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場上下來把地方讓給彆人，哪吒還不忘叮囑道。

“我知道。”天祥點點頭，“李三哥你總比楊大哥好——他允了好幾次，可每次一到時候就溜了！”

看天祥氣鼓鼓的樣子，陸軻忍不住憋笑——他說楊戩怎麼溜得比兔子還快呢，原來是早有預謀……

再想想之前哪吒說的話……看那邊天祥拉著他家大哥去討教武藝，陸軻忍不住問了：“他為什麼不和天祥較量？”

哪吒原本正靠在校場中一棵樹上不知想些什麼，聽他開口便答道：“大概是……一來天祥武藝還生嫩，若是不小心引他上了錯路，容易出事——這是戰場上用的功夫，可容不得一絲半點的差錯。”

“然後？”

“若想不出事，就得小心應付——就憑他那個懶性子，才沒這個興致。”

“……”還真是讓人意料不到的答案，堂堂二郎神……

還不等陸軻繼續八卦幾句，那邊哪吒卻沒了聲音。等到陸軻再看過去，卻發現他靠在樹上，合上了眼睛。

陸軻微微一愣。

是了，說起來，昨晚他也是深夜還在和薑子牙討論什麼，又追著了自己折騰了一晚，剛剛又和天祥較量了一場……

累了，倒也正常吧。

“原來你也不是體力無限的怪物啊……”陸軻小聲咕噥了句，也懶得再說什麼，乾脆繞到樹的另一邊去，席地而坐。

反正困了，不如也休息休息，不過他可沒有彆人站著睡覺的耐心……

第十九章

隨後的日子，陸軻過得相當充實。

反正相府裡麵不缺神仙，他也懶得藏私，直接把碧水木靈瓶拿來種花種草，使得相府附近專門開辟的草藥田欣欣向榮。每天除了去草藥田看看，就是找總醫官討教醫術，把以前囫圇吞棗的那些再拿出來細嚼慢咽一遍，或者是拿那些不小心磕著碰著的家夥練練醫術，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之中。

可惜這樣全心全意的日子過不了多久——隨著聞太師大軍到訪，相府中的氣氛也驟然緊繃起來。

此時還不太講究戰場救護那一套，作為醫官，陸軻他們要做的就是在相府裡麵待命，一旦前麵上陣的兵將退回來，該包紮的包紮，該上藥的上藥。

也因此，在相府空了大半的時候，陸軻還有閒心騷擾白無常。

“我不去……”白無常有氣無力道，“我最討厭戰場，更何況戰場刀箭無眼，就算隱了身，萬一恰巧被流箭射中了，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算我的！”

“算你的我也不去！”白無常怒道。

“哎呀雲煙～這麼重要的戰場戲錯過了多可惜，陪我去看看嘛～”陸軻死乞白賴道。

“……隻在城上看，不許下去。”

“行！”陸軻滿口答應。

一人一獸悄悄上了城頭，此時城下戰場中已是一片混亂，雙方將士絞殺在一起。陸軻從衣著坐騎上認出幾個比較熟的人，正斟酌著先看哪一場，卻發現白無常不知為何垂著頭，仿佛眼前的戰場廝殺還比不上地上沙石有意思。

“怎麼？”陸軻抬手摸摸他，不解道，“不舒服？”

“不是……我是在考慮一件事情。”白無常小聲道，“你說麵子和裡子哪個重要？”

“看情況了，一般來說最好都有。”

白無常歎了口氣：“你也清楚，我現在這個樣子……是叫人暗算了，萬一讓我認識的人發覺了，是很丟臉的事情……”

“然後？”

“但是我現在也想不出，除了找人幫忙之外還有什麼可以解決我現在的情況的辦法……”白無常又歎了口氣，“你說我要不要找人幫忙？”

“你說找就能找著？”

“彆的時候未必找得到，但是眼下可是在戰場上。”白無常抬起一隻爪子指了指城樓下，“戰場是這個世界上製造死人最多的地方，照理來說，若是發覺某處有刀兵之災，至少要有無常級彆鬼差到場控製，以防萬一……嗯？”

說著說著，白無常抬起了頭，可等他的頭探出矮牆看到戰場時，卻猛地一愣。

“怎麼？”

“這是……怎麼回事？”

淡金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層暗紅色鬼翳，卻依舊擋不住他眼中的震驚。陸軻看著白無常明白事情嚴重，也不再打趣，而是正色道：“你看見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看見……”白無常晃著腦袋看著眼前景色，那不知所措的樣子是陸軻之前不曾看到的，“我……什麼都沒看到啊……”

“……你是說？”

“沒有鬼魂……這個戰場上，沒有一個%e8%84%b1離人體的鬼魂！”

“……你說什麼？”陸軻徹徹底底地愣了。

白無常能看見鬼，這是陸軻早就知道的事實：一旦那雙淡金色的眼睛上出現一層暗紅，就代表他開了鬼眼，能夠透過禸體，直視魂魄——所以他當初才能一眼認出陸軻來。

不過這樣需要白無常多耗許多力氣，所以他平時一般不開鬼眼——反正除了陸軻這類情況，一般人的魂魄與外在麵貌無異。

也是因為這個，他直到今日，才發現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在這個滿是殺伐的戰場上，居然一個遊魂也無。

