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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野 耳東兔子 4262 字 6個月前

梁秦三緘其口,也不再轉彎抹角,眼神也嘲諷:“他倒是跟我說了,不過他跟我說的是,他要退出韋德的麵試。”

向園一愣,“什麼意思?為什麼退出?”

梁秦一臉的束手無策:“因為他覺得你更需要他。”

向園整個人僵住,心口卻熱,又漲,“什麼時候跟您說的?”

“就上周三的早晨,給我發的消息。”

自那次之後,兩人沒再見過,確切地說徐燕時消失了,向園找不到人,以為他在準備韋德的麵試,也不敢多打擾他,然而他沒有在準備麵試?

向園心頭一凜,不知怎的,心突然慌亂,掏出手機要給他打電話。

梁秦卻說:“不用打了,他最近出國了。”

“出國?”向園慢半拍,“他沒跟我說啊。”

“他應該是去美國了。”

向園再抬頭,發現梁秦眼眶微紅,有些怨怪地看著她直言不諱道:“向園,我今天來找你,是希望你能站在他的立場為他考慮一下,如果你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他,就不要讓他放棄自己的理想去為你守家業。人有多大能力就掌控多少東西,你如果沒能力掌管好自己的公司,為什麼要強求彆人呢?徐燕時他不應該在這裡浪費時間和生命。”

向園全然僵住,眼角的笑容也消散。

門外,家冕攥著門把的手不斷收緊,直到指尖都泛了白。

樹葉風沙聲不斷,屋內,梁秦似乎越說越激動,越發義憤填膺起來,每個字都跟針似的,狠狠紮在她身上:“愛一個人,應該是互相忍讓,互相付出,而不是他一味地為你付出,你又為他做過什麼?說實話,我一開始挺喜歡你的,覺得你挺懂事的,但是現在,我發現你跟你的母親一樣冷血。”

向園臉色愈漸慘白。

梁秦似乎也意識到話語裡的不妥,咳了聲繼而道:“這個機會千載難逢,如果錯過,是不會有下次了,他這輩子都彆想再進研究院,所以你們自己考慮清楚,是否真的要放棄,距離最後一次複試還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我等你們答複。”

“不用了,”向園冷靜地撇開眼說,“我會讓他去的。”

說完,她站起來,就著窗外的風沙聲,她朝著梁秦禮貌地微微鞠了一躬,“梁老師,說我可以,請不要說我母親,她好歹曾經喜歡過您。祝您身體健康,徐燕時以後還是您的學生,請您多多照顧他。”

-

徐燕時從美國回來,一身簡裝,白色短袖黑長褲,背上挎著個大大的黑色斜挎包,走進胡同口的時候,昏黃的街燈下,茂密的綠草儘頭,站著幾個男人圍在一起抽煙、喝酒,悉簌閒聊。

徐燕時腳步停在胡同口,雙手抄在兜裡,路燈暈黃的光虛虛攏攏地將他罩得模模糊糊,隻見地上一條斜長的影子,乾淨利落。幾人紛紛回頭。

老慶手裡捏著罐啤酒眯眼瞧那人影說:“老徐回來了?”

老鬼應和,“應該是吧,應該是老徐。”

男人頓了一瞬,聽見熟悉的說話聲,朝他們闊步過去,與他們彙聚在路燈下,接過老慶手中的分煙,單手抄兜裡,順勢有人點了火,他就著低頭吸燃,靠著燈杆吞雲吐霧道:“你們在這乾嘛?”

