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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賈寶玉沒有探監成功, 還是讓獄卒給王夫人帶話,讓王夫人得知她的一雙兒女來過, 隻是進不去。

王夫人看著有一些犯人已經見到家屬, 便看向城門口。她怕沒有人來見她,她現在穿著臟兮兮的衣服,好幾天都沒有洗澡, 渾身上下都很不舒服,她認為這樣的自己比乞丐還不如。

可她還是想見家人,哪怕再難看, 都要見一見。她手裡頭沒有銀錢,沒有辦法疏通官差,等以後到了西北,沒有銀錢,隻會更加難過。她想見家人,更想他們給她送銀錢。

“母親。”賈元春和賈寶玉姍姍來遲,賈政沒有過來。

要是可以,賈政還想攔著賈寶玉,不讓兒子過來。可兒子要是不過來見生母,必定影響兒子的名聲,所以賈政讓賈寶玉過來了。

賈寶玉見到穿著囚服身上還有異樣氣味的母親,沒有嫌棄她,這是他的母親,母親無論變成什麼樣子,那都是他的母親。他不能因為母親臟了,就不認她。

而賈政算是恨極了王夫人,他被停職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被複用。

王夫人左右看看,沒有瞧見賈政,便也知道他沒有過來,也不可能過來,“你們父親果然沒有過來。”

“母親。”賈寶玉聽到這話,表情不大自然。他來之前就已經詢問過父親,父親不願意過來,他也不能強逼著父親過來,“家裡分家了。”

即便如此,賈寶玉還是想安慰安慰母親,讓她彆那麼難過。

“分家不是理由。”王夫人嗤笑。

“姐姐。”就在這個時候,薛夫人來了,她帶著丫鬟來的,沒有帶薛寶釵和薛蟠過來。她原本打算跟賈老夫人說搬出榮國府,因為榮國府這兩天事情多,便又等了等。

薛夫人得知王夫人今天就要去西北,便過來送一送王夫人。她還準備了一些銀票和碎銀子,希望王夫人到時候能用得上。

“此去西北路途遙遠。”薛夫人把包袱給了王夫人,“姐姐還是換身衣服為好。”

她把一些小額的銀票縫在衣服裡頭,就希望王夫人能留得下來。因為路途遠,官差一路押送過去,難免有人搶奪了銀錢。所以薛夫人做了兩手打算,一是給官差一些銀錢打點打點,二是給王夫人的衣服裡麵縫一些銀票。

日後,若是有人去西北,再送一些銀錢去。薛家是商戶,薛夫人沒有那麼多關係,就隻能這麼做。薛夫人不好去王子騰的麵前,說讓兄長幫忙打點,這種事情還是得看個人。

“活著便好。”薛夫人又道,“活著才有盼頭。”

“是啊。”王夫人原本還想要是熬不過,死了也就死了。可是她現在不這麼想,要是她死了,賈政不就能另娶新妻了麼。她一定要活著,還得活得長久一點。

賈元春原本不知道怎麼安慰母親,見薛夫人跟母親說了那些話,母親的精神好了許多,心下也鬆一口氣。她就怕母親看不開,去了西北那樣艱苦的地方,又看不開,就等於去了半條命。

王夫人聽到薛夫人說那些話,便想衣服恐怕有些門道。

薛夫人又去官差那邊,給了每一個官差五十兩銀錢,五十兩對於這些官差已經非常多。薛夫人又另外給了那個頭頭二十兩,頭頭自然跟普通的官差不一樣。官差頭頭七十兩銀錢,再給二十兩做王夫人路上的吃食,也好些。

“我這個姐姐素日享受慣了,她又是一個弱質女流,隻怕也護不住銀錢。”薛夫人跟官差頭頭道,“這裡還有二十兩銀錢,若是我姐姐路上有個頭疼腦熱的,也可以看看。這吃的,不敢比你們,若能稍微好一些也好。”

