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不是在睡夢中忽然領悟了他心通的本事，在哪吒的手放上去的同時，陸軻的眉毛舒展了。
“……”哪吒也不知道他現在是生氣還是慶幸，反正他隻知道，他現在特想把陸軻弄起來然後好好教訓教訓……
正想把手收回來，不想那邊陸軻的眉毛在哪吒的手離開他的額頭之後又一次擰了起來。哪吒一愣，手又放了回去，於是眉毛再度舒展……簡直就和這人其實是清醒地在玩人一樣！
哪吒下意識地升騰起了摸乾坤圈的欲望——這小子真的睡了麼……
好在陸軻的樣子太無辜，即便是從來都軟硬通吃著欺負人的哪吒都覺得不好意思下手，隻能憤憤咬牙，又在心裡狠狠記了陸軻一筆。
他真是很生氣……氣這人不懂什麼叫分寸，氣他不知死活，氣他……
……氣他從來，都不知道在自己一個人撐不住的時候請求一下幫助。
抵擋劫雷這種事情哪吒又不是沒聽說過，即便是在不知事的修道人到了這個時候也該想辦法找兩個信得過的朋友幫忙護法，可是陸軻倒好，從頭到尾不聲不響……
若是陸軻開口問哪吒他們是不是朋友得到的定然是先行大人一個撇嘴冷笑，若是心情好些那麼可能是一發眼刀，但是哪吒自己清楚，陸軻與他是朋友。
正因為哪吒把陸軻當成了朋友，陸軻所做的某些事在他看來才特彆的……混蛋。
念及此，哪吒幾乎有現在就把人扔下讓他自生自滅的衝動——你不是很喜歡逞強麼？
可惜他終究做不來這個，隻能憋著口氣坐在那兒，看著陸軻睡得越發安穩。
嗯嗯，這下舒服多了……
陸軻鬆了口氣——方才他的頭疼得他簡直以為有人試圖拿鑿子敲開他腦殼探討裡麵的內容物有多麼偉大，身上更是一陣冷一陣熱的，直到額頭上覆蓋了個暖熱的東西之後才有所好轉。
那個……應該是人手吧？
可能在他身邊的人，似乎隻有兩個……而按照這隻手的大小來看，歸屬是誰似乎也挺明確……
陸軻在睡夢裡激靈靈一個寒顫——為何他覺得自己現在一睡不醒比較有前途呢……
不過這樣確實舒服啊，頭疼的問題瞬間解決了……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哪吒其實還有治病救人的功效？
嘖嘖，搞不好太乙浪費了一個醫生好苗子啊……
腦子裡轉著亂七八糟的念頭，陸軻的意識再度沉淪。
過了很久，久得哪吒放在陸軻頭上的手都已經感到略略的僵硬了，陸軻的眼皮忽然微微一動。
看到這個，哪吒幾乎是當機立斷，一把把手抽了回來。
眼皮又抽[dòng]了兩下，陸軻緩緩睜眼。眼睛眨了幾下，對準焦距，陸軻轉動眼睛看向哪吒——居然真是這家夥守著自己麼……
好吧，雖說感動，可他更怕啊……
看陸軻眼神頗有些可憐巴巴，哪吒倒不急，隻是揚著嘴角微微一笑，抬手把他扶了起來。
“……”這動作也忒%e4%ba%b2切了點兒……
然後哪吒站了起來，到一邊去倒了碗水，笑眯眯遞到陸軻嘴邊——雖說那碗水不僅冰涼而且隔夜，但是如此舉動對哪吒來說實在是罕見到和他口頭上認輸服軟一樣少見，少見的陸軻幾乎是一口一滴的把那碗水喝下去的——沒辦法，總覺得這碗水喝完了，他也差不多該上路了……
是說人家砍頭之前好歹還有一頓飽飯呢，哪吒大爺你就給碗水是不是也太吝嗇了？
看陸軻總算慢慢吞吞地把水喝下去了，哪吒一笑，把水碗放到一邊去，然後帶著笑容開口了：“陸道兄。”
“……怎……麼？”
“之前多謝了。”
“啊？”
“你不計生死，在之前劫營時救了天化；又在之後幫了我與雷震子大忙，後來還不惜與孔宣周旋，也要將在下帶回……”
“……”
“不僅如此，在此之前，在下更是多次‘承蒙照顧’……”
“……”
“如此，實在該說聲謝謝——不不，不僅說聲‘謝謝’，就算是折腰跪拜什麼的也難以表達在下心中感激之情之萬一……”
“不必了！”陸軻連忙喊道——開玩笑，折腰跪拜？大爺你敢做我未必敢接啊……
“如此，道兄是接了我的謝意了麼？”哪吒微笑道。
“對對，沒錯沒錯，你有這個心就很好了，不必客氣……”
“那麼——”哪吒聲音一揚，臉上笑容頓時斂去，周圍氣溫也瞬間從陽春三月驟降為寒冬臘月，“道兄你之前、方才隨心所欲做的那些不知死活的事，是不是也該好好討論討論了？”
“……”他就知道，有些人的客氣絕對不是福氣！
第九十六章
陸軻仔細想了想，發現自個兒眼下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現在哪吒沒有軍務，他沒有醫務，兩人在他的帳子裡無人會來打擾，之前救了他一命的陸壓此刻也不可能再來第二次……
眼下唯一能幫幫他的……陸軻看了眼在那邊的高高興興看戲的白無常，頓覺絕望——看他那架勢就知道，這小子絕對會很樂意地欣賞他被逼供的全過程！
按照哪吒的性子，如果能一時想辦法逃過去，在他第二次想起來之前他不會屢屢追究，可問題是從剛才那番對話來看哪吒的火氣在現在已經飆升到了最高點，逃起來很有難度，就算這次逃掉了，天知道他會不會像之前那樣放過……
“道兄……”陸軻眨眨眼，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楚楚可憐一點兒，“在下現在很難受，頭暈腦脹，怕是根本沒法子回答道兄的問題……”
——他好歹也是個病人，哪吒總不至於欺負病人吧？
哪吒沉默片刻，點點頭：“沒關係，你可以休息。”