幾人麵麵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不說話。

徐燕時也不急,慢條斯理地抽著煙,等他們開口,煙抽完一支了,還是沒人開口,他沒了耐心,在地上踩滅,低著頭說:“不說我上去了。”

到底是張毅開口:“梁教授找老鬼了,說你拒絕了研究所的麵試,老鬼就來找我們了,覺得該勸勸你,但是我覺得這事兒你肯定有自己的意思。”說到這,張毅看了另外幾人一眼,除了老慶一臉嚴肅,老鬼和蕭林皆是顫顫巍巍地看著徐燕時,也都知道自己壓根勸不動,更何況這事兒還是跟向園有關,他們也是冒死前來諫言。

徐燕時擰了擰眉,張毅謹慎措辭,生怕惹了這暴君。

“是這樣,我們兄弟幾個商量著,畢竟瞧這情況,向園以後也是我們嫂子無疑了,估摸瞧你這模樣也是不會換了,如果真是這樣,向園要是遇上什麼事,我們能幫忙的肯定幫。”

話雖這麼說,好意徐燕時也心領了,但這事兒他們還真幫不了,十億把他們賣了也沒有,論技術,倒是可以,但不能讓他們辭了自己好好的工作跑去一家前途未卜甚至他自己在那呆了那麼幾年,也幾乎可以知道究竟是怎樣一個結局,他為了向園心甘情願,但是老慶他們又憑什麼替他去承擔這些?

“謝了。但這事兒你們彆管了。”徐燕時說。

靜默三秒,忽然“砰”一聲巨響,似乎整個矮樓都隨之一恍,黯淡的路燈也跟著晃,啤酒灌被猛烈地砸向地麵,發出破碎的悲嗚聲,可見主人之憤怒。

“我他媽還就管了!”老慶怒罵,那臉因為憤怒扭曲,漲紅成豬肝色,聲音躥在雲層裡。

他看著徐燕時,似乎是氣急了,瘋狂喘著粗氣,一字一句說:“徐燕時,你能不能為自己活一次?”

老鬼嚇住,忍不住拉了拉老慶的胳膊,老慶不理,眼神筆直地看著麵前這個高挑、眉宇間沉穩如斯的男人。

徐燕時依舊是懶散地插兜靠著路燈杆,整個人清清冷冷,全無情緒。老慶則麵紅耳赤,情緒激動,眼神緊盯著他,在張毅的勸說下,他情緒穩定下來:“我找人打聽了,東和網安現在需要人,呂澤陽月底辭職,他們目前還沒找到人接上,那位賴秘書最近瘋了似的在私底下挖人,圈子就這麼點大,傳得都是風言風語,你想去挑大梁,可以,我陪你去。”

原是漫不經心斜靠著燈杆的徐燕時,在瞬間,忽然抬起頭,目光凝滯地盯著老慶,昏黃的路燈照得他神色晦暗不明,瞧不太清楚情緒。

老慶毫不客氣地說:“雖然技術上我真不一定能比過你,但是徐燕時,我告訴你,我在阿裡網安這麼多年,人家鐵定是要我不要你,到時候你給我老老實實回去考試去!”

徐燕時笑著撇開頭,耐著性子勸了句:“彆發瘋。”

說完,也不再搭理他,徑直上樓。

也不顧老慶在他身後揮舞著手腳,聲嘶力竭地衝他大聲疾呼,激他——

“我告訴你,老子去定了!你丫要是害怕,就給我乖乖準備考試去!!!”

喊完,還不解氣似的,狠踹了一角剛剛摔落在地上的啤酒罐,乒乓聲四起,引得樓上那老太呼啦扯開窗,劈頭蓋臉就是一聲京罵:“大半夜的讓不讓人睡覺了,夜壺嘴上鑲狗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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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賴飛白收到一封簡曆,轉發給向園,向園一看名字有點熟悉,再一看照片,這不是老慶嗎?再定睛一瞧,工作經曆一欄很簡單,就兩條,就職於阿裡網安部。

向園乍然一懵,尋思半忖還是給老慶去了個電話,“你瘋啦?好好的阿裡不待朝我這投什麼簡曆?”

