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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映景空 酥油餅 4545 字 2個月前

一動都不敢動。

人影慢慢走到樹下,其中一人打了個手勢。

由於光線太暗,花淮秀隻能隱約看出他揮了下手。

另一個人突然跳上與他相鄰的一棵樹上。

花淮秀的心幾乎蹦出%e8%83%b8腔。若非此時四周晦暗,那人定然能將他從這些枝枝葉葉中分辨出來。

隨即,又一個人跳到另棵樹上。

花淮秀的心幾乎停跳。因為他突然想到,之前打手勢的那個人若是也往樹上跳的話,那麼一定會跳到他這棵樹上。他的手一寸一寸地移動,摸到劍柄。

這是他用的第三把武器,劍身上已經被砍卷了好幾處。但此時此刻,他能夠依靠的也隻有這柄劍了。

站在樹下的人終於動了。他剛剛躍起,就感到一陣殺意從頭頂湧來,幾乎避無可避。

花淮秀不得不出手。

若是等那人發現他藏在樹上,自己將更加被動。

殺手畢竟久經訓練,在感應到殺氣的刹那,身體已經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反應,提在手中的刀幾乎在同時朝上看去。

叮得一聲。

刀劍相交,濺起點點火星。

其他殺手當下一聲不吭地衝了過來。

不管他們曾經失手過多少次,配合失誤過多少次,至少在此時此刻——

他們天衣無縫。

花淮秀在一瞬間墮入那張劍氣組成的漁網之中。

他的武功雖然不濟,但這半個月來訓練出來的反應卻非同尋常,當下雙腳在樹乾上一蹬,整個人如鯉魚一般躍出網外。

但殺手又豈會讓這條到嘴的魚再飛出去。

劍網頓時一縮,成為七條鎖鏈,如影隨形地衝著他的腳踝攻去。

花淮秀此刻腦海清晰無比,若是被纏上,自己定然十死無生。他就地一滾,反身拚命將手中的劍舞出一道堅強盾牌!

月上枝頭。

淡淡的光從空中照耀下來,點亮交戰雙方。

花淮秀暗暗叫苦。

有黑暗掩護,他還可魚目混珠,而如今他等於孤立無援,隻能做最後的垂死掙紮。

他的武功本就未到以一敵七的地步。借著月光,殺手輕易窺出破綻,三把劍如閻王索命的令牌,齊齊朝他襲來。

生死一線。

花淮秀的劍慢了下來,他甚至懶得再抬手去躲,反正躲無不躲都是一個結果。

他心中唯一遺憾不甘的是,他竟然是這樣默默無聞的死去。不管花家,還是樊霽景,恐怕都不會猜到他的結局是如此吧。

……

又或者,他這樣一個離經叛道的兒子,自作多情的表哥,根本死不足惜。

不知天底下,可有人會為他的死而唏噓?

花淮秀緩緩地閉上眼睛……

可惜……

他不會知曉了。

在他等待著生命消逝的刹那——

一隻胳膊將他強硬地扯入懷中,交劍聲與慘叫聲同時響起。

剩下的四個殺手驚恐地看著躺在地上的三具屍體,和那雙在月光下森冷入骨的眼眸。

真情未明(二)

花淮秀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麵孔,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明明才一個月多,他卻覺得好像過了幾千年。對著那張熟悉到閉上眼睛都能輕鬆勾勒的臉,他竟然喊不出名字。這種無言並不是因為遺忘,而是沉痛到無法遺忘。

樊霽景摟著花淮秀,淡淡地望著前方,“你們動手,還是我動手?”

殺手們麵麵相覷,突然齊齊掠起。

四把劍從四個不同的角度朝樊霽景襲來。

自從花淮秀知道樊霽景是殺步樓廉的真凶之後,就再也沒為他的武功擔憂過。

一道寒光橫過。

殺手們還來不及看清對方的招式,便感到脖子一冷,血花噴出,身體不由自主地墮落下來。

樊霽景收回劍,轉頭正要開口,一陣熟悉的掌風迎麵撲來,手下意識地抬手截住。

花淮秀瞪著他,那雙明媚如晨曦的眼睛如今晦暗得好似不見天日的幽潭,冰冷刺骨。

儘管光線昏暗,但兩人實在挨得太近,眸中寒光讓樊霽景無處可逃。

“表哥。”他聲音裡帶著懇求。

這一招他曾經屢試不爽。

但顯然,這隻是曾經。

花淮秀縮掌為拳,用力地掙紮著了下,瞪著他的眼睛幾乎要噴出冰渣子。

樊霽景默默地放下手。

啪。

清脆的巴掌聲。

打過一個耳光之後,花淮秀的氣似乎順了些,冷笑道:“聽說九華派在樊掌門的帶領下蒸蒸日上。樊掌門最近應該忙得無暇分|身才對,怎麼有空來樹林郊遊?”

樊霽景道:“我想你。”若是從前那個樊霽景是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的,但是現在這個樊霽景不但說出口,而且還說得十分自然。

花淮秀冷笑道:“沒人被你耍得團團轉,太空虛?”

樊霽景低聲道:“表哥,跟我回去吧。”

“回去?”花淮秀好像聽到一個極好笑的笑話般,嘴角拚命往上咧,“你覺得天下間還有哪個地方能讓我用回去兩個字。”

花家因為他逃婚,所以回不去。

九華山……那是他被他%e4%ba%b2手趕下來的地方!