“沒有沒有沒有……”白無常盯著戰場，一副恨不得把眼睛挖出來扔過去的樣子，“沒有鬼差還能說是此間鬼差偷懶，可沒有遊魂……”

“那又能說明什麼？”作為一個隻偶爾從白無常的話裡知道點他口中的“陰間”事情的人，陸軻依舊很一頭霧水。

“記得我先前的話麼？有人在我身上做了手腳。”

“記得，怎麼？”

“現在那句話應該修改了——有人，在這個世界做了手腳。”

“……這個世……”

白無常沉默片刻，歎了口氣：“這世上一切生靈，隻要肉身死去，靈魂本身又不曾修煉，則必被鬼差引導至陰間——例如當初的你。”

“這個……我是不是沒跟你提過封神台？”陸軻忽然想到一個理由。

“難道這個世上人人都能上封神台麼？”

“……倒也是。”

白無常搖了搖頭：“我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做的手腳……可我很清楚，這絕對不是尋常人、尋常力能做到的……如果那個這麼做的人，就是把我們兩個帶到這兒的人……”

一人一獸同時沉默。

之前白無常曾經分析過，如果有人把他們兩個弄到這兒來是有意為之，那麼勢必是對他們有所求——如果說這個人能夠把這個世界都做上手腳，那麼他求的是什麼？

看白無常垂著頭似乎在深思，陸軻苦笑了聲，上去摸了摸他的腦袋：“彆擔心……”

“我能不擔心麼？”

“看開點，反正已經這樣了，倒不如順其自然就好。”

對陸軻來說，隻要還能活著能自由動彈，那麼一切都好——還有什麼能比不死不活躺著三年更糟糕？有這段經曆作底，哪怕那個抓他來穿越的家夥是個長得奇醜無比肥如大象年邁不堪的老女人而且目標是為了抓他采陽補陰……他都能閉上眼睛大喊COME ON BABY！

比較起來，他這個“主人”倒是比“坐騎”豁達得多。

“……也是。”白無常看著笑嘻嘻的陸軻，哼了聲，“反正現在你是人我是坐騎，就算是找麻煩也是以你為主……連你都不擔心了，我擔心什麼？”

“就是嘛，你擔心什麼……”陸軻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喂喂，不好這麼不講義氣……”

“不講義氣麼？我倒是想很講義氣地提醒你一件事情。”

“什麼？”

“現在仗打完了，你是不是也該回去了？如果在這兒耽擱久了，等有人找你的時候找不到，可彆怪我‘不講義氣’。”

陸軻猛回頭，果不其然，原本還一片混亂的戰場現在逐漸分開，西岐軍士正逐漸後退。

“如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的確是該回去了，而且……”

“……而且什麼？”

“哼哼……”

“得了，不用說了，看你這表情，八成又不是什麼好事……”

第二十章

陸軻在笑，陰笑。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白無常猛地一哆嗦：“你能不能笑得正常點兒？”

“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無常一把撲到陸軻的床上兩隻爪子死死按住耳朵，決心除非陸軻滾出去否則堅決不把爪子拿開。

陸軻笑是很自然的——他剛剛得知，一如他所記得的那樣，哪吒大爺在剛才那一戰裡麵受·傷·了。

陸軻是乾什麼的？堂堂相府醫官，專司治病救人，在眼下這個時候跑去幫人上藥包紮（然後順便挖苦諷刺嘲笑之）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於是陸軻從很高興的總醫官手裡討來了這個差事，再特意回房間把當初從陸壓那兒順來的草藥製成的上等傷藥（為了表現他這人大人大量不和人計較——當然重點是，這傷藥雖然效果很好很上等，但是性子遠比一般傷藥來得劇烈，抹上之後感覺和有人往傷口踹了兩腳差不多），%e5%b1%81顛%e5%b1%81顛地跑去哪吒那邊……

結果看見人家若無其事的在那邊活動筋骨，全然不像是剛剛被聞太師打了兩鞭的樣子。

“……你沒事？”陸軻大失所望。

哪吒瞥他一眼：“我乃蓮花化身，愈傷速度遠勝常人，”頓一頓，又微微一笑，加上一句，“所以‘陸醫官’以後大可不必管我。”

“……”陸軻心裡悲傷默默地逆流成了河。

他滿心期待的報複機會喲……

不過哪吒還算是正常的——蓮花化身本就是他師父太乙真人為了自家今後出戰率最高的徒弟特製的，不怕魂魄精神類攻擊，不怕瘟疫蠱病類攻擊，自愈速度飛快還附帶皮膚白嫩等等順便的好處（陸軻覺得這手若是能推廣開來，估計有不少愛美女士為了這麼個化身自願抹脖子），所以他沒事很正常。

問題是另一個……

陸軻把眼前那位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臉上表情複雜。

那人無可奈何地一拱手：“陸道兄，在下確實無事。”

“可我明明聽天祥說你是讓聞太師兩鞭子打在了臉上……”陸軻看看楊戩連個紅印子都沒有的臉，懷疑天祥是不是謊報軍情。

“我自老師處習得八九元功，不怕那個。”

難道八九元功除了能練出七十二般變化之外還能把臉皮練成七十二層？

“……唉，你們一個兩個都這樣，真讓我這醫官無用武之地啊……”陸軻小聲咕噥道。

好在這種人是少數，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不少正常人的——例如同樣倒黴的哪吒他大哥二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