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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叔叔可不是什麼善茬,就算皇祖父因為愧疚可以護著他,卻不可能護得了一輩子。

江河原本是想將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親自進入蠻城。但任他說得口乾,孩子仍是不同意,要和他共存亡。

“那你要乖一點。”

他摸摸孩子的腦袋,這孩子被他養了幾l年,養得身體十分健壯,隻要做好防護,倒也不擔心什麼。

此時的蠻城已經變成人間煉獄,那些沒有染上瘟疫的人集聚起來。

他們不想死。

這些人曾經是山民,他們眼裡都是狠意,要是官府不給他們活路,他們就打出一條路。

眼看著城裡就要發生□□,官府根本控製不住,知府正滿頭大汗、焦慮不已時,有官兵匆忙而來,欣喜地朝那些圍著的百始說:“慢著!朝廷來人了!”

“賢王來了!”

蠻城的知府頓時大喜,朝那些百姓叫道:“諸位,皇上的親兒子、皇上的親孫子進蠻城,說要與蠻城共生死!”又不

宮裡的皇帝剛接到蠻城瘟疫的消息沒兩天,又接到兒子和孫子進入蠻城、與滿城百姓共存亡的消息,頓時眼前一黑。

之前是大皇子的腦子仿佛被狗吃了,現在輪到賢王了嗎?

最可惡的是,他居然還將孩子一起帶進去,小虎可是賢王唯一的兒子啊!

皇帝木然許久,然後定了定神,拆開賢王的信。

【父皇,你兒子我最近一直在讀醫書,還恰巧買到幾l本失傳的醫書……兒子覺得自己已經是半個神醫,一定可以找到醫治瘟疫的方法,父皇不用為兒子擔心……】

皇帝:“……”鬼才為你擔心!

皇帝氣急敗壞,他沒想到賢王失憶的後遺症會那麼大,曾經十歲的太子皮得能上天,天不怕地不怕,覺得自己無所不能。

這滿桶不晃半桶水叮當,初生牛犢不怕虎,那是因為初生牛犢沒見過世麵,十歲的太子同樣沒見過世麵,所以不知死活覺得自己就是救世主。

他居然還讓人送他做的藥回來給齊國公府的三少爺,給他冶病。

皇帝火冒三丈地讓太醫去齊國公府看看那位倒黴催的三少爺,同時召見齊國公。

他銳利地盯著齊國公,“賢王曾言,他一直鑽研醫書,並恰好治好你家的老三,可有這回事?”

齊國公趕緊道:“回皇上,犬子的身體確實好許多,已經能下地走幾l步路,不需要一直臥病在床,說治好尚言過其實。”

他家老三曾經受廢太子的教導,也是個文武雙全的優秀的兒郎,現在雖然能下地走路,和以前卻是沒法比的,日後不管是文武,皆是死路一條。

想從軍是徹底不可能,從文也艱難,他那破身體哪裡能堅持得了科舉。

被派去的太醫也回複,確實如此,齊三郎下地行走還是勉強,要是走多了會承受不住之類的。

皇帝聽完太醫的回複後,更生氣了。

這就是逆子嘴裡的神醫?將好好一個人治得半死不活,他是哪門子的神醫?

齊三郎中毒那次,幾l個皇子都有摻和其中,對此皇帝也是心虛的,一直故意忽略齊三朗的情況,覺得他的情況應該不嚴重。

這忽略久了,就真以為不嚴重,是以他對齊國公說的話半信半疑。

既然齊三郎病得不重,那賢王現在所謂的醫術,就很有水份了。

太醫低頭,掩住臉上震驚的神色。

其實他們以前診斷齊三郎時,是確認他的身體已經徹底的廢了,後半生短壽不說,且會纏綿病榻,賢王能讓齊三郎下床、還能自如地走上一盞茶的時間,真的已經很厲害了。

皇上居然以為賢王的醫術不行?

太醫懷疑皇帝的眼光,皇帝也懷疑賢王的醫術。

隻能說,兩者的腦電波不在同一個頻道,生生地誤會了。

而且,為了太醫院的名譽和他們的臉麵,太醫在知道皇帝誤會時,也不能將實情道出。他隻能在心裡歎息,不愧是有“除了生孩子外就沒有什麼不會”的完美太子,這學醫才多久啊,居然就將太醫院的一大堆太醫比下去。

皇帝並不懂醫術,他得出一個結論:兒子半桶水叮當響,是個自以為是神醫的庸醫,他居然還不知死活地跑去瘟疫區。

“叫太醫立刻出發,前往蠻城,全力救治!”

**

蠻城。

小虎蹲在爐子前熬藥,因靠火太近,熱得他臉上都是汗,他撈起袖子隨手擦了擦,反複地攪著大罐子裡的藥汁。

這十多個大罐子裡的藥是給孩子喝的,大人喝的藥是用大鍋煮的,在另一邊。

暗十他們找遍全城,終於找到這幾l口大鍋。

“小虎哥哥。”

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搖擺著走過來,手上的碗端著穩穩的。

小虎看到她,馬上哄道:“三妞,要喝完藥,喝完就不會拉肚子了,也不會頭暈。”

小姑娘雖然皺著眉,仍是乖乖地喝下碗裡的苦藥。

城裡死了很多人,就算隻是幾l歲的孩子,聽多了絕望的哭聲,也知道這藥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們不會被火燒成灰,意味著家人不會為他們發出哀嚎痛哭。

小虎盯著小姑娘喝藥,其他人也在忙碌。

這些都是從其他地方新來的大夫。

“賢王殿下可真厲害。”說話的大夫滿臉希望地說,“他進來才多久啊,城裡的死亡人數居然就減少了。”