樊霽景道:“任何地方。隻要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花淮秀的心猛然揪痛,痛到他忍不住抬手揮了一拳過去。

樊霽景這次沒有抓他的手,而是微微地移動腳步,讓他的拳頭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當我是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花淮秀打了一個巴掌,揮了一拳還不過癮,乾脆抬起一腳,朝樊霽景的腳麵狠狠地踩了下去。

樊霽景默不吭聲地硬接。

“你以為你不還手,我就會停下嗎?”花淮秀突然往後退出兩三步,“剛才那一掌一拳一腳是你虧欠我的!我現在全都還給你,然後我們兩不相欠!”

“真的?”樊霽景輕聲問。

花淮秀斬釘截鐵道:“真的。”

“那好吧。”樊霽景似乎鬆了口氣。

花淮秀%e8%83%b8口那股氣膨脹得幾乎要將他的%e8%83%b8腔炸開!

他竟然鬆了口氣!

自己對他說根本是個包袱吧?怕自己死在外麵對花家不好交代?又或者他根本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剛巧經過這裡。遇到自己是他計劃外的事情!

花淮秀太過於投入於揣測中,因此壓根沒注意突然靠近的樊霽景。當他發現時,樊霽景的手指已經點在了他的%e7%a9%b4道上。

“你做什麼?”花淮秀又驚又怒。

這種時候失去身體控製權絕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樊霽景彎腰,輕鬆將他抱起,柔聲道:“你需要休息。”

“放開我,我自然會找地方休息。”花淮秀用眼睛瞪他。

但是從下往上瞪人的力度顯然比剛才平視要稍遜一籌。至少樊霽景隻要看著前方,就能將他的目光忽略過去。

“我說,放我下來!”花淮秀一字一頓道。

樊霽景淡然道:“表哥,你喜歡主動保持安靜,還是被動保持安靜。”

被動當然是指啞%e7%a9%b4。

花淮秀惡狠狠道:“你敢?!”

樊霽景突然停下腳步。

花淮秀的目光色厲內荏。如果換作以前,他相信樊霽景一定不敢,但是如今的樊霽景……他悲哀地發現,對方真的敢。

樊霽景抱著他的手往上抬了抬。

花淮秀望著近在咫尺的下巴,皺眉道:“你做什麼?”

樊霽景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不及消失,頭便低了下去。

花淮秀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光亮被他的頭一點點地遮住,直至嘴%e5%94%87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大腦一片空白。反感、難過、興奮、高興……所有感覺都歸於無。全身上下隻有嘴%e5%94%87還有感覺,感覺著樊霽景一點一點地逼近,侵略,吞噬……

不知過了多久。

樊霽景抬起頭,繼續往前走。

花淮秀的呼吸暢順了些,思緒慢慢回籠。

“你……”他說了一個字,卻是含在嘴巴裡,比蚊鳴更輕。@思@兔@網@

“餓嗎?”樊霽景問道。

“啊?”花淮秀呆呆地問。

“我餓了。”樊霽景聲音中隱約含著一層笑意。

“哦。”又是一個字。

“我加快腳步了。”語音剛落,樊霽景不等花淮秀反應過來,便施展輕功狂奔起來。

風從前方呼啦啦地拍過來。

花淮秀覺得左臉有些疼,頭下意識地朝樊霽景的%e8%83%b8膛縮了縮。

微亂的心跳傳入耳朵。

他一怔抬頭。

縱然隻能從下往上看他的臉,花淮秀也能想象樊霽景此刻的麵上必定毫無表情。

但是他的心情顯然並不如表麵上的那般平靜。

花淮秀將耳朵悄悄地貼近樊霽景心房的位置,%e5%94%87角掀起,露出一個月以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小鎮客棧生意蕭條,樊霽景要到兩間上房。

花淮秀閉著眼睛,佯作熟睡,任由他將自己抱入客房,輕手輕腳地放在床上,蓋上被子。

樊霽景做完著一係列事情之後似乎並不急著離開,而是坐在桌邊,仿佛在等待什麼。

花淮秀心中一緊。他該不是在等他醒來吧?

自從林中那突如其來的一%e5%90%bb之後,他的心情又有了一番翻天覆地的變化。他之前之所以不原諒樊霽景,其實並不是不原諒他的欺騙。他能理解他想要報仇的執著,也能理解他不得不利用的無奈。

他真正心冷的是他的翻臉無情。

毫無愧疚地肆意利用,在目的達成之後便一腳踢開。從頭到尾,自己就好像是他手中一枚隨時能夠丟棄的棋子。

——在他明知自己對他的心意的情況下。

但是……

剛才的那一%e5%90%bb似乎又說明他並非無心?

花淮秀有些沮喪。因為他感到他那顆因為千瘡百孔而沉寂的心正在死灰複燃。

他已經不知該如何麵對他。

他害怕自己心裡那道好不容易築起的城牆會在他的攻勢下很快土崩瓦解。

如果說上當一次是笨,那上當兩次應該叫活該。

……

可他為什麼有種往活該上撞的衝動?

花淮秀越想越鬱悶!

門被輕敲了兩下,樊霽景起身開門。

又進來一個人。

花淮秀的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

客棧夥計正努力將一桶氤氳著熱氣的熱水搬進房間。

隨後,樊霽景將夥計打發出門,自己也跟著出去,隨手帶上門。

房間裡頓時隻剩下還在裝睡的花淮秀和一隻盛著熱水的木桶。

花淮秀慢慢地坐起身。

早在樹林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自己的%e7%a9%b4道被解開了。

桶裡不斷冒出的熱氣分明是樊霽景的笑意。仿佛在說,彆裝了,起來洗個澡吧。

花淮秀心有不甘。

自己的一舉一動似乎儘在他的掌握。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