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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這銀子沒花出去就不算銀子,花出去後好像不止一兩銀子?商品流通後,一兩銀子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沒流通呢?賣豬的吃得起豬肉,穿不起衣服?賣布的隻能看著自家漏水?做泥瓦工的沒錢買糧食……

皇帝當然知道商人很重要,但對商人的歧視是浸透到骨子裡的,他覺得沒必要去研究它,以農為本,一個朝代做好農業,農民的工作,就是盛世了。

直到皇帝聽到外甥說,讓商人捐款的事,他耳朵頓時豎起來。

“思源,你詳細和舅舅說說。”

皇帝思考得更深,以往沒錢時,他都是抓貪官汙吏來個抄家。現在想想,當官的俸祿就那麼多,他們哪來那麼多錢?除去貪汙百姓的,就是從商人手裡要保護費。

皇帝摸著下巴,覺得這話太有理了。

與其讓商人為了得到庇護,將錢交給當官的,還不如直接交給朝廷呢。隻要他們安分守已地做生意,朝廷照樣可以為他們撐腰。

想明白後,皇帝大讚道:“思源,你這個朋友有大才啊,他願不願意當官?”

大才?

楊世子摸不著頭腦,雖然皇帝舅舅也被一兩銀子的問題難住,但不至於將出題的江子寬誇成大才吧?

“不,他是大才。”皇帝一臉正經道,“你說的一兩銀子的問題,朕覺得裡麵頗有深意,但一時半會卻想不明白,待朕揣摩後再召見那江家小子。”

皇帝真是沒想到,江中誠活著時,總說自家兒子不成器,文不成武不就,這委實太謙虛。

不說江小侯爺這賭技吧,單是對商人商業的研究,就足以破格進戶部。

皇帝是個惜才愛才的,隻要有才的人,都願意用,不管是什麼方式。

楊清泉可不管那些,他現在很為朋友高興:“皇帝舅舅若是要召見子寬的話,他就不需要自己想辦法成為德高望重之人了……”

皇帝聽後,不禁來了興趣:“那朕還是先不召見他吧,朕想知道他用什麼辦法讓自己的名聲好起來。”

楊世子頓時呆住,這不是多此一舉麼?

這世上有什麼辦法能比皇帝的金口玉言更能刷名望的?

皇帝可不管,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他更喜歡向他自薦的人才,而非他三顧茅廬,當然如果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才,他也不是不可以紆尊降貴。

看著外甥傻乎乎的模樣,皇帝心下自得。

沒想到江中誠的兒子還懂得曲線救國, 通過外甥向他自薦呢。

皇帝能想到的事, 楊世子也想到了,如果是彆人肯定會心裡有點不舒服,覺得兩人之間的友誼不夠純粹。

但作為皇親貴戚、早已習慣世上沒有純白無瑕感情的兩人都不當一回事,楊清泉甚至茫然地想:我怎麼看子寬都不想當官啊,難不成我誤會了?

**

昏迷三天的範純終於醒過來。

他本以為在賭館的經曆是他這輩子遇到最可怕的事,醒來後才發現,噩夢剛剛開始。

範純又驚又怕,號叫道:“我的手,我的腳,為什麼都動不了?”

他以為自己發出此生最淒厲的叫喊,實際上這聲音小得聽不到,證據就是沒有一個人來看他。

範純開始慌了,他的書童呢?伺候的人呢?都去哪裡了?

然而不管他叫罵得多麼大聲,門口隻有一個聾啞婆子守著,沒有一個人來看他。

終於發現哪裡不對的範純努力地思考,他也是有些機智的,雖然這機智從來不用在正途。

這屋子還是他原來的屋子,隻是這裡好些名貴的瓶子、書畫都不見了,換成廉價的替代品。

範純雙眼猩紅,眼珠子鼓起,厲聲恨道:“肖氏!”

她怎麼敢?!她怎麼敢做這種事!

“叫肖氏來見我!這個惡毒的婦人!賤人,我是範家的嫡長子,她怎麼敢這麼虐待我!”

範純罵了很久,然而除了聾啞婆子一臉莫名,按時給他喂水喂飯,沒有一個人來看他。

範老爺還活著的時候,範家的家境還是可以的,範純記得自己年幼時,那是要什麼有什麼的富裕日子。等範老爺過世後,範家的日子才一落千丈,他那心比天高的繼母也將自己生的兒子——他的弟弟送進書院後,範家的好日子一去不複返。

他就不懂了,家裡有一個讀書人就夠了,為何要傾家蕩產去供養兩個?

像他那繼母生的弟弟,讀書天份是比自己高,但弟弟有他會經營人脈嗎?他都說隻讓自己一人讀書就夠了,他日後定會奉養繼母,可繼母就是不肯,寧願削減家用,將下人都賣了,日子過得苦兮兮的,也要送弟弟讀書。

範純很聰明,為了這事,他當時找祖母鬨,又去找族長鬨。

於是,他身邊得以留了個書童照顧起居,至於弟弟那邊,反正有他親生的母親偏心,要什麼書童?弟弟那邊甚至還有兩個親妹妹為他賺錢買紙筆。

不是一個娘生的姐妹,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範純視而不見範家的銀子其實大多花在他身上,祖母和父親相繼過世,他身為嫡長子,繼母又從未視他為親子,當然得多要點銀子傍身才安心。

至於繼母和她生的三個孩子沒銀子花?

隻要弟弟不讀書,一樣可以過得很滋潤,誰叫他們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隨著時間流逝,範純心裡隻剩下一片惶然。

發現自己渾身動彈不得,也不見有大夫上門給他治病,不知自己的具體傷得如何,將來還能不能恢複。

伺候的婆子不識字,他就算想寫封信讓人來救他都不行。

等等,寫信?

