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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來人,見是眉目清潤的舅舅,便忍不住睜開美目,桃花小嘴彎起甜美的弧度,安安靜靜地看著舅舅緩步而來,然後坐在她的床沿上,目光柔和地給她戴上了五彩線。

舅舅的手指白皙修長,指尖觸碰到她的肌膚還帶著微涼,與這夏日的熱度不符,五彩的線繩在舅舅的手裡顯得極為漂亮,他為她係在手腕上和腳踝上,還打了一個漂亮的結。

沐沁想要對他笑,卻見他下一刻變得冷酷,陰沉著臉色指責她不聽話,沐沁便想起了是他下令拆了她的秋千,又連著三天不與她說上一句話。

沐沁覺得越來越委屈,最後忍不住抓著他的手腕咬上一口,方解了恨。

瓊琚給沐沁係完了五彩線,卻發現她左腕上的線係的緊了些,便解開重新係,剛好完成之時,她的手卻被陛下猛地抓了過去,冷不防地被陛下狠狠咬了一口,簡直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若不是顧及著陛下仍在安眠,她定是要喊叫出聲的。

等等,陛下這叫安眠麼?好端端地咬人作甚?!

好不容易等到沐沁鬆口,瓊琚立刻將手收了回來,湊近紗燈看了看,果然是個深深的牙印,陛下這是多大仇啊?!

瓊琚拿繡帕擦去牙印上的口水,輕輕給自己揉了揉,又忍不住吹了吹。

哎媽呀,好疼!

而睡夢中的沐沁仍是毫無所覺,反而撅了撅嘴表示自己還在憤怒之中,仍不忘自己的招牌——重重地“哼”了一聲。

瓊琚默默端著燈台退下了,心中委屈地埋怨國舅大人一番。以往都是他%e4%ba%b2自給陛下係五彩線,這回兩人的冷戰比較持久,沒辦法,隻好瓊琚代勞。隻是沒想到隻這麼一次,就被陛下賞了一個牙印,真是太走運了……

今日是端午節,朝廷休沐一日,沐沁便睡到了自然醒。

迷迷蒙蒙地抬手揉了揉眼睛,沐沁這才看到自己手腕上係著的五彩線繩,不由一愣,原來夢裡的事情是真的啊,她驀地想起自己一時發狠咬了舅舅一口的事情,心裡“咯噔”一下,以為舅舅定是更惱她了。

直到瓊琚上前服侍她下榻洗漱,女皇陛下才肯抬眼,露出懊悔的神色。

瓊琚站在沐沁的身後為她梳頭,沐沁仔細嗅了嗅,忽然道:“瓊琚你擦玉膚膏了?可有傷到哪裡了?”

瓊琚看向鏡中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關切的神情,便忍不住委屈地將手臂伸給她看,“陛下可瞧瞧……”

沐沁看著瓊琚挽起衣袖,左腕上赫然是一個牙印,已然紅腫,看樣子咬人的使了力氣,剛想斥責那個傷了她的人,卻猛然想起今早的夢境,一時有些怔愣。

“這、這是朕……?”

在瓊琚委屈的眼神中,沐沁讀懂了她對自己惡行無聲的控訴。

“那、那早上是你……?”沐沁愣愣地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五彩線。

瓊琚點點頭,“那線是奴婢為陛下係上的,隻是奴婢不曉得陛下為何會突然咬奴婢。”

沐沁不由臉色漲紅,“咳咳,那個、朕不是有意的——誒?你的玉膚膏還夠不夠?朕讓人給你拿!”

瓊琚看著陛下迅速轉移話題,雖覺得好笑,卻也不敢托大,畢竟自己隻是個奴婢,被主子咬了又能怎樣,斷然當不起主子的賠罪,這主子又是九五之尊,堂堂昭夏國君。

“陛下言重了,不礙事的,奴婢擦了藥膏,已經好多了,並不疼了。”瓊琚笑笑,說完繼續給沐沁打理那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

而沐沁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心裡一個聲音在說:“原來咬的不是舅舅,那便不用擔心舅舅更氣了。”,另一個聲音在說:“原來早上那人竟不是舅舅,這樣說來,舅舅還是不理朕了?”

兩個聲音吵吵嚷嚷,女皇陛下瞬間就沒有心思打扮自己了。

可今晚還有宮宴啊!真——煩——!

提到宮宴,沐沁便想起了昨日沈流素和她說的一席話。她和舅舅的冷戰氣氛連沈流素這個外人都感受到了,就更彆提沐沁這個當事人有多麼難受了。

沈流素見她悶悶不樂,便坦言道:“國舅大人便是個不願低頭的,陛下又素來怕他,這次你故作矜持地不願輕易原諒於他,雖說是應該的,但你生氣的緣由未免有些牽強,在國舅那裡看來,你根本就是無理取鬨,他不知曉你在吃味,更不知你這樣隻是希望他更加耐心地哄你,所以你還是得想個辦法,既不讓自己跌份兒,又能與國舅和好如初。我跟你說實話,曆來的宴會都是那些姑娘們春心蕩漾的時候,要是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待嫁貴女們瞧到你舅舅,還不得烏泱烏泱地往上撲啊!你可得注意了!”

當時沐沁便有了危機感,一想到自家舅舅清貴俊逸的模樣被那些姑娘覬覦……啊啊啊要瘋了!

