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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不逢時 明開夜合 4349 字 3個月前

是溫室裡養出來的?沒遭曆過風雨,早早讓溫暖舒適消磨了鬥誌,一輩子頂了天也就是個技藝嫻熟的畫匠。當然,你要將她往你賢內助的方向培養,這麼做也未嘗不可。”

許秋實似還有話要說,卻隻歎了聲氣,收了話梢,“你把這兩周上課的事交接一下,先回去吧,我等兒還得開個會。”

自照片曝光以後,電話就沒停過,梁景行索性關了靜音。處理完所有事情,上車之後掏出手機,才發現已收到幾十個未接來電,其中一個是許儘歡打來的。梁景行挑出這一條,回撥過去。

“沒事兒吧?”

梁景行戴上耳機,發動車子,“沒事,就是得連累你爸善後。”

許儘歡笑了一聲,“這麼說就見外了。這點事都擺平不了,他趁早辭職彆當這個校長了——薑詞那邊是什麼反應,嚇壞了吧?”

梁景行沉默一瞬,“我沒讓她去學校,可能她現在還不知道。”

“……”許儘歡無語,“紙包不住火,你趕緊告訴她吧。要我說,你一開始就不該當這麼什麼勞什子的老師,束手束腳的。不然現在即便全天下都知道了,誰有資格管你?”

“我是怕要有人來學校鬨事,我能第一時間知道。”

“誰能來學校鬨事?找薑詞鬨事?她小小年紀,誰會找……”許儘歡一頓,“高考那天找她的那人?”

“嗯。”

“其實說起這事兒,我挺疑惑的。聽你說,當時張語諾她媽都拎了菜刀去找薑詞拚命,怎麼後來一點兒聲都沒有了?照她行事作風,不找薑詞訛點錢,怎麼會善罷甘休?”

梁景行沒說話。

許儘歡愕然,急促下了一聲,“不是吧?”

車子已駛出校園,梁景行打了下方向盤,往霞王洞路方向開去,“先不說了,事情解決了我再聯係你。”

已過了下午兩點,路過一條商業街時,梁景行覺得餓,才想起自己還未吃中飯,但絲毫顧不得停車。

到了薑詞家門口,他正要敲門,發現門虛虛掩著竟沒有鎖,心臟立時懸了起來,猛地將門一推,“薑詞?”

客廳和簾子後麵都沒人,梁景行嗓子眼發緊,又喊了一聲,“薑詞?!”

這時,他才聽見浴室裡有嘩嘩的水聲,立即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敲了敲門,“薑詞?”

水聲沒停,沉悶的一聲“嗯”夾在其中,隔著木板門傳了出來。

第41章 絳紫色(11)

·

梁景行鬆了口氣,“你回家怎麼不關門,要是什麼人進……”

話音未落,“哢噠”一聲,浴室門打開了。

猝不及防。

梁景行呼吸一滯,瞳孔急劇收縮。

浴室沒有窗戶,常年陰暗昏沉,白天也得點燈。水汽氤氳,橙黃色的白熾燈光自頭頂灑下,照在她身上。

海藻般潮濕的長發散在身前,還在滴水,皮膚一片晃眼的白。

她微微抬起頭,烏黑的瞳孔似一汪深潭。

眼睛是冷的,目光卻是熱的。

時間凝滯了。

她邁開細長的%e8%85%bf,往前走了一步。一滴水從發梢滴落,砸在光.%e8%a3%b8白皙的腳背上。

梁景行喉嚨一緊。

薑詞又往前一步,伸手抓著他的手臂,濕漉漉的身體貼近他挺括乾燥的西裝,夢囈般地喚了一聲:“梁景行。”

呼吸之間,全是潮濕幽香的氣息。

薑詞渾身顫唞,過了一個瞬間,她才發覺是梁景行在顫唞。他目光如同深海潛礁,但無聲無息,仿佛暴雨之前壓抑的安靜。

可誰不知道那背後藏了什麼,或者,什麼也沒有……

“……梁景行。”薑詞又喚了一聲。

他手垂在身側,攥得很緊,幾乎用儘了全身的力氣。過了許久——或者僅是一刹,他猛喘一口氣,一拳砸在門框之上,麵無表情地扯下西裝外套,裹在她身上,一把按進自己懷裡。

抱得極緊,仿佛骨骼相嵌。灼熱的喘熄,一聲又一聲,貼著她耳廓,“阿詞,現在不行。”

薑詞微微睜大眼睛,仰頭看他。

“你知道發生事了?”