範純麵色大變地看著被包起來的右手,他的右手傷得也很嚴重,他還能寫字嗎?

越想越慌,範純恨不得摔家具想大鬨一通,結果傷上加傷,左手也跟著腫起來。

直到外麵響起一道聲音,“少爺……”

範純抬頭看過去,發現是自己的書童阿叢,頓時激動得用傷得沒那重的左手拍床楞。

他叫道:“阿叢,快將我救出去。”

阿叢一臉苦澀地說:“大少爺,您就彆亂動了,小心傷得更重。”

範純有種不妙感,躺在床上,費力地將自己的頭抬起來,小心翼翼地問:“我的傷重嗎?大夫怎麼說?”

阿叢一臉可惜地看著自己的前主子,夠聰明、心也夠狠,還能拉得下`身段,扯得下臉皮,對權貴能逢迎也敢算計,如果沒有什麼意外,肯定能走很遠。

曾經他敢肯定地說,或許習慣走捷徑,大少爺將來肯定沒有好下場。

但在大少爺的下場到來之前,大少爺肯定比那隻走煌煌正道、很有讀書天份的二少爺走得更遠。

可惜了,再怎麼有心計,沒有一個健康完整的身體也是白費功夫。

“大夫說大少爺您的右腿隻是折了,將來還能好,左腿骨頭碎得太徹底,治不好了!至於左手沒什麼事,有事的是右手,大夫說將來拿不了重物……”阿叢都不忍心說,這筆其實也算在重物之列。

範純越聽越絕望,終於忍不住嘶號出聲,“所以我是廢了是嗎?”

阿叢嚇了一跳,急急地過去捂住他的嘴。

“大少爺,您彆將人引來,小的就隻有這麼點時間來看您。”阿叢說得很快,“大少爺,夫人要將小的賣掉,小的看在這些年您對小的還不錯的份上,特意向您告彆的。您日後要學會低頭,不能再跟夫人對著乾了。”

範純勉強地冷靜下來,盯著他說:“阿叢,你快去定遠侯府找江小侯爺來救我,我繼母不敢跟貴族對著乾的,你……”

“少爺,沒用的。”阿叢打斷他,緩緩地道,“您故意拉江小侯爺去賭場的事,江家已經知道了。”

阿叢心裡歎息,神色複雜。

大少爺是什麼德行他心裡知道,就算他麵上裝得斯文有禮,實則就是個小人。◇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江小侯爺再紈絝,再不是東西,對大少爺實在不錯,自從認識小侯爺後,大少爺生活過得無比的滋潤。

他就是不懂,為何大少爺能一邊收下江小侯爺贈予的財物,一邊還能憤憤不平,覺得小侯爺是用銀子羞辱他?

阿叢隻能將之歸根於大少爺的心%e8%83%b8不夠寬大。

像這樣的人,往往是白眼狼,所以大少爺立誌要將江小侯爺拉到泥濘裡,想通過讓他染上賭癮染指定遠侯府的家產。

阿叢曾經也委婉地勸過,但沒有用,大少爺自詡聰明,怎麼會聽他一個小廝的話?最後隻能昧著良心和主子一條路走到黑。

所以,夫人怕江家報複將他賣掉,他也不敢生恨,不過是因果報應罷了。

阿叢沒將夫人去江家鬨事,江家給夫人三千兩了斷的事說出來,生怕大少爺又鬨起來,他現在沒有底氣再鬨。

“大少爺,小的要走了,今日或許是咱們此生最後一麵。”

阿叢站起身,擦去眼中的淚,繼續說:“大少爺,您總是說江小侯爺不是東西,是紈絝,活該被算計……可您算計他的目的是衝著他家的錢財去的……”

現在眼前的迷霧被拂開後,阿叢怎麼也想不出江小侯爺哪裡紈絝了,哪裡不是東西了?他隻知道一件事,“大少爺,這世上是存在因果報應的。”

所以大少爺,以後做個好人吧。

範純像個木偶一般,盯著頭頂的屋梁,喉嚨發出咯咯的響動。

他將頭轉向床裡,眼淚落在枕頭上,從來未有的絕望襲上他心頭,他知道自己完了。

**

“什麼?讓我去當官?”正在洗臉的小侯爺一臉不可思議地抬頭,“我好端端的為何要去當官?”

聞言,楊清泉的精神一振,突然間就高興起來。

所以子寬和他交友就隻是純粹交友,沒有彆的目的吧?

江河丟下帕子,嚷嚷道:“我不做官,聽說當官的都要四更就得起床了吧?我可起不來!”

開什麼玩笑啊?淩晨三點還看不到太陽呢,就得起床了,這是人乾事?

他可是立誌要在這個世界當鹹魚的,你看哪條鹹魚是淩晨三點起床乾活的?淩晨三點睡覺還差不多。

楊清泉不禁看向外邊的太陽,都日上三竿了才起,也就不當官的人才能這般頹廢。

雖然自己也是個紈絝,但因為要去上書房學習,很少能睡這麼晚。

這麼一想,突然羨慕起江子寬。

小侯爺可不管他怎麼想,熱情地招呼他:“思源,咱們一起吃早食,有鮮蝦餛飩、小籠包,還有豆漿油條,你看你喜歡吃什麼。”

楊世子跟著坐下,忍不住吐槽:“這哪是早食,明明快到午膳的時候了。”

話是這麼說,楊世子也跟著吃了不少,還彆說,彆人家的飯就是好吃。

吃過早食或午膳後,小侯爺邀請楊世子去玩骰子。

楊世子欣然從命,他上次來江家的目的,就是想找小侯爺學賭術的,結果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