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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思芸擁緊了韋婉。

向導小夥子站在幾步之外的地方扶著廣場上的水泥欄杆,並沒有看她們,而是遙望著遠處,眼神深得像是塔林上空藍而不耀眼的天空。韋婉起先閉上了眼睛,後來又睜開眼睛,看到了小夥子穿著的那件白襯衫被風吹得鼓了起來,在風裡招搖,好像是一麵旗幟,又像是與天上的雲朵混淆到了一起。

在塔林市區裡麵逗留了兩天之後,第三天,兩人坐上了吉普車,去海岸沿線遊覽。車不一會兒就開到了碼頭,司機卻並沒有駐留,而是沿著公路又開了一段路。

公路儘頭便是大片的沙灘。沙灘不是十分宜人,鉛灰色的,潮濕的,似乎蒙了一層薄薄的海水,映著湛藍天空的影子,遠處就是波羅的海,附近沒有一個人,連風掠過沙灘時都是靜悄悄的。

兩人下了車,司機和向導卻沒有跟過來,童思芸對他們點頭示意,車便發動了,順原路返回。於是天地之間隻剩下韋婉和童思芸兩人,還有漫過沙灘的海水和風,海鳥從遠處地平線上飛過,又消失在藍天之上。海水衝刷著潮濕光滑的沙灘,聲音由遠及近,遙遠,卻仿佛是從內心中所發出來的一樣,好像一首神秘的曲調。

童思芸拉著她的手,兩人%e8%84%b1下鞋,赤腳在這沙灘上漫步著。韋婉回過頭去看她們印下的兩行足跡,衝動地想要將那印記永久地保存下來,因為是她和童思芸共同走過的見證。

“他們過兩個小時來接我們,所以我們就先在這裡散會兒步。”童思芸對韋婉說道。

“好。”韋婉點頭,隻要是童思芸的安排,她都接受。

兩人走了十來分鐘,世界仿佛忽然間變得靜謐了,聽不見其他聲音,隻剩下兩人孤單的影子,滲著海水的沙灘有些冰涼,韋婉感覺到寒意慢慢從腳底下升起來。童思芸在沙灘上站定,轉身麵對著深藍色的海。

“這裡就是波羅的海……”童思芸輕聲地說,聲音輕得如撲麵而來的海風,“我曾一直想到這個地方來……”

在此之前韋婉對愛沙尼亞沒有任何的了解,可是幾乎是在一秒之內,她就愛上了愛沙尼亞這個地方。

“婉婉。”童思芸叫著她的名字,忽然就繞到了韋婉麵前。韋婉本來正眺望海天相接的地方,便回神望向童思芸,她發現童思芸凝視著她的目光變得格外認真,眼中又似有了激動的神采。風將童思芸的頭發撩起來,吹到了眼前,所有的景物,沙灘、海水、風、海鳥,一瞬間變得晦澀不清。

童思芸在韋婉麵前,時間好像都靜止了。韋婉看著童思芸,童思芸也在看著她;然後,童思芸緩慢地,單膝跪了下去。

☆、2.33 獨家發表

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如同是電影中的慢鏡頭。韋婉看過無數場電影,但是,第一次,是她身處電影之中。陽光和藍天緩慢旋轉著,遠處海水拍岸的聲音變得很輕。她猜到了要發生什麼,正是因為猜到了,所以心裡越發忐忑起來。

童思芸仰頭望著韋婉,正如韋婉也在看她,為什麼童思芸要微笑?她的動作怎麼又這麼慢?韋婉莫名心焦,卻也說不清楚自己在期待些什麼。童思芸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個紅色的小盒子,麵對著韋婉,打開盒蓋,一點光從盒子裡鑽出來,被太陽折射開一片的璀璨。

時間仿佛將這短短的一秒延長了無數倍,韋婉又覺得時間過得太快,要是能永遠停留在這一秒鐘,她願傾儘一切。

“婉婉,你願意……嫁給我嗎?”童思芸還是微笑著問道。她總這樣對韋婉微笑,卻讓韋婉看不透她笑容之後的內容。韋婉癡迷地看著她的麵容,甚至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童思芸所說的內容。

童思芸問韋婉是否願意嫁給她。

韋婉花了好幾秒鐘的時間讓自己的身體不再發抖,她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聽著也像海浪聲那麼的遙遠,含混不清:“……我願意。”

想象之中,這三個字說出來,天地都應該為之失色,然而麵前的景色卻如常,海風依舊吹著,海鳥低低掠過海麵,很遠的地方傳來了鐘聲。童思芸站起身,膝蓋處浸濕了一大片,還帶著些海灘上的細沙碎石。她走過來,隻有半步而已,但是她卻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走近韋婉。

她拿起首飾盒中的戒指,伸手輕柔地托起韋婉的右手,將戒指戴在韋婉的無名指上。

韋婉覺得自己就那樣愣愣地站在原地的反應很傻,可是她也不知道應該有什麼樣的反應。應該對童思芸說“謝謝”嗎?好像不太合適,說“我愛你?”顯得未免有些太突兀。於是韋婉就沉默著,看著那枚戒指上,寶石反射出純淨而明澈的光芒。

“婉婉,這個是真的鑽石戒指,不是鋯石的。”童思芸捧起韋婉的手,放在%e5%94%87邊%e5%90%bb了一下。

“對不起,我沒有給你準備戒指。”韋婉想了半天,才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不用,婉婉,是我向你求婚,是我要跟你結婚。”童思芸微笑著,眼睛眯了起來,風把她的頭發吹到了臉上,真的就像是電影中演的那樣,可是韋婉卻慌亂得仿佛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了。她低頭看著手指,中指上戴著鋯石的戒指,無名指上戴著鑽石的戒指,兩顆寶石的光芒,仔細看來,也差不了太多,可她心裡明白,兩個人是一步步走到今天來的。

她們始終在一起。

童思芸轉過身,站到了韋婉身邊,兩人並排麵對著大海,沒有人動,隻有海風溫柔地從身邊拂過去。韋婉聽著那風的聲音,起初像是這終日遊蕩於海岸的神袛的歌唱,後來童思芸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溫柔的呢喃,如前奏結束的歌唱,銜接自然。

“婉婉,你是否願意嫁給童思芸,與童思芸手牽手走過這一生,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都與她在一起,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離?”

