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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不逢時 明開夜合 4358 字 3個月前

口音,但薑詞聽不出是哪兒的。

薑詞轉過目光,笑了笑,“嗯。”

“去哪兒咧?雲南?”

“昆明。”

“昆明不好玩咧,麗江、版納那邊有意思,還能爬雪山。大理也好,蒼山洱海可以看看,還有那個什麼,天龍八部城,《天龍八部》看過吧?”

薑詞說看過。

“姑娘你是一個人?讀高幾了?膽子大咧。”

薑詞笑了笑,“我……我沒讀書了。”

“怎麼不讀了咧?讀書好哇,有文憑,出去才好找工作,現在連和尚尼姑都要大學文憑。”

對鋪的男人立即接了話茬,跟她討論起自家%e4%ba%b2戚今年高考的事。薑詞拿出手機,插上耳機聽歌——電話卡被她摳了,但娛樂功能都還能使用。

女人和對鋪男人聊了一陣,打算再跟薑詞說說話,看她戴著耳機看著窗外,張了張口,放棄了。

吃過中飯,薑詞爬上上鋪去睡午覺。迷迷糊糊間,聽見那孩子要吃零食,女人跟她討價還價,孩子不依,大鬨起來,女人立即斥責一聲:“彆吵,有人要休息。”緊接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薑詞翻了個身。

二十多個小時的旅途,枯燥而漫長。下午,薑詞起來又聽了會兒歌,手機電量耗儘。她從背包裡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素描簿,打算畫點什麼打發時間。

誰知隨手一翻,恰好翻到了梁景行的畫像。

她動作停下來,緊抿著嘴,靜靜看著畫上的人。

“姑娘你還會畫畫啊?”

薑詞回過神,這次沒有笑,輕輕地“嗯”了一聲。

女人往她素描簿上瞟了一眼,“畫得很不錯咧。”

薑詞抬頭看她一眼,“我給你畫一張吧。”

女人捂嘴一笑,急忙擺手,“彆,我長得不好看,又沒化妝,臉上全是斑。”

薑詞翻開空白的一頁,從包裡掏出鉛筆,“沒事。”

女人拘謹地捋了捋頭發,“那,那我需不需要擺什麼動作?”

“不用,你麵對我就行。”薑詞抬眼觀察她一會兒,開始“刷刷刷”往紙上勾線。

女人僵硬坐著,一動不動。

薑詞笑了笑,“你彆緊張,可以動的,聊天也行。”

女人稍稍動了動,仍是正襟危坐,問薑詞:“姑娘,你是畫家?”

“還不是。”

“你畫得這麼好,一定能當畫家。”

對鋪的男人饒有興致地看著二人,“現在的年輕人也是越來越有本事,我有個%e4%ba%b2戚的孩子,十六歲得了個全國什麼科技大獎,現在已經保送清華了。”

女人嗬嗬一笑,“真聰明,我兒子就不行咧,隻曉得玩遊戲,一年級第一學期,都隻考了八十分出頭,彆人都是雙百分。”

薑詞以前隻覺得這些事兒婆婆媽媽%e9%b8%a1毛蒜皮甚為無聊,但此刻大約女人是她的模特,她忍不住去聆聽她所說的每句話,試圖挖掘出更多的東西。

半小時,畫畫完了。薑詞將這頁紙從本子上拆下來,遞給女人。

女人接過,一聲驚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憨直地笑了笑,“你怎麼把我畫得這麼年輕。”

薑詞淡淡一笑,“水平有限,彆嫌棄。”

“我看看,”對鋪男人把畫拿過去,照著女人的臉仔細對比,“嘿,也是怪了,好像看著不像,但仔細一看,還真是你,就是看著比你本人更有精神頭。”

薑詞收起本和筆,看了女人一眼,卻未說話。她畫的,是自己想象中女人結婚前的模樣。也是一樣的熱情,有些聒噪,沾染了世俗氣卻絕非市儈,萬事懷有憧憬,有一股奮勇向上的蠻勁兒。

晚上七點左右,火車到達安順,女人拖著孩子和行李下車了,臨走前連聲道謝,往薑詞手裡塞了一大包零食。薑詞推拒連番推拒,但最終盛情難卻。

“姑娘,好好玩兒,等你以後成畫家了,我帶兒子看你畫展去!”

薑詞淡笑點了點頭,“謝謝。”

沒了女人做中介,薑詞和彆的人也聊不起來。這一格車廂陸陸續續下了車,對鋪的男人也在六盤水下了車,最後,隻剩下薑詞一人。她將東西挪到下鋪,洗漱之後,躺在床上。

車廂已經關燈,火車飛馳在山間,“哐當哐當”,光影時明時滅,似乎有個調皮的孩童,時而張開握著螢火蟲的雙手。

薑詞將被子拉過頭頂,蜷起身體。

她忽然就想到了生日那天夢見的薑明遠,他在找一個叫做“王謝橋”的地方,他說:“你回去吧,你幫不上我的。”

那時她不懂,此刻忽然明白——有些路,注定隻能一個人走。

淩晨四點半,火車到達昆明。她仍是不知道該去哪兒,盯著滾動的電子屏幕看了許久,買了中午去大理的票。

下午五點,到達大理。外麵一排司機舉牌拉客,薑詞算了算身上的錢,還是選擇公交。她憑借自上回的記憶,在古城外下了車,找買%e4%b9%b3扇的小攤販問過之後,乘二路車去了才村碼頭。

