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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不逢時 明開夜合 4352 字 3個月前

萬寶路,晃了晃,“還有幾根。這個味兒淡,女人都愛抽這個。”

薑詞目光定在煙盒上,猶豫片刻,伸手接過,抽出一支,摸了摸口袋,掏出打火機。

秦朕往她手裡看了一眼,“這打火機看著倒是你身上最貴的東西。”

薑詞沒說話,猶疑地含住濾嘴,動作分外生疏彆扭。

秦朕大笑,“原來你沒抽過,你這動作哪裡像點煙,分明是吃辣條。”

“……”

秦朕也抽出一支叼在嘴裡,拿過薑詞手裡的打火機點燃,深吸一口。他把玩著那隻打火機,“這麼舊,不是你的吧?”

薑詞沒說話,一把奪回,點燃嘴裡的煙,不得章法地吸了一口,頓覺嗓子一癢,猛咳起來。

秦朕哈哈大笑,“你彆咳,越咳越難受。抽煙要像呼吸一樣吸進去,不是咽下去。你沒抽過就彆試了,也沒多大好處。”

正說著話,忽覺外麵天色暗了幾分,秦朕看了一眼,立即站起身,“要下雨了,走,送你回去。”

薑詞看他一眼,“工錢呢?”

“……”秦朕從口袋裡掏出一把紙幣,也沒數點,往她手裡一塞,“就這麼多了,差了我再給你。”他大步走出客棧,關門上鎖。

秦朕的車是輛破破爛爛的桑塔納,勉強能開,但舒適性估計不比拖拉機好多少。到底沒跑過烏雲追來的速度,行到半路,快上高速時,豆大的雨滴落下來,桑塔納嗚咽兩聲,熄火了。

秦朕打了幾下沒打著,轉身對薑詞說,“你下去幫忙推一把。”

“……”薑詞放了包,跳下車。雨水澆在身上,分外的涼。她忽然就想到了去年高考結束的那天,比這更為暴烈的雨,讓人無處可逃。

車動了,秦朕探出頭,大喊:“趕緊上來!”

薑詞剛一上車,一件夾克便兜頭罩過來,“穿著,彆感冒了——嘿,看著這麼瘦弱,居然還挺有力氣。”

薑詞沒說話,身體打了個顫。

原本一小時的車程,開了一個半小時,到薑詞家裡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秦朕沒下車,“趕緊回去洗個澡!工錢你算算,要不夠,回頭我讓李凱把剩下的補給你。”說著,飛快打方向盤倒車,沿著來路,開進了迷蒙的雨霧之中。

薑詞%e8%84%b1掉濕衣服,走進浴室,打開花灑。起先水是冷的,放了一會兒才漸漸熱起來。薑詞打了個寒顫,漸漸騰起的熱氣裡,思緒也慢慢飄回來。

她洗完澡,換了身乾淨衣服,掏出口袋裡的那把已經打濕的錢,點了點數,不少,還多了兩百。

雨還沒停,劈裡啪啦打在玻璃窗上,外麵天色漆黑如墨。

某一個瞬間,或者其實在剛剛回來的路上,一種難以名狀的難過便漸漸攫住了她。她想,大約是因為下雨了。

葬禮那天,是在下雨;梁景行來看她,是在下雨;他第一次到家裡來,是在下雨;她的初%e5%90%bb,也是在下雨……

她掏出手機,翻開通訊錄。

那個名字躺在“l”這一欄中,安靜無聲。

她猛地鎖了屏幕,將手機往床上一扔,起身出門。

附近的小超市裡,自然沒有秦朕所說的“紅河道”,其他的品牌她也一無所知,最後隻好買了包萬寶路。

照著秦朕的方法,她試了幾次,咳得肺葉都開始發疼之時,總算稍得要領。

滋味並不好,不知道他為什麼喜歡。

她坐在床上,聽著雨聲,靜靜抽完了一支。

·

第二天,薑詞得知秦朕出車禍了。那快要報廢的小車在海東鎮附近打了個滑,一頭栽進一旁的田裡。秦朕倒沒傷得太重,小臂骨折,得打一個月的石膏。

於情於理,薑詞都得去看看,畢竟人家是為了送她才出的事。

秦朕遠不如她想得那樣慘兮兮,正吊著手臂與護士小姑娘有說有笑,幾句話就哄得人家心花怒放。秦朕見薑詞拘謹地站在門口,招了招手。

薑詞將果籃放到一旁,問他情況。

“沒事,就是客棧籌備的進度得慢下來了,恐怕趕不上旺季開始。”

薑詞垂頭想了想,“我幫你吧。”

秦朕看她一眼,“倒也行,不讓你白乾,我付你工錢,一百一天怎麼樣?”

全是瑣事,大到桌椅樣式,小到茶杯抱枕。在秦朕的調度之下,薑詞跟著李凱一趟一趟地跑,周末還得給興趣班上課,忙活了兩個星期,總算將客棧要用的東西大體準備齊全。

秦朕對她的工作甚為滿意,“沒想到你這人這麼能吃苦。要不跟著我乾吧,我正好還缺人手。”

“做什麼?”