這樣的台詞,在電視劇中,韋婉聽得多了,見得也多了。當童思芸把這句話對自己說出來的時候,她忽然想哭。那一句“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離”,讓韋婉的心中生出無端的恐慌。她願意,她當然願意與童思芸攜手共度這一生,隻怕一生不夠,要約定三生三世。

她明白眼前是童思芸為她所舉辦的隻有兩個人的“婚禮”,她卻顧不得婚禮的儀式流程,而是閉上眼睛,任眼淚淌在麵頰上。

童思芸等待著,沒有催促她。這世界的一切,都沒有催促她,隻有韋婉自己身體裡的聲音,隨著血液在全身汩汩流淌著,叫囂著,伴隨腳下沙灘的冰涼,循環至腦中,幾乎頭骨而出。她愛童思芸。

“思芸……”她轉身繞到童思芸麵前,用力地擁抱住她,淚水落在童思芸的肩膀上,“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聽到你這句我願意,那就夠了。婉婉,我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聽你說出這句我願意。”童思芸的聲音很低,尾音甚至發著顫,在海風中散落無蹤。

“思、思芸,我也要問你。”也許因為太激動,韋婉說話都磕巴了,她顧不得抹去眼淚,淚水落到嘴裡,鹹澀的滋味,也不知是淚的味道還是海風的味道,“你願意和我在一起,一輩子都不分開,不會離開我嗎?”

童思芸微笑著,手拂過韋婉的麵頰,抹去她的淚水,將她被吹到眼前的頭發拂開,認真而又格外溫柔地對韋婉說:“我願意。”‖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此時此刻,她們什麼都沒有,有的隻是這一大片波羅的海的海灘,藍色的海水、灰色的海灘和白色的海鳥。

“這是婚禮嗎?”韋婉小聲地問。她並不是問童思芸,而是問靜默看著這所有正在發生的事情的藍天、白雲和海水。這是她的婚禮……2013年,韋婉正二十三歲,童思芸二十五歲。

重生之前的一切都被改變了,童思芸主動放棄了舞台,也許她成為不了成千上萬的粉絲的歌後,可是她卻成為了韋婉一個人的歌後。

“是的,這是我給你的婚禮,婉婉。”童思芸代替波羅的海回答她。

“婉婉,你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童思芸這話說得比她所唱的最柔情繾倦的情歌更為動情,甚至有種肉麻的感覺,可是這話卻頗令韋婉受用,就算穿的是一身休閒運動衣,也仿佛披上了最為華美的婚紗。

兩個人在岸邊相擁著,波羅的海的海水打濕了褲%e8%85%bf,小%e8%85%bf和雙腳都是一片冰涼。婚禮上沒有婚紗,沒有玫瑰,沒有香檳塔,沒有祝福的賓客,隻有波羅的海得風做見證,可是韋婉覺得已經足夠。她太幸福了,幸福得甚至不願意讓第三個人看到這場婚禮。

童思芸%e4%ba%b2%e5%90%bb她的時候,韋婉也不願閉上眼睛。她怕一旦閉上了眼睛,待再度睜開後,眼前的所有就會像肥皂泡沫一般消失不見。

過了中午,司機和向導才來海灘上接她們返回賓館。那時兩人已經順著來時的路又返回,去時的腳印被海水一衝,淺淡得已經看不出來了,仿佛連剛才那場婚禮,都變得杳然無蹤。韋婉回過頭,去看茫茫的海灘。

什麼都沒有剩下。隻有手指上戴著的戒指,表明方才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幻夢一場。就這樣開始了?或是說,就這樣結束了?韋婉在心中問著自己,卻連自己也都沒有什麼答案。

下午沒有安排行程,而一天之後,兩人又要啟程前往拉%e8%84%b1維亞的首都裡加。兩人在賓館樓下的餐廳吃過午餐後,便回到房間之中。童思芸進浴室洗澡,韋婉就倒在床上,一會兒望著賓館牆上掛著的矢車菊掛畫,一會兒又將右手手指收攏,伸到眼前,看著那枚鑽戒。隻是小小的一枚鑽戒,卻曾經是她求而不得,在重生前將死未死的幻境中,苦苦追尋的東西。

她們這就算是……結婚了嗎?沒有民政局的紅本本,她們也拿不到;沒有%e4%ba%b2朋好友的祝福,沒有見證人,但那的確就是一場舉行在波羅的海畔婚禮。這麼說,現在豈不是就是洞房花燭夜?韋婉被自己的想法逗得想笑,腳趾間仍殘留有海水滲過時的冰涼。

韋婉去浴室洗澡的時候,小心地將那枚鑽石戒指摘下來。

其實從這一天開始兩人並沒有什麼不一樣,所謂的婚禮不過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儀式,存在與否,其實都不那麼重要。

洗完澡之後,韋婉將手指擦乾,又戴上了那枚鑽戒,在童思芸身邊躺下來。

連彼此的溝通都不需要,默契已經足夠,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