老慶半晌沒說話,沉默良久,才沙啞著開口:“我知道你們缺人,但老徐他真的耽誤不起,我知道這事兒你也委屈,老徐是真的愛你,所以義無反顧拋棄了他那麼多年的理想。但我們都不想他再錯過這次機會,所以,我覺得,如果有這個機會,我可以替他來。”

向園掛了電話,手骨節攥著手機,不斷收緊,她忍著眼淚,吸了口氣,給賴飛白去了個電話:“把簡曆退回去,就說不錄用。”

賴飛白:“為什麼,他再合適不過了?阿裡的人想挖都挖不到。”

向園看著窗外,高樓林立,不遠處正在開荒一片工地,吊頂機在空中不斷上升,她盯著看了會兒,仿佛瞧見了那高樓平地而起,又瞧見了那高樓裡賓客高朋滿座,來去歡喜,緊接著,樓塌了,恍若瞧見了一場海市蜃樓。

她閉了閉眼,眼角熱淚滾落,隻說:“他叫王慶義,是我男朋友的朋友,辭了阿裡的工作,我們能給他什麼?彆耽誤人家,退了吧。”

彼時,徐燕時在司徒明天的病房。

司徒明天瞧見他似乎也不震驚,小老頭從床上坐起來,靠坐在床頭,讓看護給他倒了杯茶水,便讓人出去,房間隻餘兩人,他率先開口:“怎麼樣,在上海過得還好嗎?”

徐燕時坐在窗對麵的椅子上,“挺好的,不過也回來挺久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司徒明天點點頭,“小白跟我說了,說你想回來接替呂澤陽的位置,你以前有做過這方麵的技術嗎?”

徐燕時不卑不亢,說,“我跟阿裡的王慶義,以前都是黑客出身,隻不過我大學改了專業,學了測繪。”

現在各大公司的網絡安全負責人基本上都是當年他們那波黑客裡的大拿,隻不過現在不管這個叫黑客,現在在中國叫紅客,偶爾技術性之間無惡意地可能會切磋一下,大多時候都以負責公司網絡數據各方麵的安全為主。

徐燕時跟老慶是當年那波黑客裡,最出名的兩個。隻不過後來,徐燕時學了測繪,老慶則直接進了阿裡。在經驗上來說老慶確實比他豐富。

“當年離開的時候,替園園背了黑鍋,是不是覺得挺委屈的?”

“沒有。”這是實話。

男人眼神太過坦誠,司徒明天從沒有見過一個男人眼神這麼乾淨,他忽然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老了,看人眼光不太行,笑了笑,還是不相信地問了句:“真沒有?”

“沒有。”

司徒明天笑容淡去,“當初在西安的時候,園園為了你跟我吵了很多次,覺得我蠻橫,獨裁,不懂得發現人才,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

徐燕時挺誠懇地說:“蠻橫獨裁,看不出來,確實不太惜才。”

司徒明天一愣,不料他這麼直接,氣呼呼地一揮手,被子一掖:“滾滾滾,找小白去,我要養病了。”

徐燕時站起來,“好,那祝您早日康複。”

“等下,”他聲音從被子裡悶悶地傳出來,“幫我把尿壺拿出去。”

這東西還真不是自家人,也不會讓人拿,徐燕時很聽話地倒乾淨,給他放回去。

看護回來瞧見這空蕩蕩的尿壺,奇了怪了,“老爺子,您今天怎麼沒尿啊?”

老頭:“倒了。”似乎還帶著哭腔。

看護:“誰倒的?”

老頭不耐煩,“你問那麼多乾嘛,一個騙了我家丫頭的男人,我指使指使他倒尿壺怎麼了?”

徐燕時入職那天,向園從早晨開會開到下午,緊鑼密鼓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三點部門例會剛結束,四點又股東大會。

“我建議今年所有項目都停工。”

向園穿著套黑色西裝,高紮馬尾,麵容清麗,脖頸細白纖瘦,盈盈一陣風就能倒,賴飛白瞧她這日漸消瘦的模樣都有些不忍心。勸多了又怎樣呢。

家冕最近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股東會議也不參加,每天喝到爛醉才回家,所有重擔又全落到向園身上,小姑娘倒也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