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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窗葉全部拉上後,他才轉了首,望向了一旁的青年。

“趙賢有點事情要處理,過兩天就去維也納。”頓了頓,他又補充道:“我們這次去柏林是和投資方確認合同,具體的拍攝行程主要還是在維也納進行。”

窗外是一架架升起又降落的飛機,有著雙層真空玻璃的阻擋,飛機的噪音被消弱了不少。林錫點點頭,道:“嗯。對了,斯蒂文那進行的怎麼樣了?我記得,距離《x風暴》的上映隻剩下一個多月了。”

天空是一片澄澈透明的湛藍,那顏色透過乾淨整潔的窗戶映照在歐諾的眼中,將那埋藏的深藍襯托得又明顯了幾分。他微微頷首,道:“《x風暴》的後期特效已經做了快一半,這段時間再加班加點,應該來得及。”

“你有把握……提名影帝嗎?”林錫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詢問對方提名的可能性。畢竟獲獎不僅僅是演員一個人的努力,還與全劇組的配合密切相關,無論是誰都不能保證自己是否能夠獲獎。

雖然沒有點名是具體的哪一個獎項,但是兩人都心照不宣。

“提名是有機會的,不過……獲獎可能性很低。”輕輕地歎了一聲,歐諾繼續說道:“斯蒂文這部片子還是商業性太重了一點,最注重的也是視覺效果。票房一定很高,但是獎項不一定能獲很多。”

林錫了然地頷首:“我明白。不過,《x風暴》不失為一部經典的好電影。”

歐諾聞言,輕挑一眉:“斯蒂文如果聽了你這話,一定會很高興。”

林錫瞬間失笑:“我可不希望他高興到再次邀請我去參演他新片的女主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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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剛抵達柏林上空,便因為當地惡劣的天氣而在空中盤旋了近一個小時。當天上的雷雲漸漸退散開去後,林錫才終於下了機,再一次踏上了這一片熟悉的土地。

天空中還飄著細細蒙蒙的小雨,鉛灰色的雲層厚厚地壓抑在每一個人的心頭。透過機場偌大的玻璃窗向外看去,機場外圍那一圈高大的白楊樹因為距離太過遙遠,而顯得如同螻蟻一般細小。它們在風雨中震顫搖晃,好像無根的浮萍一般,隻能任風欺淩。

這種森冷陰寒的天氣,仿佛是在為誰默默地哀悼。

林錫的眸子暗了暗,原本輕鬆的心情也被消磨了幾分

“十八年前,凱斯德老師去世的那一天,柏林也飄著這樣的雨。”歐諾低沉的聲音在林錫的耳邊響起。他聞聲轉首看去,隻見歐諾凝著俊逸的眉峰,麵色凝重:“柏林的春天很少有這樣暗沉的天氣,聽老師說,莫青走的那一天,也是這樣,一模一樣的雨。”

王方已經去了行李大廳取行李,來來往往的人流中,並沒有人注意到隔著幾顆景觀樹的光滑透明的窗邊,這兩個比肩站立著的男人。一人穿著手工訂製的黑色長風衣,一人圍著長長的白色圍巾,就這樣靜靜地抬首望著窗外,仿佛與機場內嘈雜的一切隔離開來。

“那個時候,雷蒙德在米國拍戲還沒趕回來,隻有我和艾麗卡守在老師的床邊。”聲音中有著難以發覺的悲沉戚然,歐諾修長的手指漸漸握緊。掌心被掐出了五個深深的紅印,歐諾輕歎一聲,鬆開了手,說道:“他當時就躺在床上,整個人都變成了一種灰白色,隻知道看著窗戶那邊,看著東方,看著隔了小半個地球的天x朝,看著……那個人所在的地方。”

林錫剛張了口想說話,聲音到了嗓子中卻無法發出來。他這才發現,不知不覺,喉嚨已經哽咽起來。他的腦中又想起了那劇本上一字一句所銘刻下的黑字,低啞著嗓子,說:“莫青,到底最後是在哪裡……”喉間倏地一滯,猶豫了許久,林錫終究還是說道:“最後是在哪裡去世的?”

“應該是在n市吧。他沒有聽從指揮撤離,最後也隨著幾十萬人一起,被埋在了那一片黃土之下。”

聞言,淺琥珀色的瞳孔微微顫唞,林錫心中如有驚濤拍案,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第二年初,老師就明白這個人肯定出了事。但是即使有著軍方的關係,他也一直沒能去華夏看一眼。直到那六周過去的十三年後,老師才乘了船到了n市。可是到了那個時候,他又哪裡知道,哪一抔黃土下是那個人的骨灰,又或者說……他腳下所踩的每一處,其實都是無數人鮮紅的烈血。”歐諾慢慢伸了手,指節分明的手指按在了那冰冷的窗戶上。“不過,幾十年過去了,一切終究還是結束了。”

隔過那厚厚的玻璃,窗外呼嘯冷冽的寒風似乎無法侵襲到內部,但是林錫卻莫名地覺得有些寒冷。明明已經到了春天,他卻拉了拉衣服,低聲地說道:“離開柏林前,我能……去看一看凱斯德的墓嗎?”