那官差頭頭收了銀錢,點了點頭,他往來押送過不少人,身上也有些功夫。這才不容易被土匪打劫,也安全一些,為人還算仗義,否則他每次拿銀錢不辦事,也不可能繼續做著。

“行。”官差頭頭應聲,“若是有剩的,再給你姐姐。”

這一路去西北,隻怕也剩不下多少銀錢。要是有剩一些,他也就給王夫人。王夫人雖然遭了難,但他們也不能隨意欺負她,畢竟榮國府和王家還好好的。

“多謝。”薛夫人出手大方,那些官差也願意給她一些麵子,給榮國府和王家一些麵子。

至於王夫人到了西北之後,過的什麼樣的苦日子,他們就不管了。他們隻負責把人送過去,不負責照顧那些流放之人的日常。

王夫人以前在榮國府放印子錢,賺了不少銀錢,沒有把那些五十兩七十兩的放在手裡。卻也知道要是這些銀錢在官差手裡算多的,那麼自己一路去西北,也能好過一些。

姐妹到底是姐妹,王夫人感慨,這個妹妹已經為她考慮很周到。即使王夫人沒有過過下人的生活,也沒有過得那麼艱苦過。

可她知道很多事情都需要打點,沒有那麼簡單,她現在隻是一個被流放的囚犯,哪怕家裡有關係,但山高皇帝遠,親戚隔太遠,也沒有那麼有用。

這些官差會照顧她一點,西北那邊的人就不可能那麼照顧她了。

實際上,王子騰跟西北的人有一點關係,他不願意去打點,不能讓這個妹妹過得太好。皇帝流放他們到西北,就是想讓他們嘗一嘗那邊的艱苦,要是他還讓人照顧妹妹,讓妹妹過得太好,那皇帝就該對他有意見了。

因此,王子騰不能做得太過,哪怕王夫人死了,也就是死了,那也是妹妹罪有應得。

大多數男人都更注重事業,注重權勢,王子騰也不例外,一個無用的妹妹,廢了便廢了,沒有必要再去撈一把。他的名聲放在那邊,榮國府放在那邊,西北的那些人要是知道王夫人的身份,必定也會多照顧一點。

時間長久了,西北的人知道照顧王夫人得不到好處,就不可能那麼照顧王夫人,卻也不會讓她隨隨便便就死。

這麼算起來,王夫人倒也不會遇見太過危險的事情,除非遇見土匪,生了大病,否則王夫人還是好好的,就是過得艱苦一些。隻要她心裡有那股子勁兒,想要站著賈政正妻的位置不放手,那她就得好好地活著,哪怕再苦再累都得活著。

薛夫人打點完官差之後,便又回過頭。

賈元春見薛夫人這麼快就打點好官差,心想姨媽對母親還真是不錯。不是她沒想去打點官差,而是她出手沒有薛夫人那麼大方,彆看她出嫁時有不少嫁妝,但也沒有那麼多銀錢,這裡有好幾個官差,一個個打點過去,那得花多少銀錢啊。

她不是舍不得,而是她也得考慮自己以後的生活,得考慮孩子。賈元春也帶了銀錢來打點,卻沒有那麼多。

賈元春感激地看向薛夫人,同時也覺得很羞愧,“姨母,我……”

