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少年是……
夏阮手心裡全是汗水,她如此大膽的設想,居然沒有絲毫的破綻。
可是,為何會是在白馬寺?
為何?
將近除夕,白馬寺內不再是一日既往的人來人往,此刻的白馬寺顯得有些清冷。夏阮邁動了步子,隻是這次她的步子穩且利落,一路朝著廂房走去。不加半絲停頓。
穿過光禿禿的梅林,此刻她住的廂房外,杜蘭已經站在了外麵,來回的走動。看上去有些焦急。
夏阮微微一怔,嘴角最後一絲笑意,徹底的消失的乾乾淨淨。她邁開大步,飛快的走了過去,然後看著杜蘭道:“是重黎回來了嗎?”
杜蘭看到夏阮的時候,眼眶有些微紅:“小姐……奴婢等你好久了。”
杜蘭的異常,讓夏阮皺了皺眉頭。
“進屋子說。”夏阮又轉身對身後的艾葉說,“艾葉,你在這裡等著,不許外人進屋。”
艾葉點了點頭。此刻也不再多問:“奴婢知道了,小姐。”
夏阮深深的吸了一口,才緩緩地轉身推開了門。
她剛踏進屋內,便感覺到屋內淡淡的暖意。和外麵的冰冷刺骨的寒氣比起來,屋內的暖意好似陽春三月。
可是這樣的暖意。卻讓夏阮渾身難受,似乎下一刻便會窒息。
重黎此時,正站在屋內,他看見夏阮的時候,將頭低的不能再低。
“坐吧。”夏阮指著椅子,又對杜蘭道,“去給重黎倒杯熱茶過來。”
杜蘭的動作很迅速。屋子內的茶水隨時都是溫著的,重黎剛坐下,杜蘭便將茶水放在了重黎的麵前。
等杜蘭將茶水遞給了夏阮後,杜蘭也慢慢的退了出去。
屋內隻剩下夏阮和重黎,但是此時重黎卻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夏阮挑了挑眉:“這次打聽到了什麼?”
重黎的麵孔有些僵硬,但是口中的話語還是說了出來:“京城眾人皆在傳言。蕭少爺已經在路途中出了事情。而且……還有人說,蕭大人這次是畏罪自殺,更是有不少人說了肮臟的言語來說小姐的不是。小姐,這次……還有……”
重黎說的結結巴巴,但是夏阮多少還是聽出來了一些事情。
隻是讓夏阮覺得奇怪的事情是。重黎是西域人,連朱砂都差點殺掉的人,此刻為何會變成這樣。
莫非,外麵傳的已經更離譜了?
謠言這個東西,便是殺人的最好的武器。
若是心裡承受能力稍微差一點的,或許便會自己鬱鬱而終。
“無礙的,你說吧。”夏阮瞅著重黎,“什麼難聽的話我都聽過,還有比我知道的更難聽的嗎?”
當年,周圍的人說她是‘掃把星’,身邊的%e4%ba%b2人都會被她一個個的克死。這些話,她足足聽了十多年。
可笑的是,夏雯在她的身邊活的好好的,唐景軒在娶了她之後,更是獲得了六皇子最大的賞識。
重黎的臉上浮現了戾氣,語言有些冷硬:“唐家的人真的太無恥了,居然說小姐這次來白馬寺,其實是為了詛咒蕭少爺死在路上,這樣小姐便能安穩的嫁給平陽侯。這些人,難道說話都不會多想想嗎?”
若是這些人會多想想,便不會是謠言了。
但是謠言止於智者,這個時候她去反駁,那麼便是給了彆人機會。
隻是,夏阮突然覺得好奇。
這件事情完全不像是唐景軒做的事情,他這個人擅長虛偽,會演癡情的人,但是這樣的事情……
唐景軒不會這樣做,因為這樣,唐景軒來日很多事情就會不好辦了。
他沒必要吸引人注意。
他還想跟魏婷守製三年,做這京城中眾人敬仰的癡情男兒。
可是,這件事情若不是唐景軒做的,那麼又會是誰呢?
夏阮揉了揉眉心,輕聲問:“還有呢?唐家那邊怎麼說的?”
她想知道唐家的動靜。
此時,敵暗我明。
正文 247:百口莫辯
昨夜,夏阮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如今大皇子尚未被建廣帝驅趕出朝堂,六皇子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按耐不住。
所以,唐景軒不應該在此時冒險。
這個人的目的,不止是衝著她來的,也是打算陷害唐家。
唐景軒若扮演癡情,為魏婷守製三年。
那麼來日他在京城,不止是名聲好了,更是能吸引不少,不少待字閨中的女子。
這次這件事情,無論結果如何,唐家的聲譽多少會受到一些影響。
一箭雙雕。
無論是她也好,還是唐景軒也罷,這段日子都必須以靜製動,他們的動作也被束縛了不少。
重黎看著夏阮,然後輕聲說:“唐家,沒說什麼。”
重黎不明白,為什麼平陽侯不在這個時候出來解釋清楚。三小姐是女子,這個時候自然不能站出來跟周圍的人說什麼,但是或許她就算說了,依舊沒有什麼用。平陽侯難道不顧及自己的聲譽了嗎?