還沒等陸軻在心裡歡呼，哪吒又開了口：“反正……不過是晚幾日而已。”
“……”實在不行他裝病裝上一年？一年之後哪吒大概也沒心情問了……
“道兄好好休息，”哪吒微微一笑，“這段時間，不如就讓我來陪著你好了。”
……等等，這是什麼意思？
陸軻的臉色頓時古怪起來，隻見那邊哪吒笑意加深：“反正按道兄方才的表現來看，想必也不介意我一直在此。”
“……”介意，我相當之介意……天知道他剛才那段時間是在搞什麼鬼，居然莫名其妙的覺得哪吒在身邊很舒服……
問題是他現在都醒了，怎麼可能還……
說起來剛才那種感覺確實很奇怪……而且現在似乎更奇怪了。
之前，他覺得哪吒在身邊很舒服；現在，看著在他身邊的哪吒，他居然覺得莫名的……心悸？
而且還不像是……僅僅因為做了不能說的事被人質疑而引發的……
盯著哪吒的眼睛，陸軻欲言又止，下意識的，他覺得一直這樣下去，似乎變得很麻煩……
“咳、怎好意思讓道兄如此操勞。在下方才忽覺一陣清風拂麵身心俱爽，頭腦也清楚多了……”陸軻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那是越來越強了，一邊看戲的白無常瞅瞅掩得嚴嚴實實的帳門，再看看自己尾巴末梢那些安安穩穩呆在原地的最輕的毛，頓覺陸軻八成是在把哪吒當孩子哄。
好在哪吒也懶得計較這個，陸軻肯說他就覺得不錯，於是哪吒大爺一抬下巴，臉上表情大致可解讀為四個字——坦白從寬。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出絕招了！
眼睛微微一轉，陸軻已經有了主意——畢竟，要說唬人，他陸軻可是真正的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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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兄應該也清楚，我武藝不通，術法不精，法寶不靈——可謂三無人才。”陸軻第一句話就讓哪吒略略皺起了眉，“唯一比較厲害的坐騎呢，還是個頑劣……咳，我的意思是比較不羈的特彆存在。”
一旁的白無常滿意的收回炸起的毛和露出的白牙，繼續聽陸軻忽悠。
“……對。”
“但是你要知道，老天其實也是很公平的——”說這句話的時候陸軻在心裡默默比了比中指，“在下也有一個比很多人都強的能耐。”
“……哦？”
“那就是——術算。”
沒錯，陸軻打算拿出來的，就是當日成功搞定了孔宣的那一套說辭。
不過哪吒遠比孔宣了解他，有些事情能唬得了孔宣未必騙得了哪吒，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從來對命理之學嗤之以鼻的哪吒對術算基本上是一竅不通。更讓陸軻高興的是，據陸壓所說，因為本身直覺準得出奇，導致太乙真人掐算也是弱項——既然如此，作為他%e4%ba%b2傳弟子的哪吒，對術算的了解想必也更少。
“……然後？”
“還需要什麼然後嗎？”陸軻臉上浮出抹有些虛弱的笑，“泄露天機者天必罰之——在下比較不知死活，妄想逆天改命，導致老天不爽，降下天雷，也就是……你之前所看到的那樣。”
哪吒倒也不是沒聽師父說過關於術算的事情——雖說由於自己在這方麵的成績著實壯烈，太乙真人從來都不樂意教徒弟這個，而不幸一出生就得到了“命犯殺劫”這種評語的哪吒對這些事情也有所鄙視，不過偶爾太乙真人也會提到那些擅算者的下場。
——毫無例外，都是極慘的。窺探天機者遭天忌，往往瞎目、聾耳、啞口，或者四肢不全……
——而且，還大都是所謂的天煞孤星，即六%e4%ba%b2死絕之人……
而陸軻……似乎兩條特點都符合。
在某些意義上，他們有些像啊……
不提哪吒心裡轉著怎樣念頭，陸軻自己正在反複檢討他說的那些話到底有沒有問題，思考的結果是絕無問題——本來他就是知道“天機”的人，隻不過知道的方法並非是因為術算而是因為他來自未來；而他被天打雷劈確實與此有極重要的關係，也不算他說謊。
一直以來哪吒追問他行事古怪的理由不過是好奇，這會兒給出一個完美無缺的答案，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了吧……
——可惜陸軻似乎忘了，哪吒，可不是隻滿足了好奇心就無所謂了的人。
那邊陸軻正在滿意於自己完美無缺的說辭，哪吒思考完畢之後開了口：“之前你深夜出營，行事古怪，是因為算出彆人有劫，想要幫忙麼？”
這個……倒也沒錯吧？於是陸軻點了點頭。
“你能算出多遠來？”
“雖然準，但一般不太遠，所以往往事到臨頭才給逼出法子來。”這倒也是實話——其實陸軻不是沒想過用彆的法子改命，例如讓黃天化彆上金%e9%b8%a1嶺之類的，問題是他不是薑子牙……
其實早知如此他該在薑子牙身邊混個謀士職位才對……可惜現在悔之晚矣了。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既然如此，下次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