秦朕打量她一眼。烈日下跑了兩個星期,她比最初的時候黑了一點。長發紮成馬尾,戴一頂藏青色的鴨%e8%88%8c帽。t恤熱褲和運動鞋,兩截細長的小%e8%85%bf顯得矯健有力。

“嗯……就坐前台這兒,登記入住,賣貨收錢,沒事兒陪文青們嘮嘮嗑。”

薑詞猶豫。

秦朕笑了笑,“嘮嗑我不勉強,就你這臭臉,恐怕客人得被你氣跑。你不是畫畫的嗎?平時可以畫點小東西,放我店裡賣,不抽你成。”

薑詞仍然猶豫。

秦朕不得不使出殺手鐧了,“包吃包住。”

“好。”

秦朕啞然失笑,“……我問你一句,滿十八了吧?彆被人抓到我招收童工。”

薑詞白他一眼,“虛歲二十。”

薑詞在下關鎮租的房子正好到期,便不再續租,住到了客棧秦朕提供的房間裡。一樓,麵朝著洱海。秦朕為此多次邀功:“看我多體恤下屬,豪華海景房,要掛出去一天能掙兩百,就這麼給你住了,嘖嘖。”

六月一到,大理的遊客漸漸多了起來,客棧也時常客滿。薑詞並不是一個十分儘職的員工,因為她還要畫畫,時常一畫起來就忘了時間,但秦朕好像毫不在意,當初一條條列下來的考勤製度全然形同虛設。

客棧還設了酒吧,夜生活十分豐富。秦朕很會炒氣氛,而且本人那股子玩世不恭的態度特彆吸引人,尤其抱著豔遇目的來的文藝女青年。

薑詞不止一次撞到長發銀鐲的姑娘借著酒勁衝上吧台向秦朕獻%e5%90%bb,秦朕來者不拒,說著半真半假的情話,哄得彆人也假裝當了真。

薑詞想到李凱說的,秦朕如今打算安定下來,開家鋪麵,娶個媳婦兒,不由付之一笑。

·

崇城卻是苦夏,氣溫一天高過一天。

這天,梁景行剛到辦公室,正打開電腦查收郵件,許儘歡後腳進來,“梁景行,有個好消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梁景行一震。

許儘歡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忍,“唔,不,不是那件事……你讓我打聽的事有眉目了,”她從提包裡掏出一本雜誌,往梁景行麵前一丟,“這人認識嗎?”

梁景行往封麵瞟了一眼,“談輝。”

許儘歡幾分猶豫,“四年前,薑明遠有個項目正在招標,談輝為了討好薑明遠……”頓了頓,“拍了薑詞的處女作。”

梁景行聞言微微抬起目光,又往封麵上看了一眼。

“當時那畫拍了二十多萬吧,你要是找他買,肯定得被訛一筆。”許儘歡觀察著梁景行的神情,笑了笑,自知說了句廢話——彆說是被訛一筆,恐怕多少錢他都會買。

薑詞一走數月杳無音訊,大家各方打探一無所獲,畢竟沒有手眼通天的本事。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中國這麼大,一個人要是成心不讓人找到,何等的容易。

薑詞走後第二天,梁景行就辭了大學的工作,許秋實幾番挽留都留不住,隻說:“薑同學都成全你了,你何必浪費她一番好意。”

梁景行不以為然,什麼成全,分明是報複。

當然還有人跟他一樣生氣,那就是陳同勖。梁景行負荊請罪,被陳同勖罵了個狗血淋頭,連老死不相往來這樣的狠話都說出來了。薑詞的畫被藝術投資公司的人看中,陳同勖正在從中接洽,隻差一錘定音,結果功虧一簣。

對薑詞和梁景行這兩人,許儘歡也是佩服得很。一個走了就走了,無聲無息,真能有這麼狠心;一個像沒事人一樣,照常上班、健身,如今又拾起了攝影,天南地北地采風,還戒了煙,玩起了養生這一套。

她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隻要是梁景行想乾的,就沒有乾不成的。而自己打小跟他一起長大,混到如今,也隻是個靠稿費吃飯,有了上頓沒下頓的三流作家。

談戀愛能談到他倆這境界,不得不說也是一種本事。

第44章 群青色(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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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了個周末,梁景行前去拜訪談輝。他與談輝沒有直接的利益往來,經由許秋實牽線才聯係上。

談家大宅坐落在半山上,沿途皆是鳳凰花樹,殷紅濃烈的花朵落了一地。歐式的大宅掩映在林木之中,濃蔭匝地。

梁景行被人領進去,看了看庭院的布置,有些眼熟,隱約想起自己曾來過一次。

在客廳裡小坐了片刻,談輝從樓上下來。梁景行沒跟談輝打過交道,但對其為人處世有所耳聞——真正的商人,隻講利益不講交情。但他本人卻長了副慈眉善目的模樣,逢人先給三分笑臉。

握手寒暄之後,梁景行直接切入正題,“聽聞談先生四年前曾拍過陳同勖先生徒弟的一幅畫,可有轉手的意向?”

談輝笑道:“得問問我閨女的意思。她上周剛出國了,臨走前特意囑咐我,不管誰要來買這幅畫,都得經過她的同意。”

梁景行幾分疑惑,“令愛很喜歡?”

“那倒也不是,”談輝笑容意味深長,“小姑娘的心思,我一個大老爺們兒怎麼猜得準。”

梁景行沉%e5%90%9f,“能不能讓我看看那幅畫?”

畫掛在書房的牆上,是副人物畫像。一個女人,晨光中低垂著眉眼,分外的溫柔嫻靜。筆法細膩,陽光下發絲、肌理,分毫畢現,栩栩如生。十五歲的少女能畫到這程度,已屬難能可貴。但畢竟不是名家,即便有“油畫大師關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