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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做什麼?

你會彌補你的過錯麼?你會提醒自己有關於未來那些叫自己後悔的事麼?

跡部景吾扭頭看到他,手指微微停頓了一下。

屏幕中打開的頁麵是什麼內容她並不太懂。新聞或者是證券?但這並不意味平野碧香不知道他視線的重點是什麼……那是一封郵件。

平野碧香站在那裡,覺得有些冷,她低低得說:“不。”

跡部景吾定定看著她。

“你不能。”聲音很輕柔,甚至有些許顫唞,臉色更為蒼白,“因為……會發生很可怕的事。”

讓平野碧香也覺得可怕的事。

跡部景吾回眸望向屏幕,很久都沒按下那個鍵。

平野碧香的手抬了抬,似乎是要阻止她的模樣,但手到底還是放下了。

跡部景吾按下了發送。

然後,瞬息——僅僅是瞬息,在他發送完之後的下一秒,郵件又回到了他的眼前……原封不動,但地址已經消除。像是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抹去。

有一雙看不見的手。

那瞬間跡部景吾像是被扒得精光的小孩,冰天雪地被丟到外麵澆了盆水,通身從外到裡涼了個透徹。連牙齒都戰栗得發著抖。

平野碧香深深地喘了口氣,克製著手指的顫唞,慢慢把花朵放到瓶子裡去。

“你忘記了,但我記得。”她輕緩道,“上一回,你走時,身上帶著寫著我名字的紙……你是想記得我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走,所以想,哪怕忘記了,看到我的名字肯定會好奇,然後總會有些作用。可是……那些紙後來又回到了你的桌上,你沒法帶走,那時,我就知道,就像你過一年隻相當於我的一日那般,這個時空,對你而言,是封閉的。”

“我不知你來自於什麼地方。是平行世界,亦或是這個世界的不同時間段,可這都不重要,因為你注定無法與‘自己’產生任何的交流。”

“你來,因為它救了你,你走,你也留不下任何記憶。”

跡部景吾慢慢把平板電腦放回到桌子上,表情呆滯又有些迷惘,然後猛然伸出手,環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攬上了床。

平野碧香仰麵摔在床上,有那麼一會兒大腦一片茫然。

一雙手緊緊環著她的腰,微帶著燙意的額重重抵著她的肩。她整個人都被環抱,跡部景吾身上那種藏都藏不住的侵略性全然籠罩著她,平野碧香一動不敢動。

腰要斷了……許久以後,她猶豫得伸出手,回抱住他,試探得,摸了摸他的腦袋,就像當初撫摸那個小小的孩子。

“彆怕,”她竟然克製不住得,開始笑起來,明明剛才發生了那麼可怕的事,可她現在忍不住要微笑起來,麵龐舒展眼角眉梢都盈滿笑意的笑,“請……不要害怕。”

“……香。”嘶啞的嗓子裡很艱難得吐出一個字眼。

“我能遇到你,是件多麼美好的事啊。”她說,語氣裡如此感恩,如此誠懇,“即使你無法留下,即使你不能記得我。我多麼幸運,命運才能將你送到我身邊……你不知道,不是我救了你,一直都是你在拯救我,你是比那些薔薇更美的奇跡。”

“所以彆害怕好嗎?”她那樣溫柔得說道,“不要害怕會忘記我。不要害怕自己會給我帶來麻煩。你能來,那太好了……可我其實寧願你不來……命運總是有它的道理。我們無法改變,所以一切都要好好的,好嗎?”

命運的規則說,他隻有要遭受致命的危機時,才會將他帶來。

她既欣喜於他的出現,又恐懼著他的安危。

他隻有在再次遇見她的時候,會複蘇被遺忘的記憶。

他既欣喜於這個有她的世界,又恐懼著因自己而為她帶來困擾。

不是這樣的,可是香啊,不是這樣的。

跡部景吾緊緊抱著平野碧香。心中縱有千言萬語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那一刻,他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那個樣子。

他在知曉自己終將再不記得她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是愛著她的。

——原來這是愛戀。

第25章 愉悅

跡部景吾愛平野碧香。

不僅僅是喜歡,而是愛戀。

她微笑他也會忍不住笑起來,她悲傷他也會痛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控製不住得要去注視她所注視的事物,喜歡她所喜歡的東西,看到她的時候,視野就再不能離開她的身側,整顆心滿滿的全是她,那樣緊張得恐懼著,將會離開這個時間,將會忘記她與這一切的存在。

那年平野碧香抱著年幼的孩子,說感情是要交互的,單方麵的付出就像沒有燃料的火苗,總會有熄滅的一天。感情是要交互的,所以他之於她生命的意義,終究也同等得回返到她之於他的重要,她因他痛而感覺到的痛,他也會因她的擔憂而擔憂。

即使忘卻了她的存在,她在他生命中留下的痕跡也不會消失。跡部景吾在他的時空中成長,匆匆前行,不曾叫視線在任何人身上停留,不是因為他不懂愛,而原來是那%e8%83%b8膛裡已經駐留了一個無法磨滅的影子。

心中綻放了一朵花的模樣是如何的?

少年時的他那麼可惜卻無法挽留得看著她送給他的花終究是枯萎了,可原來那朵薔薇,從一開始,就是種進了他的心裡。

“怎麼了?”平野碧香茫然又好奇得推推他的腦袋。他搖搖頭,腰上環抱的手不收反緊。這樣黏糊的感覺就像當初滿心滿眼依戀著她的孩子一樣,可這要是二十三的跡部景吾呀,她到底說了什麼以至於他這樣沒有安全感?

