放下手:“阿泠,你好冷漠喔。”

“醫生說了手術很成功,隻需要靜養。”路泠道,“你還是彆瞎折騰了。”

好吧。

路誌國轉移了話題:“小遠,把門關上吧。咱們一家人好好聊聊天。”

路小遠沒有動作。

路誌國疑惑:“小遠?”

“啊……好的。”

主要二哥現在還待在外邊。就怎麼把門關上,好像不太合適。

路小遠躊躇著往門邊走。

“嘭!”

下一秒,房門反扣上。

路小遠定住。

路誌國躺在病床上,從他的角度並瞧不見發生了什麼。隻是覺得奇怪。

分明沒有風,門卻自己關了。

他剛要笑著道出這一怪像,忽然聽見一道腳步聲,緩步踏著靠近。

一道人影從牆壁後方走出來,雙手抄兜。

耳釘折射著白熾燈光,目視前方。直到站定,那琥珀色的眼瞳才左移看來。

“……死老頭。”

接著,那人扯開嘴角。

“還活著?”

第61章

空氣仿佛陷入了凝固。

路小遠沒想到二哥會在這時候進來,且開口的第一句就是挑釁。

雖然,這也蠻符合二哥性格的。

“……”

不,重點不在這裡。

是說不能更委婉點兒嗎,這該讓父親怎麼接啊!

路小遠抹了把汗。

不過,雖然不是一句好的開場白,但二哥至少邁出了第一步。

那麼爸呢。

好歹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就算當時恩怨再深,也該已經不在意了吧。

何況據大哥說,父親近年性格變了許多,應該不至於再發生爭吵。

這會是……家人團聚的第一天嗎。

路小遠轉頭看向父親。

路誌國像是靜止了。半躺在病床上,望著眼前突然出現的人,臉上辨不出情緒。

沒有笑,也沒有動怒,僅僅是坐在那裡。

而二哥在剛才那句挑釁後,也未再開口,隻是往身後一靠,半倚在了桌沿。

雙手抄兜睥睨而下,一副不把人放在眼裡的態度。

路小遠簡直要比當事人還慌。

就算是大哥,在二哥回來以後都少見出現了情緒波動,父親怎麼會是這種反應。

難道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想過或者擔心過嗎。

這長久的無言幾乎要令人窒息。路小遠忍不住打破平靜。

“爸、爸……”

聽見呼喚,路誌國仿佛終於回神,轉頭看來。

路小遠小心翼翼:“二哥回來了,你不開心嗎。”

路誌國:“……”

他表情複雜:“你一直都知道?”

路小遠點了點頭。

路誌國:“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

路小遠一愣。

是指二哥什麼時候回來的?

如果是從第一次見麵開始算,那可有些久了,起碼得追溯到半年前。

見小兒子不答話,路誌國眉間擰緊。

“……沒想到你會瞞我。”

路小遠:咦?

路誌國看著他:“你要是早點兒跟我說,我不會讓你們接觸這麼久。”

路小遠張了張口,未能發出一句。又見其問大哥:“你也知道?”

路泠沉默。

路誌國眉間更緊:“我以為,至少你不會讓我失望。”

等等啊。

路小遠腦中陷入混亂。

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二哥……是需要躲避的對象嗎。

雖然當初,大哥看上去也不喜歡二哥。但從沒說過什麼不讓接觸。

而且從二哥現身到現在,父親都沒有直接跟人對話。

二、二哥他——

“吵死了死老頭。”

路禹之終於不耐打斷了話。

“你以為老子很想來?有這閒工夫,我還不如多去泡幾個男人。”

這話明顯是衝著觸逆鱗去的。路誌國一滯,終於看向自己這位許久不見的兒子。

“是嗎。”他道,“那你為什麼過來。”

路禹之嗤聲:“當然是來看你什麼時候死。”

路誌國表情沒什麼變化,像是早有預料。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樣。”

路禹之:“……”

像是覺得這番交流無聊透頂,他嘖了一聲,轉身往外。卻被叫住。

“慢著。”

路誌國道:“以後不許再聯係小遠。”

路禹之停步,眼神移來:“憑什麼。”

路誌國:“你會帶壞他。”

路禹之:“如果我說不呢。”

“這麼多年我沒有管你,並不是管不到。”

路誌國道,“如有必要,我會掐斷你所有的經濟來源。”

路氏集團家大業大,與各行各業都打過交道。因此哪怕並非旗下業務,為了能跟集團交好,大部分人也都會賣一個麵子。

路誌國所言,並非隻是嚇唬。

“原來如此,”路禹之轉身麵向人。

“你是覺得老子現在回國,你又可以一手遮天了。”

路誌國:“我隻是在對我的孩子負責。”

路禹之剛要出言諷刺,又聽見下句。

“不過你,我已經不想管了。彆靠近小遠,隨便你怎麼鬨。”

