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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何安娜的分擔, 林安安也終於有了空閒時間了。繁雜的工作確實太耽誤學習時間了。而且她也幾天沒去舅舅家了。得找個時間去一趟了。

就是沒自行車,就很不方便。總不能老是借用公共資源辦私事兒。

正好,郵遞員給她送來了提貨單。她的自行車終於從首都順利過來了。

沒自行車可真是不方便。這個區域也挺大,有時候去彆的實驗室送個什麼文件,都要走一段路。

也不好總是找人家警衛團的人借。這下可好了。

林安安前一天就請了假,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飯就出發去附近縣城郵局提貨。

這種大宗物件,人家是不會包送上門的,都得自己去領。好在後勤的車一早也要去采購食材。所以林安安還能坐上順風車。

有專車, 去得自然就順利了。不到半小時,就到了縣城。

林安安也沒著急去取車, 而是先發了電報。之前就和教授們商量好的, 給熟悉的同學發電報, 問他們有沒有意向來這邊。人還是不夠, 教授們現在一個人都負責幾個人的事兒。雜事兒占用了太多時間。曾經大學裡麵感覺人才太多了,隨便挑。來了這裡, 教授們就發現,彆說找個專業對口的大學生了,就是找個大學生都難。

林安安是這麼想的, 這邊缺人。這裡條件雖然艱苦,但是有學習的機會啊。對於同學來說,真的是機會。

當然了, 不可強求,隻能說發個電報試試。能來多少算多少了。

發完電報, 憑證什麼的自然也要拿著,這些都是要報銷的。把這些辦好之後,林安安才去取自己的自行車。給自行車補足了氣,這才舒心的騎車回實驗室去。

這裡視野十分開闊,騎著車在路上,感受著迎麵而來的風,看著這廣闊的天地,林安安頓時豪情萬丈,“一切真是太美好了。”

她以前以為自己是個特彆愛享受的人。現在來了這裡,和大家從頭開始,發現這感覺竟然也不賴。

因為心情好,一路都忍不住哼小曲兒了。

突然,在不遠處的荒野上麵,林安安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兒。

她本來騎車都過去了,但是眼角掃到了一個奇怪的土堆。那個土堆好像在動。然後好像看到一隻手從另外一側伸出來,將土堆往手那邊扒拉。

林安安看了看這周圍,離實驗室不算近,這裡地廣人稀,所以這條路除了偶爾有車經過,還真沒什麼人煙。

頓時意識到,可能出事兒了。

林安安趕緊騎車往那邊奔過去。

將車子一扔,就衝了過去,她當然沒忘了拿著自己那半截凳子腿,萬一遇到個什麼壞人,這不是能自保嗎?

結果剛湊過去,就看到全景了。一個人躺在一個淺坑裡麵,閉著眼睛,正在伸手把土坑邊上的土往自己身上扒拉。這是要把自己埋了?這還不是最震驚的,讓林安安最震驚的是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就是陶老師的天才學生,沈禹行!

“沈禹行同誌!”林安安驚叫道。

坑裡的沈禹行聽到聲音,睜開眼睛,他那雙好看又空洞的眼,和林安安震驚的眼神對上了。不過林安安這次很肯定,她從沈禹行的眼睛裡看到了失落的神色。這是因為埋不成,就失落?

大概是意識到今天自己埋不了了,沈禹行從坑裡坐起來了。然後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

林安安看著他這鎮定的樣子,著實震驚了。

她問道,“沈禹行同誌,你剛剛在乾什麼?你是要把自己埋進去嗎?”

沈禹行沒吭聲,隻是默默的拍打身上的土。

林安安就知道了,這人精神狀態不大好,這是厭世啊。那天就感覺到了,這個人有點怪怪的。

誰能知道啊,前兩天大家還在為他的腦子操心呢,他今天就要把他自己埋了。

知道他情緒不正常,林安安當然不能刺激他,得安撫,“我雖然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但是你這樣,陶教授肯定接受不了的。他帶你來這裡,結果你在這裡出事,他該多傷心啊。他年紀一大把了,遇到這個事兒,你說這多難受啊。”

沈禹行道,“他知道。”

林安安震驚,“他知道?”

“他說會給我挖坑的。”沈禹行道,“這裡很好,天高地廣,很安靜。很祥和。沒人會打擾我。”

林安安道,“這說的……我不就打擾你了?不是,你現在這個年紀,不適合想這些。”

看了看他腦門上麵還沒消腫的傷口,林安安緩和了聲音,“你是不是因為之前的事情,所以生氣,覺得很委屈?所以才想不開?我和你說,咱真的不能因為那些爛人就放棄自己。不值當的。”

沈禹行自然沒聽進去。

林安安把自己那半截凳子腿給他看,“你知道這是用來乾什麼的嗎?這是用來揍人的。誰要是讓我不痛快,我就用這個揍回去。心裡就舒坦了。所以咱們被人欺負的時候,不是怪自己,也不是放棄自己。而是先把人揍一頓。就算咱要想不開,也先把人揍了再說。”

見沈禹行終於肯看她了,林安安道,“這樣,你告訴我,誰欺負你了。等以後有機會,咱去海城,把人給揍一頓。你覺得怎麼樣?”

