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聲，自紫焰蛇牙槍射穿的地方，有什麼東西竄了出來！

青色的鱗片，在陽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華。

那是……

“……龍？”

第一百五十章

%e4%ba%b2眼見到這種傳說中的生物，陸軻還是第一次。

而他所得的震撼，比他想象中還要大。

那是一種很美麗的生物——它的整個身體都覆蓋著碧青色的鱗片，隨著優雅的舞動應和著陽光，讓人幾乎不敢直視。十分奇妙的，雖然它剛剛從水中竄出來，但濃密的龍鬃上卻不曾沾染半點水漬，飄逸而柔順。它的眼睛也是青色，然而那種青比它的鱗片要顯得藍一些，更容易讓人聯想起海水的顏色。

直麵如此美麗而強大的生物，讓陸軻的心裡升騰起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如果可能的話，他還真想把那條龍拎到手裡打個結，絞一絞，然後丟到天邊去……

……他到底在想什麼啊……

“果然是這家夥在作祟……”不知何時落下來的哪吒皺著眉毛，語氣不悅，“不聲不響、甚至不讓任何人察覺就能凍結江麵，除了操水之能天下無雙的龍，也沒什麼人能做到了。”

頓了頓，他又道：“看來……這條龍就是黃河龍王。”

陸軻恍然。鴻鈞曾經有言，天下水脈儘歸龍屬。按理來說，大到無邊無際的海洋，小到一口井，都是龍的領域，都歸龍子龍孫管轄。

當然，純種的龍可做不到讓自己的子孫遍布每一條水溝，但是由於幾乎所有水中精怪最終的修煉目標都是成為一條龍，偌大的天下水脈倒也不缺人管轄——隻是那些“井龍王”“湖龍王”是個什麼水準，就隻能看他們自個兒的造化了。

但眼前這條龍絕不是那些靠著修煉混出龍身的二流貨色，黃河作為中國第二大河，顯然也不可能交給外人掌管。看它生有五爪，鱗色碧青，顯然，是出身東海青龍的嫡係。

……等等，東海？

陸軻下意識地看向哪吒——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家夥……貌似曾經把人家東海的龍三太子扒皮抽筋來著……

不知是不是看出陸軻在想什麼，哪吒微微一笑，眼睛裡竟是殺氣四溢。

“喂喂，你克製著點兒……”陸軻一驚，趕緊伸手按住哪吒肩膀——開玩笑，當初他是自己一個人單挑，眼下和他在一條船上的就有好幾十個，更彆提其他幾艘大船上的那些不會遊泳的軍士！

被陸軻這麼一按，哪吒略微一愣，眼睛眨了眨，方才的殺氣慢慢淡了下去。

“這兒可是它的地盤，你就彆在人家的地盤上逞英雄了……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這還是條龍……”陸軻拽著他碎碎念，哪吒側著頭看了他一會兒，才沉默地點了點頭。

這種反應可不太正常……陸軻上下打量著哪吒，在心裡暗暗提醒自己千萬注意好哪吒的情況，在他暴走之前按住。陸壓給他普及精怪知識的時候可沒少說，隻有真正的勇者和傻子才會跟一條龍在它所掌控的水係裡作戰——在那種情況下，水不再是水，而是龍的一部分！

不過憑哪吒的本事，也未必是很大的問題……陸軻可還沒忘，哪吒的本體，是陸壓心心念念的“滅龍珠”。

專門用來殺龍的至寶轉生的存在……哪吒，可是貨真價實的龍之克星啊。

青龍似乎厭倦了繼續欣賞看著它目瞪口呆的那些人，靜止在了半空，藍青色的眼睛慢慢掃視著船上的人，最後，在船頭處定格了。

這是一艘供武王乘坐的“龍舟”，既然有這麼個名字，自然要做點裝飾。因此，造船的時候，陸軻他們特意找了匠人，在船頭處雕出了一個龍頭。而那條青龍，此刻正與那個龍頭“麵對麵”。

原本雕的還算精心細致的龍頭，和這天地間最強悍的生靈一比，頓時成了一個讓人不忍細看的笑話。

“嗬……”

青龍並未開口，帶著嘲笑意味的笑聲卻已經傳進了眾人耳朵裡。

下一刻，青龍的身體被一陣強光包裹，待到強光散去，半空中的，已經換成了一名身著青衣的青年。

他容顏俊美精致，眉目細長，深黑長發被精致發冠束起，又穿了一身寬袍大袖，正顯卓然氣質。然則那雙藍青色的眼睛，出現在人的臉上，卻是添了幾分妖異。那雙眼睛打量著甲板上的人群，似乎很滿意自己製造出的驚訝效果，然後，他抬起了手，衝著人群之後微微一拱。

“黃河龍王敖華，見過人君。”

人群這才恍然，紛紛回過頭去——原本該在船艙裡麵安睡的武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出來。

他隻是凡人，眼下麵對真龍卻是毫無懼色，一步一步穩穩地走了過來，一直走到甲板的前方。

這大概就是君王的魄力了——陸軻在心裡感歎道。

“吾為西岐武王，並非人君。”武王開口，卻是先說了句讓人啼笑皆非的話。

陸軻以手扶額——好吧，這大概也是……咳、君王的固執和場麵問題……

“無妨，”自稱敖華的黃河龍王淡淡一笑，“隻要你有權掌控這些船便可。”

“你將我軍船隻凍住，所欲為何？”武王神色嚴謹，絲毫不見與異類對話的緊張。

“耶，武王此言好沒道理。”敖華麵帶委屈，“莫非武王治下，是可以隨意讓人帶大軍出入的麼？小龍忝為黃河龍王，掌黃河水脈，卻遭大軍無端闖入——若不是感知有王氣在此，早就掀起波浪，讓這些好沒禮貌的船沉了河底，闖入者喂了魚蝦。”