“……”

“當然,”路禹之後牙咬緊,“老子早跟你斷絕關係了。”

路誌國沒有作出回應,像是默認。

空氣再一次凝固。

路禹之後退一步,直接就要離開。手臂卻被勾住。

路小遠:“二、二哥……”

好像打算說些什麼。

路禹之略一頓,還是拉開了弟弟手臂。

“抱歉,小遠。”

話落以後,嘭地一聲,房門合上。

路禹之離開了。

路小遠立在原地,半垂下手掌。

戶外極冷,在窗麵凝成了白霧。室內暖氣分明開著,路小遠卻依然感受到了寒意。

汗毛倒豎。

這時肩上落來一道力度。是大哥。

路小遠看去,欲言又止。

路泠會意,剛要動身往外,卻被喚住。

“不許去。”

路小遠和路泠齊齊看了過去。

路誌國麵色好像比方才更為蒼白,重複了一遍。

“不許去。”

路小遠抿嘴,抬腳走近父親床邊。

“爸,”他在床邊站定,“抱歉,你傷口會痛嗎。”

路誌國沒有回話。

路小遠低著頭:“是我讓二哥來的。我希望……你不要生氣。”

路誌國:“隻要你保證以後彆再跟他見麵,我就不生氣。”

路小遠頭埋更低,聲音細若蚊呢。

“……為什麼。”

路誌國:“他會帶壞你——”

“二哥,人很好,不可能會帶壞我。”

路小遠少見打斷了話,五指扣緊。

“還是爸你覺得,喜歡男人這種事,是一件壞事嗎。”

路誌國定住,片刻後道:“你知道了?”

路小遠:“二哥的事,我都知道。”$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路誌國眉頭微蹙:“既然如此,你應該明白……”

“我不明白。”

路小遠渾身繃得極緊。

“你把我接回來,讓我從此有了爸爸,有了哥哥。”

“你給我董事長的位子,鍛煉我。現在跟人說話,我已經不那麼害怕了。”

“爸,你明明那麼好……”

他音量愈低。

“為什麼偏偏會因為這種事不認二哥。二哥……不是你的孩子嗎。”

最後哽咽,近乎失了音。

路誌國剛要回話,忽見白色被單染成了深色。

豆粒大的液體滾落,落在了被單上。

他不由愣住,再次抬眼。

因為兒子一直埋著頭,劉海遮擋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因此他並未注意。

臉龐隱隱落了淚痕。液體沿臉頰滑下,自下巴滴落。

往下砸去。

“小遠?”

路誌國一時有些慌,想要去揩眼淚。

身前人卻先一步抹了下眼睛,往後退開。

“抱、抱歉,我去下衛生間!”

說著便跑開了。

由於跑太急,甚至連房門都忘了關。

路誌國手抓了個空。

私人病房裡,分明是有衛生間的。

少了人以後,房間顯得更加空曠。

仿佛曾經的路家,人煙漸少,最後隻剩下空蕩蕩的殼。

路泠看向父親:“是不是跟以前一樣?”

路誌國頓住。

“我去看下小遠。”

路泠收回視線,朝外行去。

這一次,他貼心關上了門。

於是病房內,隻剩下路誌國一人。

.

路誌國跟所有傳統的家長一樣。

起初聽說孩子在學校跟男人表白,是勃然大怒的。

他一開始以為是一個可笑的玩笑。畢竟路禹之經常闖禍,搞出這麼一個烏龍,倒也不奇怪。

直到他確定了真相。

那小子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告訴他,自己喜歡男人。

當時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他以前脾氣不算好。而路禹之明顯繼承了他的缺點,脾氣更差,一點就著。

到後頭完全是話趕話。

他怒不可遏,隻想止住這喋喋不休的爭執。

一掌揮過去,讓兒子滾出這個家,再也不要回來。

爆發過那麼多次爭端。偏偏這次,路禹之當真了。

一言不發的離開。之後回來,也未再提起此事。

他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直到對方上大學不久,卻再也沒去學校報道。

那時他才知道,那小子是來真的。

雙方都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他當即停了孩子的所有銀行卡信用卡,凍結了資金。他滿心以為孩子在外吃過苦頭就會回來。

卻沒想到這個氣,對方賭了六年。

更沒有想到,在他已經打算放棄之後,對方會因為小遠回來。

在路誌國的印象裡,小時候的路禹之對小遠並算不上好。

兩人相差五歲。

弟弟出生的時候,禹之也還在上幼兒園。

尤其一年以後,妻子去世。禹之便把這個過錯怪到了小遠頭上,三天兩頭惹人哭。

他工作太忙,阿姨又管不住,隻能拜托大兒子。

是什麼時候,兩個孩子關係改變了呢。

在小遠走丟以後,鬨得最凶的也是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