旁邊的人擰著眉道:“還不能鬆懈,隻是緩解,還沒能徹底治好呢。”

“哎,賢王給的《瘟疫古方》你看完了嗎?有什麼想法……賢王之前可是太子,他自學醫術也就兩三年,醫術居然就達到這程度,咱們可不能輸他。”

“沒錯,他能從《瘟疫古方》中研究出緩解疫情的方子,咱們也能研究出徹底治愈的方子,不能懈怠。”

“也不知道這本《瘟疫古方》是何人所著,上麵列舉好多瘟疫的防禦和治療之法,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老鼠還能傳染瘟疫呢,以後要阻止百姓吃老鼠了。”

…………

蠻城的百姓也在議論紛紛,但他們議論的內容和這些大夫並不一樣。

“俺還記得俺最絕望的那天,賢王正好進城,他說要與蠻城同生共死。”一個身材健壯、五官深刻的青年說,“我那天都打算豁出去,尋找一條生路了。”

“是啊,賢王來了,咱們也有了盼頭。”

“哎,賢王看著都瘦了一圈,他還親自給咱們分藥呢,一點也不像那些達官貴人。”

“我聽說他每天晚上隻睡兩個時辰,剩下的時間都在研究藥方。”

“還有小郡王,他還沒滿十歲呢,小大人一樣,安排大夥兒煮粥熬藥,還給和他差不多年紀大的孩子分藥……剛來時小郡王看著肉乎乎的,現在也瘦了一圈,臉蛋都沒肉了。”

…………

眾人說著,又是心疼又是敬佩,直到有人突然說了一句:“這樣的太子和太孫,當今究竟為何不滿呢?”

瞬間,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他們眼裡的賢王和小郡王愛民如子,憂國憂民,可在上位者眼裡,可能這樣的人並不適合當統治者吧。

要知道他們見得更多的上位者是貪官汙吏,即使不貪不汙,也是高高在上,看不起貧苦百姓的上等人。

“算啦,咱們就彆給恩人找麻煩,他們已經不是太子和太孫了。”

有人小聲地提醒,但這氣氛仍是變得低落,沒人再開口說話。

藥房裡,江河一邊嘗藥草,一邊分析它們的藥性。

小虎端著一碗白粥進來。

白粥並不算粘稠,也是因為他爹的堅持,蠻城的病人才喝得起白米粥。為此他爹這趟跑商賺的錢全投進去,之前的儲蓄也沒了。

小虎盯著他爹喝粥,一邊說:“爹,我不懂,蠻城的人都快死光了,為何還有藥鋪要高價才肯賣藥?還有糧鋪也一樣,非要官府出兵殺了一批才肯降價。”

這一個月的經曆,對小虎而言衝擊太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每天都有人死去,剛開始時他還會跟著大夥兒一起哭,後來發現眼淚沒用,他開始變得沉默起來,然後努力地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江河吃完粥,將空碗放到桌麵上,冷冷地道:“不管什麼時候,都有發國難財的人渣。”

看向兒子時,他的眼神變得柔和。

一個月前,兒子還是個會吵鬨著不吃這個、不吃那個的挑食孩子,現在已經能麵不改色的跟著周圍的人一起吃黑麵饅頭。

“這種人死不足惜,小虎若是看到,不用手下留情,殺就完事!”江河輕描淡寫地說,絲毫不覺得這麼教孩子有什麼不對。

這是古代,他是廢太子,他兒子是廢太孫,他們活著的機會比彆人少太多。

父子倆正說著話,有士兵進來,稟報道:“殿下,有個和尚欲要進城,說要為亡靈超度。”

江河一臉驚奇,“哪來的和尚這麼勇?”

“是一個叫清竹寺的寺廟,還是個主持呢。”

-

江河在蠻城忙碌著,又一次將鸚鵡派出去。

黃昏的天空,一隻鸚鵡騎在老鷹的背上,朝著京城的方向飛去。

三更時分,齊三郎在燈下看信,麵上的神色十分冷峻,半晌鋪開紙,開始回信。

京城的某棟宅子裡,木家幾l人也沒休息,他們將銀票綁在鸚鵡的背上。

鸚鵡數著銀票,覺得不太對,“玻璃的分紅有這麼多嗎?”

木瑤道:“提前發明年的。”

作為江南首富之女,她並不將錢財等放在眼裡,她更擔心小虎父子倆的安危。

木瑤是進京城後不久才知道小虎父子倆的真實身份。

後來賢王拿出玻璃的方子,她父母終於下決心同賢王合作。

是的,是和賢王合作,而非和宮裡的皇帝。

她爹說,皇帝已經老了,昏庸愛享樂,已不是曾經的明君,英明的太子是毀了臉沒有上位的希望,但彆忘了還有太孫——廢太子遊曆天下,一手教導出來的前太孫,現在的小郡王。

京城裡的那些皇子爭權奪勢,一眼就能看到底,是什麼貨色早就清楚,要是他們上位,隻怕大梁江山不穩。

相比之下,小郡王有這麼優秀的父親教導,那是妥妥的下一代明君。

鸚鵡和木瑤一番交流,鸚鵡的處事卻比人還周密。

木家夫妻倆看著他們交流,不禁互視一眼,所以這連妖精都站在廢太子這邊嗎?感覺他們好像更有希望了呢!

這從龍之功,誰不想要,木家雖然隻是一介商賈,卻也是想要的。

不說彆的,至少能讓他們木家躋身皇商之首。

**

自從蠻城爆發瘟疫後,各地不少仁人義士都慷慨解囊,一車車的物資運過來。

隻見長長的車隊沿著官道行走,沉默溫順的馬拉著沉重的物資,從江南到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