“那是一座衣冠塚。”似乎已經將剛才悲痛的心情沉斂下去,歐諾轉了身,說道:“老師的骨灰早在十幾年前,就通過關係帶到了n市,灑在了那一片源遠流長的長河中。”

望著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林錫仿佛看見了那掩藏在眼底最深處的無儘的悲傷。隻是聽著這寥寥的幾句話,他就仿佛看見了一個癡情絕望的老人,是用怎樣一顆空洞的心要求後人,將自己灰撒長河,與自己最心愛的人永世相隨。

而這個人,是歐諾的老師。

“你還從來沒有告訴我,你是怎樣認了凱斯德當老師的。”伸手握住了歐諾低垂著的右手,林錫勉強地勾起了一抹淺笑,打破了凝固的氣氛,將這沉重的話題轉移開去。

感受著右手心溫暖的觸?感,歐諾淡漠的眉眼漸漸舒展開。他垂著眸子望著眼前淡笑的青年,沉甸甸的心臟也逐漸熾熱地重新跳動起來。

薄%e5%94%87微勾,歐諾用一種懷念似的語氣說道:“其實凱斯德老師不僅是我的老師,也是我父%e4%ba%b2的老師。”見著林錫驚訝的模樣,歐諾笑道:“你看過劇本應該知道,凱斯德老師是一個卓越的鋼琴天才,年僅15歲,就獲得了肖邦國際鋼琴大賽的第一名,後來還成為了愛樂團的首席鋼琴手。”

林錫點頭:“嗯。但是劇本裡也說了,自從……自從《恰空》的全歐洲巡回演出之後,凱斯德再也沒有彈過鋼琴。”

“其實他彈過。”歐諾斂下眸子,道:“在十八年前感受到自己即將離開人世的前幾天,我和艾麗卡坐在閣樓裡,看著老師將那架鋼琴上的灰全部掃去,彈了人生中最後一次的《恰空》。”

機場廣播裡響起了空乘人員甜美的播報聲,偶有一點細雨拍打在玻璃上,和機場內嘈雜的人聲一起,三者交彙成一種繁鬨的聲音。但是,這聲音聽在林錫的耳中,卻仿佛好像是當日歐諾為自己在彆墅琴房中所彈奏的那一曲《恰空》一般,婉轉悲傷。

“我隻聽過你給我彈過一次,真的非常好聽。”

歐諾挑起一眉:“我為你彈奏的那一次,可遠不及老師。小時候艾麗卡還有點哮喘,當那時老師彈奏完以後,艾麗卡哭得差點發病。”在這陌生的機場,借著一人高的綠化樹的阻擋,歐諾將林錫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說:“我人生中隻有一次,可能有了老師八成的功力。”

林錫聞言,不由好笑地問道:“哦?是什麼時候?”

“半年前。剛從東加裡羅回到天x朝,在參加那場葬禮前。”

“……”清雅的笑容瞬間僵滯在了嘴角,林錫沉默了片刻,歎息道:“我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當時離開了會館去追和舒杉。否則,我們也不會等這麼久。”

“你覺得你能看出我當時的心情?”

聽著對方懷疑的話,林錫輕輕抬首,彎了精致的眉眼望著對方,笑道:“至少我明白,十七朵白玫瑰的花語。”忽然想到什麼,林錫猛地睜大眸子,問道:“對了,你放在閣樓上的那個天文望遠鏡,是不是在看我?”

“……”歐諾默默地彆開臉去。

“彆想逃避!快說,你是不是偷窺我很久了?”鬆開了那雙炙熱的手,林錫摸著下巴繞了歐諾幾圈,眯著眸子問道:“還說什麼,是從和舒杉的口中知道那是天語藝人公寓的。我看你明明早就知道了,對吧?”

“……”!思!兔!網!

林錫上下打量著這個沉默的男人好幾眼,他越是去想,越是回憶起了好幾個這些天來一直忘了問對方的問題。一想到自己曾經一直被人在某個隱蔽的角落偷偷地看著,林錫便渾身抖了抖,連汗毛都快豎起來了。

“還特意買個天文望遠鏡,還是博文ed!你這絕對是蓄謀已久了吧?你說你那閣樓怎麼那麼巧,偏偏就正對了我的公寓了呢。”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林錫話剛說完,腦中便忽然湧現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等會兒!你該不會一開始買房子的時候……就抱著這種偷窺打算了吧?”

“……”

沒有在意對方的沉默,林錫自言自語地推測起來:“對,還有地中海風格的裝修,還有每天一換的白玫瑰。”林錫忽然抬起頭,駭然地伸手指向了歐諾,驚呼:“你原來一開始就是想要……”

“對。”

乾脆直接肯定,趁著青年驚訝的怔在原地的同時,歐諾忽然上前擁抱住了這具削瘦的身體。有力的雙手緊緊地環著青年勁瘦的腰身,用著仿佛是要將對方深深烙印在身體裡的力量,歐諾在林錫的耳邊輕輕地歎息道:“你說的這些……都沒錯。”

不知不覺中,窗外的雨漸漸停息。一絲燦爛的陽光頑強地穿透厚厚的雲層,將塵封的光亮撒向了這片大地。照射在剔透的機場落地玻璃窗上,照射在緊緊相擁的兩人身上,如同聖光一般奪目耀眼。

幾顆高大的景觀樹將人群的視線遮擋住,辟出了一方小小的空間,隻有林錫與歐諾二人獨處的靜謐的空間。

因歐諾突如其來的動作而震驚了許久,林錫才慢慢回過神來。他抬起雙手,也擁住了歐諾的後背。

無奈地低笑了一聲,他搖搖頭,低聲說道:“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第一百零八章

雷蒙德籌備了這部電影近十年,其中的充足準備自然是不用話說的。當林錫和歐諾抵達柏林後的幾個小時後,他們便與投資方簽訂了合同。緊接著,劇組一行人便迅速乘機趕到了主要拍攝地——

維也納。

這座靜靜臥躺在阿爾卑斯山北麓上千年的城市,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濃鬱溫柔的音樂符號。一條碧藍色的多瑙河橫穿了整個城市,陽光映射,波光粼粼,仿佛在演奏著一首幽遠婉轉的華爾茲圓舞曲。

近一個月的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