然,這些日子外麵皆傳蕭公子在途中出了事情,甚至還有人說是畏罪自殺。重黎每次都聽的恨不得上去和那些長%e8%88%8c婦打上一架,畏罪自殺?這樣的謊言,他們居然都可以編造出來。重黎更是不明白,為何蕭公子此時不站出來,告訴這些人,他其實還活著,他還好好的活在這裡。
重黎緊緊的握住手,然後沒有說一句話。
夏阮眉頭皺成一團,沒有說話。
那種被汙蔑的蒼涼,若不是當事人,誰也不清楚那種悲痛。
謠言,是可以殺人的工具。
它比任何劇毒都可怕,殺人不見血。
“這幾日,你繼續在京城裡呆著,若是有消息。你第一時間來告訴我。”夏阮等了半響,才輕聲道,“還有,告訴蕭大人。這些或許隻是試探他的伎倆,一定要小心,這個時候若是露出破綻,那麼便是功虧一簣。而且,我相信,謠言不止是這些,還有更多的……這些人,是帶著目的來的。”
重黎抬起頭,看著夏阮。
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該如何來安慰夏阮。
因為夏阮說的沒有錯。接下來的話,可能比這些更難聽。
這些謠言來得莫名其妙,若是承受能力稍微差一點,那麼一定會被這些謠言氣的以淚洗麵。
重黎想到了,他在西域的時候。發生在他身邊的事情。
他自小和妹妹感情好,兄妹這些年,靠著跟著商隊去大秦販賣香料為生。妹妹調香是個高手,她做出來的香,讓大秦的貴婦們都很喜歡。漸漸的,他和妹妹住的環境也好了起來。
在妹妹十五歲生日的時候,他從大秦買了一支牡丹簪子。%e4%ba%b2自送給了妹妹。
他的妹妹及笄了,是個大姑娘了。
妹妹自小懂事,他本來想將妹妹許配給隔壁的少年,這些年來妹妹和少年一直很相愛。但是妹妹硬是說,要等他娶妻了之後,才願意嫁人。
她還記得妹妹當時笑的很開心。一臉真誠:“阿哥,若是綠兒先成%e4%ba%b2,來日你回家,誰給你做飯洗衣?等你娶了嫂子,綠兒便會嫁人的。阿哥。你若不娶,綠兒不嫁。”
重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手緊緊的握成了一個拳頭。
他和妹妹又做錯了什麼,要遭受這樣的無妄之災。
他當時拿著妹妹製好的香料,準備這次去了大秦回來,就好好找個妻子,過平穩的生活。他和商隊去大秦,每次都要經過那座荒蕪的沙漠,這些年來,在沙漠葬身的人數不勝數。然而,在犧牲的這群人裡,也有他的朋友,甚至有他的父%e4%ba%b2……
無數的枯骨,無數的性命,才有了尼西如今的繁榮。
隻是,想要活著,想要好好的活著,都需要付出代價。§思§兔§在§線§閱§讀§
重黎這次從尼西跟著朱砂的商隊出發,他從前都是跟彆的商隊,這次會選擇朱砂的商隊,是因為朱砂是個聰明的商人。每次跟著他商隊的人,都會在大秦賺不少的銀子,這次重黎對自己是信心滿滿。
足夠的銀子,能讓妹妹和他的下半身不愁,他就不用再去大秦了。
那個時候他,才可以給自己心愛的女子,一個安穩的家。
他自小跟在父%e4%ba%b2的身邊,身子骨硬朗,武藝也不錯,尤其是在調製毒藥方麵,他跟母%e4%ba%b2學了很久。沙漠裡時常會遇見那些劫匪,他必須學會這些來防身,所以當朱砂看到他的時候,幾乎是眼前一亮。
“重黎,你真的隻最最後一單生意了?”朱砂當時戴著麵具,嗓子沙啞,“可惜了,你這樣的好身手。”
重黎低著頭,尷尬的笑了笑:“嗯,想成家了。”
“哦?”朱砂忍不住笑了笑,“成家也可以繼續去大秦做生意啊?這樣吧,你若跟了我,我每次去大秦都帶著你可好?唔,還讓你幫我打理商隊。“
重黎從朱砂的嘴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傻了眼。
他這些年跟了不少的商隊,第一次有人這樣器重他。
若是換在以前,重黎一定感激不儘,立馬就會答應這件事情。
可是,現在他不行……他答應了妹妹,要好好的歸來,然後成家。
俗話說的好,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如今已二五,若是再不娶妻,也拖累了妹妹。
朱砂見重黎不說話,又道,“我聽說你會製毒,無色無味?”
尼西國的人都擅長製毒,但是重黎的母%e4%ba%b2,曾經是轟動一時的製藥師,所以他繼承了母%e4%ba%b2的本事。妹妹則是繼承了母%e4%ba%b2調香的本領。
隻是,製毒在尼西國,不是很常見的事情嗎?
重黎點了點頭:“小的會,從前跟母%e4%ba%b2學的。”
“妙毒娘子啊……”朱砂笑容加深,“重黎,你當真不考慮考慮,跟我一起學做生意嗎?”
重黎想了很久,還是搖頭道:“謝謝朱砂公子,小的想要成家了。”
朱砂當時的笑意淡了一些。但是沒有說什麼,隻是點頭離開了。
重黎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等他歸來,便可以和妹妹一起過上普通的生活。
再也不用每日醒來,就擔心自己死在沙漠中。更不用擔心,自己會賺不到銀子了。
如朱砂所說,到了大秦之後,他帶來的香料,比從前多賺了足足多一倍的銀子。
江家的幾個貴族太太,將他的香料全部包了下來。
重黎看著銀子的時候,一直跟朱砂說謝謝。
朱砂當時隻說了一句:“若是真的感謝我,以後記得來找我,我可以讓你賺更多的銀子……”
可是這也是朱砂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重黎帶著銀子從大秦歸來之後,妹妹卻出了事情……
隔壁的少年早已娶妻。而妹妹卻被人非禮了,不敢出門。
他當時推開門的時候,看見了瘦如枯骨的妹妹,她抬起頭來說的第一句便是:“我沒有和他說話,我沒有……”
妹妹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小獸。一臉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