想笑又想哭。跡部景吾該慶幸自己現在說不出話來,否則如何藏得起這份悸動。

我在明白我深愛著你的時候,已注定將要忘記這份愛戀。

*

跡部景吾不挫反勇。

依然抱著那台平板電腦,平野碧香已經不止一次看到他用各種手段試圖與另一個自己有所聯絡。當然皆以失敗告終。

對於他來說,最初時候大概確實是覺著驚悚的,整個世界都被一種無形但能這樣感知到的力量掌控著,仿佛身邊跟隨一對無處不在的眼睛,簡直叫人想想就毛骨悚然。但在確定這是種“規則”之後,他反倒開始躍躍欲試。

——所以這才是跡部景吾吧。

他從來不會甘願接受既定的設置,即使麵對的是命運,也不會坦然接受任何擺布,那種與生俱來的幾乎倨傲的自信與源自血脈的永不放棄,叫他哪怕明知道是南牆都要去撞一撞,明知是絕路都要%e4%ba%b2自走一遭。

“你是在挑釁命運。”平野碧香有些擔憂。

“既然它將我帶到這裡是為了拯救我,想必也不會因此而叫我再付出代價。”這是跡部景吾的論調。

麵對擺在眼前的幾乎不可能扭轉的局麵,彆人想的是有多少退路,他想的是我還有幾分籌碼;麵對已成現實的定局,彆人想的是有多後悔有多不甘最好能重來,他想的是哪怕後悔與不甘都是我所%e4%ba%b2手創造的過去,哪裡需要再加改變。

幼稚的執拗,蠻橫的霸道,偏偏可愛得叫人無法不拜服。

所以平野碧香內心深處隱隱擔慮的變成了,他會不會試圖%e4%ba%b2自去找這個時空的跡部景吾。

她不敢表現出自己的顧慮,也不敢叫他知道她在想什麼。希望隻是自己多慮。

跡部景吾的嗓子開始恢複,經醫生診斷除了忌口還需嚴格遵守外不用多加注意,慢慢就能恢複原樣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已配好的藥劑衝進盥洗台。平野碧香連挽救都來不及,就看見青年轉過頭望著她,笑得一點都不無辜,反而滿滿的都是得意。

燒得已經不是太厲害,37℃的樣子,比常人略高一些,不會老感覺腦袋沉得可怕,晝夜顛倒的作息也慢慢調整,於是偶爾平野碧香也能睡個好覺,結結實實的床,而不是在躺椅上將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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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多回她進他房間時,他都醒了,將她常坐的椅子拉到窗口,很安靜得看窗外跳躍的陽光。有時候外麵下雨,他就會坐在床頭,長%e8%85%bf交疊,抱著電腦看各種網頁,不知道乾些什麼。

注意到她來時,他會抬頭笑。很自然很肆意的笑,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微微懶散,略略張揚,就像是有什麼困束著他的枷鎖忽然之間消失了一般。

於是平野碧香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她到底開啟了什麼按鈕?為什麼跡部景吾的畫風每一天都在改變?

昨夜又有一場暴雨。

清早平野碧香揉著惺忪的眼下樓,結果抬頭看到沙發上熟悉的身影。跡部景吾不知道在那坐了多久,電視屏幕上那個標誌著完結的畫麵早已經定格。

平野碧香沒有對他思想者的造型發表什麼感想,倒是眼角的餘光瞄了眼屏幕,又瞄一眼,《懸崖上的金魚姬》……槽點頗多。

“早安。”跡部景吾放下手,仰頭與她道。

“早安。”平野碧香條件反射微笑。

不詳的預感在跡部景吾簽收了快遞,穿著一身外裝準備出門的時候,達到了頂點。

——“香?”他轉過頭停頓了一下。

平野碧香坐在廊下給玫瑰移盆。定定看著他良久,搖搖頭,又繼續埋下了頭。

跡部景吾外出的腳步緩了緩,扭過身來,在她身側蹲下來。

他很耐性得看她遷苗換盆,時不時幫忙搬搬花盆,遞遞花鏟,雙手沾了泥也不在意。

平野碧香忙完,才抬頭又看他一眼。然後默默起身走到水管旁邊,擰開了水衝了衝自己的手,又把水槍拎過來,給他也洗了洗手。

她解下`身上的圍裙,隨意搭在花架上。

跡部景吾隻是蹲在那裡,對著她笑。

連這樣隨意懶散的姿勢,都透著股說不出的優雅。

平野碧香沉默良久,還是說出口:“景吾,我有些害怕。”

不久前還是她安慰他,現在被安慰者適應良好,她卻因他的舉動越來越不安。

心意相通的感覺,她在明白他想乾什麼的時候,他也明白了她因什麼而憂慮。每一個舉動都能準確解析出意圖,每一個表情都能明白對方心中所想,很多時候,隻是彼此沉默,但並不意味著心中不知曉。

“彆怕,我並不能改變什麼。”跡部景吾說,“隻是在下油鍋前,我還想再掙紮一下。”

心中,已是確定了的。他被圍困在一個封閉的時間段裡,無法與過去的自己產生任何交流,也無法改變這段時空裡某些既定的事實。

但他還是控製不住得想要探個究竟。想知曉這段時空為什麼可以存在,想知道命運為什麼要將他帶到平野碧香身邊,想知道……他可不可以不離開,他可不可以記得她。

這笑容實在耀眼得有些過分,顏容太過華美,動作緩慢的時候難免帶上些懶散,但玫瑰綻放到了極致,再掩抑一分都難做到,隻能為之驚歎,為之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