“你家裡花銀錢的地方多。”薛夫人能理解,賈元春不像自己,自己現在是薛家最大的,夫君沒了,她手裡頭的銀錢多,花這點銀錢也不算什麼。

要是賈元春一下子花了那麼多銀錢進去,以後單單靠府裡的份例過日子嗎?嫁妝鋪子裡賺的銀錢,也不能隨意花,還得留下一些銀錢來。

薛夫人都明白,因此,她不去怪賈元春沒有打點到位,不怪對方沒有拿出那麼多銀錢來。

賈元春出嫁了,有嫁妝,有鋪子,手裡頭還有不少銀錢。而賈寶玉手裡的銀錢更少,他成天讀書,又沒有營生,現在還沒有弱冠,在國子監讀書,就更沒有銀錢打點了。

賈政沒有給賈寶玉那麼多銀錢,即使王夫人的嫁妝多了不少銀錢,他也沒有準備拿出來。而是想妻子既然放印子錢,害了那麼多人,那她就應該承受罪責。

這幾天,賈政的那些妾室沒少在他麵前說王夫人的不是,還提到了賈珠,說賈珠不會是因為王夫人做了那麼多缺德事,才那麼早去世的吧。這讓他更加厭煩王夫人,認為是王夫人害了賈珠。ω思ω兔ω網ω文ω檔ω共ω享ω與ω在ω線ω閱ω讀ω

在賈政眼裡,賈珠非常用功讀書,哪怕天賦沒有那麼高,但他也覺得極為不錯。沒成想,被他寄予那麼大希望的賈珠,那麼早就死了。

賈政心裡不舒服,在那些妾室提到這一件事情時,便也把這一件事情怪到王夫人的頭上。

牆倒眾人推,便是這樣。王夫人平日對那些妾室又不好,沒少苛責她們。王夫人也有手段,否則那些妾室就不會隻有趙姨娘才生下兩個孩子,其他姨娘不是沒有孩子,就是懷孕後流產。

趙姨娘生孩子時,還是在賈珠長大之後,王夫人又生了賈寶玉之後。否則趙姨娘哪裡能安全地生下孩子,這些事情又被翻出來,賈政便越發厭惡王夫人。

賈寶玉不知道後院的那些事情,他隻知道母親做錯事,才引得父親不滿。

“母親,到那邊之後,好好過日子吧。”賈寶玉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沒有去過西北,卻也跟人打探過,西北是一個黃沙漫天、民眾凶悍的地方。他們又不可能跑去西北,也不可能派丫鬟去照顧她,以後就得王夫人一個人生活。

被流放的囚犯,沒有資格享受奴仆的照顧。要是這些人家敢這麼做,就相當於在挑戰皇權。就算要照顧,都得低調一些。

賈寶玉乾巴巴地說道,又不能跟母親說,你好好改正,重新做人。他這個兒子不好說這些話,頂多就是說一些勸慰的話,他把包袱遞給王夫人。

“裡頭有一些糕點饅頭。”賈寶玉道,“一些乾糧,路上吃吧。”

賈寶玉也放了一些銀錢在裡麵,希望母親在路上能過得好一些,等到西北之後,也能有銀錢安家。他跟賈政不大一樣,雖然不通俗物,卻也懂得過,他問過那些下人,二十兩銀錢就夠普通百姓一家五□□很長一段時間了。

王夫人隻有一個人,賈寶玉把自己所有的銀錢都放到包袱裡,一些碎銀子,一些銀票。雖然不多,就是兩三百兩銀錢,應該夠母親餘生生活的了。

或許他有一天科考上,會到西北地方當小官,那也是以後的事情。賈寶玉現在就想把目前的事情安排好,他平日裡也有花銷,就剩下這些銀錢了。日後,若是有人過去,再捎過去一點。

王夫人沒有立即看包袱,卻也知道一雙兒女的態度,他們必定在包袱裡放了一些東西。她不傻,等到時候換了衣服,該藏著的得藏著,留不下的,就得送給官差,省得被盯上。

看了看過了,打點也打點了,王夫人最終還是跟那些官差一塊兒上路。

城門口,賈惜春看著賈寶玉他們送彆王夫人,便想王夫人這樣的禍害沒有那麼容易死,一定會平安到達西北受苦。

因為王夫人,隔壁榮國府分家,賈政被停職,那麼賈政就不能隨意幫人謀官,也降低了風險。印子錢的事情已經給榮國府造成很大的打擊,就府裡那幾個人,短時間內都不能再振作起來。

就好像一個充了氣的氣球,被戳了一個大洞,一下子漏了氣。

這樣也不錯,榮國府本身就沒人能撐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