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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重生手劄 蔣小韞 4249 字 2個月前

,她看向柳意之的眼神兒驀地變得陰鶩起來。柳意之往旁邊走了兩步道:“想必這兩日太太過於操勞,心力不濟也是有的。太太適才的胡言亂語,我不會放在心上。畢竟這是他們老一輩人的事情,和我沒甚關係。太太請好好歇著,我改日再來看太太。”

劉夫人聞言便一揮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蓋碗碗蓋都被震落在桌麵上,水也灑將出來。隻是那水並沒有流動,隻在原處濕濕地停留著。

“怎會沒有乾係?你們不是都自稱為情種麼?做遍了所有的事都隻為心上的那個人好,又怎會沒有乾係?”

而柳意之卻沒再回答她。她淡靜地走出了上房,倩影由大到小,逐漸消失在劉夫人的視野裡。

等走出了上房,回到綠卿小苑,柳意之方才無力地在窗前坐下。心間那股子莫名的疼痛漫向四肢百骸,酸澀之感讓她的腦仁兒很疼。她有些不大明白,她父%e4%ba%b2和阿娘那般蕩氣回腸的愛情,最終的結局怎麼會是這樣?

若是連她阿娘和父%e4%ba%b2都是這樣的結局,那她和先生呢?她那般喜愛先生,先生卻不一定會喜愛她。又或者,她想要和先生白頭到老,而先生或許當真隻當她是學生。

她想了許久,隻覺心中一片迷茫。看著外頭銀裝素裹的白,柳意之忽然有些記不起,先生今日出門的時候到底有沒有帶手爐呢?雖說先生素來不懼寒冷,但沒有手爐,手凍僵了卻是不好。

想到此處,柳意之就有些擔心,忙對著鸚鵡打了個手勢,讓鸚鵡去叫千山進來,她好問話。若是先生帶了手爐還好,要沒有,得讓千山備好薑糖水、暖手的熱湯,晚膳也多做些吃了讓人身上暖和的食物。

她這般想著,神思驀地清明起來。她喜愛先生,當然是一切以先生為先,隻要她所做所為一直都是對先生有益而無害的,不違背先生的意願,讓先生高興了,也就足夠了。

她又需要個什麼結局呢?她唯一想要的,隻有先生高興而已,隻願先生一生都能隨心所欲,不為任何事物所羈絆。

鸚鵡在柳意之的愣怔中飛走,還沒等千山進來,公儀簡的聲音便傳來:“你站在這風口做什麼?嫌你自個兒的身子骨兒太結實?身上也穿得這般單薄。”

他眉頭微皺,聲音清清冷冷的,卻將手裡的手爐放在了一遍,將柳意之的小手牽著往屋裡走。他在褥子上坐下,拉著站在他跟前兒的柳意之,將她微涼的雙手握在他的大手裡暖著,嘴裡還在問:“今兒的功課做得如何了?前兒我看你畫兒畫得不錯,隻是這兩日天冷,便不必再作畫行文。”

柳意之低著頭,心中暖暖的,什麼都不說,隻對著公儀簡安安靜靜地笑。

她的先生總是這般對她好的。從冬日,到過春節,再到次年的花朝節,這些日子皆在二人的相互關懷中過去。

原本柳意之還因為劉夫人對著府中眾人的心思都了如指掌而擔憂,後來隨著時日的推移,她便想清楚了。有句俗語叫做,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管是是福是禍,皆需靜觀其變、坦然麵對。

故而柳意之在小心防範之餘,依舊讓繡春、玲瓏、紅香等人或是%e4%ba%b2自或是遣派信得過的人看著劉夫人那邊兒的動靜。而她心中也打定了注意,不管是福是禍,照她前世的記憶來看,她和劉夫人,必定是個你死我活的關係。