他語氣平常，仿佛這幾十萬人的性命在他看來隻是翻手間便可抹消的小小浪花，完全不值得放在心上。

“……事前未曾知會，是本王之過。”武王略一斟酌，“待到我軍及岸，自會獻上三牲祭果，以敬尊下。”

“三牲？”敖華語帶譏諷，“武王未免把這過路代價看得太輕。”

“那……”

“武王來得匆忙，我也不多作刁難，”敖華微微一笑，卻是笑得讓人如沐春風，仿佛千裡寒冰已經完全化開一般，“隻要一點‘小小’的代價。”

“哦？什麼？”

“百名童男——”精致的嘴%e5%94%87微啟，道出令人渾身冰冷的言辭，“隻要武王獻上，在下定當化開冰麵，送大軍平安過河。”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其實敖華出現那一刻，薑子牙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嚴重疏忽——之前他忙於籌備大軍過冬所需的糧草、衣服，還要為接下來與八百諸侯回合做準備，以至於他忘記了自己接下來要過的並不是一條尋常小江小河，而是黃河。

武王是被天道選中的人君，周軍進軍路上的那些占據山川河湖的妖仙們根本沒有膽量和底氣向他挑釁，之前又有玉虛仙人護駕，更不可能有膽大包天的小妖小怪向他們索取“過路費”，即便有，大概也早早就被哪位閒來無事的仙人收拾掉了。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網Ψ友Ψ整Ψ理Ψ上Ψ傳Ψ

但眼下的龍王卻是不一樣，他坐擁黃河水脈，地位遠非尋常妖仙可比。武王對他若是有禮客氣，那看在人君的麵子上他不會多作刁難，哪怕隻備上薄禮，也總比完全無視的好——但偏巧，整個周營，就沒有一個人想起來應該在過河之前先祭河！

在這種情況下，眼前的龍王若是不怒，等於是承認他以及他代表的龍族怕了人君，甚至對這種顯然的不敬之舉都不敢聲張——那對驕傲的龍族來說，是不可想象的侮辱。而做出這種事，眼前的龍王日後在族中也絕不會好過。

他或許也不願直接挑上眼前眾多玉虛弟子，以及他們背後代表的勢力，所以選擇了一開始隱忍不發，直到大軍到了江心才開始發難——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想要保全那些不會道法的尋常兵士，就絕不能激怒眼前的龍王，否則就算是通天元始那等人物，也不敢打保票能將這些人全數救下。

而且現在看來，這條龍很生氣，所以他提出了這樣一個條件——一百童男，若是平時要籌備倒也不難，但眼下他們是在江上，從哪兒去找這麼一百個人？

——除非，直接用船上的士兵。

但這種事情要是傳開來，武王剛剛給自己買的好帽子會砸個徹底不說，對軍心的動搖也是一大傷害。

“怎麼？”看武王麵色凝重，敖華眉毛一挑，“我想這對武王來說也不該是難事才對……一百童男而已，若是平時，這筆祭禮至少該是男女各百——而且還得是男童女童，而不是童男童女。顧慮武王大軍在外，找人不便，小龍已是做了退讓。難不成這數十萬大軍裡，還找不出百個不曾婚娶的男兒麼？”

“畜牲……”玉虛弟子裡麵幾個脾氣火爆的已經捏起了拳頭——這麼多年沙場征戰下來，他們與尋常兵士已經建立起了深厚感情，若是戰死沙場也就罷了，哪個士兵沒有馬革裹屍的覺悟。可是眼前這家夥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要要去百名男兒的性命？他憑什麼！

陸軻眉毛一皺，已經清楚這事不能善了。敖華那話一出，要是沒有薑子牙用眼神警告，一群人早已經拔出家夥上去，把這條欠揍的龍扒皮抽筋——正好旁邊還有個有經驗的。

話說回來，他居然沒什麼表示？

陸軻正驚訝於哪吒異乎尋常的沉默，回頭不經意的一眼卻讓他嚇了一跳——哪吒這是……在笑？

相識多年，陸軻看哪吒笑也早已看習慣了，嘲諷的敷衍的冷淡的真心的溫和的……林林總總，也算是把一個人臉上能看到的笑容種類看了個全。但眼下，他卻因為哪吒的一個笑容，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震撼。

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挑了起來，勉強構成了一個可以稱之為“笑”的弧度，但他的眼睛緊緊鎖著敖華的頸項，目光落處略略挪移，似乎在尋找一個最完美的下手位置。

陸軻一直覺得哪吒的眼睛很漂亮，漆黑如墨，沉靜時宛如深潭，但靈動起來又是神采流轉，發起火來就成了巨浪滔天——但他從來沒有想過，哪吒的眼睛會變成這樣。平日的神采不見了，反倒是空洞沉凝，雙眼中完全看不到半分感情，甚至連原本該有的憤怒也絲毫找不出。

那不像是人的眼睛，倒像是……

一把名刀上，鑲嵌的兩顆珠子。

“哪吒……”低低喚了聲，卻是全無回應。陸軻咬了咬牙，心一橫，乾脆伸手捂住了哪吒眼睛。

如果這一切是因為敖華而起……那，讓哪吒暫時看不到他，總沒問題了吧？

“你乾什麼！”被他這麼一刺激，哪吒總算回過神來，卻又因為陸軻的膽大行動而吃了一驚。好在他還能意識到眼下狀況，沒有大聲嚷嚷，而是儘量壓低了嗓子。

陸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拽著哪吒就往後走。也奇怪，如果哪吒站穩了腳步，靠陸軻那不扶手杖還會跌跌撞撞的%e8%85%bf腳肯定是拉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