可是舅舅又不喜歡她,對她的好隻是源自對晚輩的憐惜,舅舅那樣一個正人君子,怎麼會背上“亂倫”的名義和她在一起呢?果然她一廂情願了太久,每每都在舅舅麵前撒嬌扮乖,隻希望以外甥女的身份好好享受他的疼寵。

做人不要太自私了,即使是皇帝也不可以,舅舅終還是要納妃的,而她也是要嫁皇夫的……

這樣一想,本來這幾日就沒什麼胃口的沐沁,此時更不想吃飯了,便命人抱來湯圓兒,一人一貓在冰盤旁邊玩耍了一天時間。

瓊琚和木瓜看著乾著急,陛下已經三日沒吃東西了,眼看著下巴瘦成了尖尖的樣子。他們已經預見到了不久的將來,國舅大人會怒氣衝衝地責備他們沒有照顧好陛下。

可是陛下這樣子就是你造成的好嘛!

陛下不吃飯我們難道要硬往她嘴臉塞嘛?

這是不要命了嘛?!

直到戌正時分,木瓜進來說著:“吉時已到,還請陛下移步未央宮。”沐沁這才在坐著龍輦出了她的長樂宮。

之前兩刻鐘的時間裡,瓊琚估摸著時辰,已經給沐沁換好了龍袍,雖然衣料輕薄,卻也不及女子的裙衫涼快,幸而此時夜幕已經完全降臨,沒有了太陽的肆虐,終還是沒有那麼燥熱。

龍輦行至長樂宮門口,沐沁朝路口望了一眼,並未見到夜非沉的身影,仍是忍不住斂睫暗歎,以往這時候舅舅都會等在這裡,可如今……唉……

皇宮裡麵全部點起了通亮的燈,設宴的未央宮中更是燈火通明。

夜宴設在未央宮的清涼殿內,此殿有十二處高高架起的銀質長筒,每個直徑足有五尺,內侍將冰窖的冰塊運來放置在這些銀筒之中,殿內便會比旁處清涼許多,故而得名,因此這清涼殿便也是夏日宴飲的好去處。

龍輦甫一到達未央宮門口,便有小太監眼尖地高聲唱著:“皇上駕到!”接著整個兒未央宮的太監一個兒傳著一個兒地開始尖聲重複這話。

木瓜躬身扶著沐沁下了龍輦,便小心陪著她踏進未央宮。轉過太液池旁邊的亭子,便到了清涼殿。

沐沁剛走到門口,便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清涼之感,令人心曠神怡。-_-!思-_-!兔-_-!網-_-!

殿內被琉璃宮燈照得金碧輝煌,恍若白晝。沐沁腳步剛剛走進殿內,便聽得跪在地上的眾人山呼萬歲。

坐上了殿內正北麵的龍椅,沐沁環顧四周都沒有看見想看到的人,再一看下麵跪著的一片人,沒來由地心煩,便不耐煩地揮手,“都平身吧。”

眾人剛剛起身,便又聽得外麵傳來“攝政王駕到”的聲音,便又跪了下去。

這回沐沁也被這聲音吸引,坐在椅子上便不自覺地看著門口,心內是難以自禁的緊張之感。

夜非沉的黑色暗紋皂靴率先映入眾人眼簾,那些人因為跪在地上不得抬頭,便隻見到他正紫色的衣角。而沐沁卻看得到他的全貌,正紫色寶相花刻絲錦袍襯得他肌膚如玉,發上束起白玉冠,顯得眉目更加清潤,本就俊美無儔的樣貌更添魅力。

沐沁發覺自己看得呆了,直到觸到了夜非沉的視線,才慌忙斂眸,在他過來時起身,淡淡地道了聲:“國舅安。”

這是禮數,萬不能廢,她是國君,定不能讓彆人知曉她和國舅攝政王暫生嫌隙,否則定會攛掇起來給他們找麻煩。

顯然夜非沉也是這樣想的,便也拱了拱手,道了句:“見過陛下。”便坐在了沐沁左下首的椅子上。

闔宮最為尊貴的兩人已經到了,這宮宴便開始了,沐沁說了幾句場麵話,由著眾人一齊敬了一杯酒以後,便緘默不語,看著下麵席間觥籌交錯。

酒過三巡,便是按例由舞姬跳舞助興,絲竹樂起,殿內的氣氛又升了不少。

沐沁卻是覺得索然無味,側頭看向夜非沉,見他脊背挺拔地坐著飲酒,便淡然地收回目光,又開始環顧眾人,卻在不期然間對上慕容昱關切的目光。

慕容昱瞧見高座之上的沐沁眉目間難掩倦色,原本豐腴的小臉兒已然瘦削,尖尖的下頜看著教人心疼,實在沒忍住,便倒了杯酒,霍然起身,朝著沐沁的方向,柔聲說道:“陛下連日操勞國事,臣心內憂慮,還望陛下萬萬保重龍體。”

這話雖然說得極像場麵話,但任何一個人聽得出其中的柔情,都能知曉這東瀾質子的心意了,心裡忍不住唏噓。當年東瀾國主就是打定主意給女皇陛下送個皇夫的,即使不是正宮皇夫,好歹也有個名分,不然為何從來沒有送質子習慣的東瀾國會突然送來一個?

隻是不知陛下和攝政王的心思為何。

目前看來,陛下應是也屬意於慕容昱的吧?快瞧,陛下對著他笑得溫暖呢!

也確實如此,沐沁聽了慕容昱的話,又見他關切的神情,一時想到兒時的情分,頓感心中一暖,也舉起金樽遙遙地回應他了一個燦爛的笑,“多謝濰熙,共勉啊!”

沐沁將他當成朋友才說的“共勉”,聽在眾人耳中又是不同的想法了,皆用曖昧的目光看著陛下和東瀾質子,而賀雲塘則是白了一張臉,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

沈流素安靜地坐在母%e4%ba%b2身邊,自然聽得到身邊有人小聲議論著慕容昱的相貌人品,她不禁抬頭看向沐沁,卻見她麵色坦蕩,隻有感激之色,而旁邊的夜非沉臉色極差,手指緊緊地握著金樽,連骨節都泛白了卻不自知,一看就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