故而,她會在她的哥哥柳璟大婚之後,殺了劉夫人。在殺劉夫人之前,她會想出一個完全的法子來保住先生的聲名。

時光便是這般流走著,柳意之就這般靜靜地在歲月中一邊兒和珍惜著和先生一起為數不多的快樂日子,一邊兒靜待時機,留意著劉夫人那邊兒的動向。

等到了花朝節的時候,北國邊關戰事大捷的消息傳來,整個京都皆奔走相告喜笑顏開大肆歡慶,眾人的情緒都沉浸在那個少年將軍的勇武事跡裡。柳意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和柳意如、柳意妍在柳府裡祭花神。

府中的樹上皆掛著丫鬟們做好的寶馬香車等物件兒,幾個姑娘家並府裡頭同齡的兄弟們正聚在一處%e5%90%9f詩。故而聽到有下人往裡頭傳話報喜說孟長錦在戰事中勇武非常屢建奇功的時候,柳瑀還在和柳意之、柳意如、柳意妍等人說孟長錦這番回到京都少不得要封侯拜相。

不管怎麼說,一個侯爵是跑不了了。柳意之卻搖了搖頭,今上並不是一個有度量的人,他算計頗多,不會惹那些能動搖他根基的世家大族,隻會動孟長錦這等無權無勢的孤臣,俗稱小蝦米。故而,柳意之的心中便很是為他擔憂。

果然不到半個月的功夫,便又有加急密報從邊關傳來,說孟長錦原是南國密探,在班師回朝的路上竟然引南兵伏擊我朝軍隊。而他那些軍功,不是為北國而建,是為南國,是想要讓南國漁翁得利。

此次西征大軍的元帥已經將孟長錦斬首示眾。而皇帝聞說此消息的時候,心中暗爽表麵卻很是惋惜很是痛心地歎了口氣,說死者已矣,到底是在戰中立下了大功的,但功過賞罰都要分明,不然往後眾人隻管效仿奸佞,朝綱法度就會受到藐視。

故而他勒令元帥將其骸骨運送回來,當眾鞭屍三百,以儆效尤。而後又按大禮好生厚葬。

柳意之聞說此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她著實不曾想到,不曾想到皇帝竟然會下這般的命令。這便是當初她的父%e4%ba%b2和阿娘效忠的人物?這便是當初孟家闔家襄助的人物?

她們舉家襄助,換來的卻是一個肆意侮辱功臣後代的小人君王?以孟家的家訓,以孟長錦的為人,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孟長錦當真會叛國的。

若是孟長錦不曾投敵叛國,狡兔死,走狗烹,那孟家已亡,下一個,是不是就該……柳家?

而柳家根基極深,不是一兩個捏造的罪證就能陷害得了的,就是罪證他也不一定捏造得出來,那,皇帝老兒定然會拉攏一個能對付得了柳家的人,那個人,那個人當是……先生。

柳意之的背脊骨直發涼,先生在柳府中住了好幾年,柳家的事他都門兒清,若是……

不!她相信她家先生,她家先生定然不會為皇帝效力,做出那般事情的。她又想起了孟長錦離開之際時問她的那句話:“若是我能安然無恙地回來,你可願嫁與我為妻?”

現下想來,她和他見過的時候並不多,也不曉得自個兒是如何入了他的眼,但他說這話兒的時候卻是真情實意的。他曾將他的心捧著給他,她沒有接受,卻仍舊為那個人難受。

年少失怙,丟了家國不說,到頭來,連性命都不曾保住。這個時候,柳意之有些慶幸,慶幸在孟長錦離開之際,她並沒有明確地拒絕,沒有在他最後見她的時刻對他冰冷以待。

柳意之這番傷感之後,不過才幾日功夫,她方才曉得,原來她竟想得差了。宮中的柳明儀近來在宮中愈發有專寵之勢,而柳家在朝堂上的根基似乎越來越穩。

就在柳意之、柳意妍、柳意如等三人被柳明儀請去宮中赴宴這日,柳意之因記掛著家中的先生,想著她還有兩年的光景就要及笄,和先生在一處的時日越發少了起來,故而有些怏怏不樂。