沈禹行看著林安安,愣是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他的人生中,沒人教他揍人。

祖母說他不配反抗。那些孩童時期遇到的孩子們說他不配,那些孩子的父母也說他不配。哪怕是老師,也是讓他忍著。

那天那些人把他抓住,把他的嘴堵住。打他,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仿佛他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

他們把他關在小黑屋裡,讓他反省。讓他認識自己的錯誤,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挨打。

沈禹行反省了,在那個黑暗的地方,他回顧了自己這二十年的經曆。得出的結論是,他不該為人。他生來是被人嫌棄的。父母嫌棄他是拖累,影響了他們遊戲人間。祖母嫌棄他血統不純,臟了家裡的血脈。身邊的人厭惡他,因為他的血統天生就是帶著罪惡。

他本就不配為人。他應該走,離開這個世界。

可這個人覺得他不該離開,還應該學會揍人。

見沈禹行眼裡終於露出點兒疑惑的神色了,林安安就知道這是有效果的。

看來路子對了。這人就是因為被欺負多了,所以產生的負麵情緒。

這就是不會反抗的後果。

但凡知道反抗的人,都寧願把負麵情緒留給敵人,也不會消耗自己。

林安安自己就是這樣的人,誰讓她不痛快了,她先反擊再說。心裡爽了,渾身就舒爽了。

林安安將凳子腿給他,“你看,很結實。被人欺負了,就抽回去。彆人知道痛了,就不會再敢欺負你了。”

“人很多。”沈禹行小聲道。

“啊?”林安安看著他。然後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欺負他的人很多。

林安安道,“這好辦啊,能抽一個是一個。這樣咱總不至於太吃虧,是不是?你是不是擔心抽不過彆人,要不這樣,你以後早上和我一起鍛煉身體。我和你說,我一個人能揍十個人。”

沈禹行安靜的看著她。

林安安現在長個兒了,已經超過一米六了,在同齡人中真的不算矮。

但是沈禹行這會兒還要低頭看林安安。

看到他那個眼神,林安安就知道被他質疑了,“我告訴你,我從來不說謊。要不這樣,我如果騙了你,下次你還想挖坑,我給你帶鏟子來,我幫你挖。怎麼樣?我對這裡很熟悉,我知道有比這裡更安靜,更美麗的地方。但是現在咱們先回去,你就等著看我以後如何一個打十個。”

沈禹行想了想,點頭。他知道,今天是辦不成了。

林安安問他,“會騎車嗎?”

沈禹行又點頭。

林安安道,“現在,你去把自行車推過來,然後帶我回實驗室。你腿長,坐在後麵,我不好騎。”◎思◎兔◎在◎線◎閱◎讀◎

這當然是個借口,她現在就是要讓這個想不開的天才找點兒事乾。出點力氣。

因為這幾天林安安經過繁忙的生活之後就有個發現,她發現人在進行體力勞動之後,腦子會放空。當有事兒耽誤她思考的時候,她真的沒時間想彆的。她現在就不想沈禹行有機會想太多。他這會兒這個狀態,思考的問題肯定是不健康的。

沈禹行說,“我自己回去。”

林安安怎麼可能信他。就他這個樣子,林安安毫不懷疑,自己一轉身,他就躺坑裡了。

“我累了,拜托你送我回去,可以嗎?同事之間,不是應該互相幫助嗎?你送我回去,以後我教你鍛煉身體,教你打架。”

沈禹行:……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起了效果,沈禹行就去把車推過來了,然後長腿一跨就坐上了這輛不算特彆高大的自行車。林安安就端端正正坐在後座,“好了,騎慢點兒,彆摔了。”

沈禹行這才開始踩自行車。

顯然有些生疏,因為沒帶過人。一開始沒控製住力道,有些歪歪扭扭。

還在他腦子還不錯,知道手和腳該如何配合,該用多大力氣,才能讓它穩住。於是很快就付諸行動。車就穩穩前行了。

林安安坐在車後座,還不忘了給他灌輸反抗精神。

她告訴沈禹行,自己在老家的時候,被一群熊孩子欺負,然後她每天默默鍛煉身體,身強體壯之後,就把這群孩子給抽了一頓。抽完之後,還讓他們家長給自己賠雞蛋和錢。

靠著雞蛋和錢,她身體更好了。

然後上中學的時候,又遇到乾部家的孩子,仗著自己力氣大,個頭大,也欺負她。

“我當然不能答應,是不是?你猜我怎麼了?”

沈禹行腦子都沒時間休息,他本來腦子裡都在想挖坑的事兒的,被林安安一直提問,這會兒隻好配合,“……怎麼了?”

“我把他們約到了操場,當時大概好幾個人高馬大的混小子。他們是準備把我揍一頓的。我那會兒比現在矮一些,還瘦弱。身體也不算好。”

聽到林安安的描述的,沈禹行很悲觀的想著,她大概被揍了。

“我利用他們輕敵的想法,先發製人,直接一個縱身跳躍,一腳踹飛最高的一個。”

沈禹行:……

“接下來,一拳頭一個,一腳一個。拳拳到肉。最後他們被打趴下了。我當時那個心情啊,彆提多舒爽了。”

“……”

林安安說完,笑了,“你猜他們後來怎麼了?”

沈禹行猜不到,胡亂道,“家裡人來了嗎?”

“對,這下你猜對了。我和你說,我真瞧不上他們。打不過我,還找爹媽來。我那會兒也沒人管,家裡人都不喜歡我,怎麼可能為我撐腰呢。所以這些家長就直接來我們班上找我,特彆凶巴巴的,要和我動手呢。”

沈禹行想到了不好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