旅遊淡季,許多客棧都有房,薑詞問過幾家,挑了個最便宜的。

薑詞洗了個熱水澡,將自己身上的錢算了一遍。那四副畫賣了五萬,全都還給了梁景行。如今還剩平日裡給梁景行公司畫插畫的一些稿酬,和他給的那紅包。吃喝用度全要花費,撐不了多久。

第二天,她從客棧退房,順便找客棧老板打聽租房信息。

她亟需先安定,在下關鎮看了幾套房,當天就定了下來。一個月三百五,押一付三。過了幾天,她在附近的興趣班找到一個美術老師的工作,工資不高,但這裡物價也不算高,除掉房租和日常用度,每月還能省下一些錢。然後,她開始漸漸補充畫材。

興趣班還有一個年輕老師,教民族舞,大她五歲,姓李,薑詞叫她李老師。李老師是白族姑娘,十分的熱情好客,平日裡總是稱呼薑詞“金花”。李老師家裡還有個哥哥,在喜洲古鎮的表演隊裡謀生。

很快入夏,有天李老師提及自己哥哥的一個朋友要在雙廊開家客棧,問薑詞願不願意過去幫畫壁畫。薑詞答應下來,上午興趣班授課結束,李老師的哥哥李凱開了輛小麵包車,送薑詞過去。

如今大理旅遊業已趨於飽和了,這當口開客棧,生意好的話,堪堪收支相抵,但想賺大錢,恐怕不容易。

薑詞從車上跳下來,便看見客棧門口站著一個十分高大的男人,正指揮兩個人掛客棧的招牌。李凱喊了一聲,那人轉過身來打了聲招呼。

經過李凱的介紹,薑詞知道了這男人叫秦朕,北漂了十年,今年二十八,打算安定下來,開家鋪麵,取個媳婦兒。她想,這人名字倒是霸氣,又秦又朕的。

談攏價格之後,薑詞按照秦朕的要求,當天下午就開工。秦朕的要求幾乎等於沒有要求:“就這一麵牆,隨便你畫什麼,隻要彆讓我看出來畫的是什麼就行。”

“那要是我畫得你不滿意呢?”

秦朕挑眉,“塗掉,重畫,滿意為止。”

忙了六七個下午,全部竣工,隻等外出采買的秦朕回來給她結算工錢。客棧主體裝修已經弄好了,風格十分先鋒怪異,但又不失小資情調。櫃台後麵有一堵牆,貼著各式各樣的煙紙——薑詞起先沒注意到,以為隻是隨便釘上去的明信片。她想,這道牆倒挺有意思。

幾乎是個煙草大全,有見過的,但大多數都是沒見過的。

然後,她在滿牆花花綠綠的煙盒紙中看見了“茶花”。

“久等了!”門外傳來秦朕的聲音。

他隻穿著一件黑色的背心,腹背健碩的肌肉線條顯露無遺,古銅色肌膚上沾著汗,帶著一股熱氣闖了進來。

第43章 群青色(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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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朕先歇了一會兒,從櫃台後麵拿出一罐啤酒,拉開來咕嚕嚕飲儘,心滿意足地舒了口氣。他見薑詞正呆愣看著身後的牆壁,也回過頭去看了一眼,“怎麼了?”

薑詞指了指“茶花”的煙紙,“這個能不能給我?”

被捏癟的易拉罐躺在櫃台上,秦朕無聊地彈了一下,易拉罐飛出去,“你們小姑娘都喜歡這麼矯情兮兮的東西,也是被那句詩忽悠了吧?”

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

前年的有個晚上,她問梁景行,有沒有聽過“茶花”這種煙。

“給我吧。”

秦朕挑了挑眉,“這舊版的已經停產了,我也就這麼一張。”

薑詞咬牙,“工錢我不要都行。”

“有必要嗎?”秦朕又拿了兩罐啤酒,遞給薑詞一罐,“喝酒。”

“我不會喝。”

“不喝就不給你。”

薑詞眼也沒眨,拉開罐子一口氣喝完,將空罐往櫃台上一跺,“行嗎?”

“……”秦朕半晌無話,轉身將牆上的煙紙扯下來,“給你給你。”

薑詞接過,撫平,鄭而重之地夾入一個記事本裡。

秦朕手肘撐著櫃台,饒有興趣地盯著薑詞,“小姑娘,看不出來,你這人這麼拚命。”

薑詞懶得理他。

“小事就拚命,遇到大事了,你打算怎麼辦?”

薑詞微微一怔。

秦朕笑了一聲,拿起罐子喝了一大口,目光投向側麵的牆壁,仔細看了看,“畫得還行,專業學這個的?”

薑詞沒吭聲。

秦朕指了指櫃台前的高腳凳,“坐,我陪你嘮嘮嗑——坐啊,我又不會吃了你。”他滿意地看著薑詞坐上來,揚眉一笑,又拿出一罐酒,打開擱到薑詞手邊。

薑詞臉已有些發熱,不敢再喝,“你知不知道有種煙,褐色,側開口的,盒子上寫著一個書法的‘道’字?”

秦朕轉身往牆上某處一指,“這個?”

薑詞點頭。

“紅河道。”

“你有嗎?”

“這煙貴,我窮得叮當響,抽不起。”他在抽屜裡翻翻找找,摸出包硬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