劉夫人自從那日和柳意之談完了話後,也似乎恢複了正常,仍舊從早忙到晚地操勞府中事務,在晨昏定省時對著柳意之也沒有使絆子上眼藥或者擺臉色。她恢複了往日的和藹可%e4%ba%b2,仿佛那日她那些瘋話兒從未說過。

這廂柳意之好不容易挨到宴會散了,回去的路上偏生遇到了二皇子,她行過禮後二皇子就衝著她迎麵走來,咧開%e5%94%87露出雪白的牙衝她一笑,悄悄兒地塞給她一塊兒手帕子。

柳意之上馬車之前悄悄兒地瞧過一眼,發現上頭是幾句情詩,無非就是人麼才子配佳人,什麼情思相思深重什麼什麼的。落款是二皇子的表字。

柳意之上馬車前故意將那手帕子失落,在麵對著劉夫人時也隻淡淡的,當那些事兒都不曾發生過。

等到進了柳府,從轎子上下來後,柳意之方才帶著她自個兒的丫鬟回綠卿小苑。因著當晚月色甚好,柳意之一時間起了玩興,便在一處涼亭坐著倚著欄杆曬月亮。⑩思⑩兔⑩網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柳意之賞月賞著賞著,一轉眼卻看見一個人影衝著她打手勢。她心下會意,雖然防備卻仍舊支開了丫鬟,那人方才走出來。

而走出來的這個人不是彆個,正是那個已經被就地正法的孟長錦!

柳意之登時就在原地站了起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孟長錦:“表哥,你!你如何在這裡?可有人看到你進來?”

孟長錦那雙本該風流的桃花眼此時滿是冰冷:“看到我你恨意外?你們柳家的人為了權勢,為了討好皇帝不都是不折手段的麼?”

他的眼角眉梢皆是譏誚,柳意之留了個心眼兒,怕孟長錦此時因為怨憤而將她出%e8%84%b1了……

而孟長錦並未如此,他隻是定了定,沒有說話,隻問柳意之:“柳家水深,我出征之時便被他們賣給了皇帝,故而皇帝才敢憑空捏造罪名,讓西征元帥殺我還壞我聲名。若非是心腹拚了命回護於我,我也是回不來的。”

他雙眼淡淡地看著柳意之:“我回來,隻是想問你,你可願和我一起離開?”

柳意之沉默,還不及說話,孟長錦又道:“你身上流著一半孟家的血,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柳意之看著孟長錦,她不曾說話的原因隻是因為不想措辭太過生硬傷害了眼前這個人。但此事不論如何,都是要分說明白的,語氣顧左右而言其他,不如明明白白地說將出來。

她搖了搖頭,對著孟長錦淡淡一笑:“我走不了。柳家為權勢而害你性命,是他們不仁義。我也曉得我在柳家也逃不過,但在這裡,我有牽掛。先生在哪裡,我就在哪裡。若是有一天你我黃泉相見,你還是我敬重的表哥。”

這話兒將將一說完,孟長錦挺拔的身影便逐漸變淡,直至完全消失。此時月光浮起在霧氣裡,不免讓人覺著鬼氣森森,怪嚇人的。

柳意之回目四望,隻見周遭一個人都沒有,隻有樹木的影在陰冷的風中搖曳著。仔細凝神的時候,似乎能聽到風中傳來如泣如訴的笑聲。

她四處看了看,心下卻並不特彆害怕。若要說有個什麼鬼,她就是,她本來死在了十五歲之時,又重生回了要滿八歲的那年。如今這一世也算是賺來的,故而她覺著,不管麵對什麼,她都可無所畏懼。

她俏生生的影獨自立在彼處,一動也不動的,而此時,空中似乎傳來了一道極為清麗婉轉的女聲:“世間人皆是貪婪的,沒有人是值得你付出的,也沒有人是值得你動容的。那等小人,那等世家大族內裡皆是肮臟不堪。隻有從小一處到大的情誼是真的,隻有一心對你的人是真的。你當真要執迷不悟?”

柳意之蹙著眉,並沒有回話。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