“我知道。”薑詞聲音極輕,一出口便仿佛消散一般,“你怕什麼?”

梁景行呼吸沉重,“你彆賭氣。”

“我沒賭氣。”

“阿詞,”梁景行手臂卸了幾分力道,“我不想你跟我的第一次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再等一等,等這事兒解決之後……”

潮濕的空氣湧入肺葉,方才那令人瀕死的窒息總算消退。

薑詞不知所謂的笑了一聲,從梁景行懷裡掙%e8%84%b1,蓋在背上的西裝落在了積水的地板上。她抬腳踩過,從他身側擠出去,赤著腳一步一步走回了臥室。

她麵無表情地從簡易的布藝衣櫃中找出內衣、t恤和長褲,又機械地一件一件地穿上。穿好之後,仍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頭發片刻便將衣服滴濕,她覺得冷,身體微微顫了一下。

回家之前,她先去了趟學校圖書館,找出梁景行當年的就職信息,去檔案室一份一份翻那年的報紙。

紙張泛黃,積了厚厚的一層灰,一翻開便嗆得一陣咳嗽。翻了一個多小時,總算弄清了當年事情的脈絡:帝都一位國企高管被爆出與多名女性保持不正當的關係,一時輿論紛紛譴責,紀委也介入調查,並且牽出該企業的受賄窩案。然而就在案子正如火如荼地審查之時,這位高管的一位“情婦”跳樓自殺,僥幸沒死,但半身癱瘓。

當時梁景行作為這一係列新聞的采寫人之一,可謂一戰成名。但在這“情婦”跳樓之後,報紙上再也沒有任何署名“梁景行”的報道。

薑詞便又去網上搜尋。八.九年前的事,互聯網上隻剩了隻言片語,且都語焉不詳。後來,她僥幸在一個廢棄的個人博客中找到了關於這件事兒的隱情,因為沒有直接道出當事人的姓名,所以免遭一劫:當時爆出的國企高管與多名女性的“不雅照”全是放料人做的局,那位高管得罪了人,被人擺了一道。至於自殺的“情婦”,實則是他的女朋友。高管已與妻子離婚,兩人為自由戀愛。

國企的受賄窩案是真的,可這一切的導.火.索,從頭到尾都是被人策劃的虛假新聞,梁景行和他的同行,全都被利用了。背後的真相,自然也被封鎖。況且也沒人在意真相,他們隻會覺得大快人心,至於程序是否合法,手段是否正義,重要嗎?

——他這人這麼看重名譽,你卻用最惡毒的方式又毀他一次。

身後傳來梁景行的腳步聲,薑詞回過神,轉身看他一眼,很淡地笑了一下:“這下好了,要讓陳老師知道,我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梁景行目光沉沉,緊盯著她,“阿詞,剛……”

薑詞立即打斷他,“我……我是有點賭氣,”她上前一步,低頭抓住了他的衣袖,虛虛地偎著他,聲音漸低,放軟了語調,“你彆看輕我。”

從這角度望去,隻看見濕漉漉的腦袋和瘦弱的肩膀,從發間露出一截白皙的後頸。梁景行從%e8%83%b8膛裡推出一聲意義不明的歎息,伸手摟著她的肩,“我永遠不會看輕你。”

站了一會兒,薑詞說:“餓了,我沒吃中飯。”

梁景行煮麵的時候,薑詞便在一旁吹著頭發,扯著嗓子問他:“現在學校是什麼情況?”

梁景行手一頓,“沒事,過一陣子就沒人關注這事兒了。”

薑詞吹完頭發,麵也起鍋了,兩人各自占據桌子一方,悶頭吃著。⌒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兩周我不用去學校,正好有時間帶你去崇大拍照。”

薑詞愣了一下,“好,”低頭吃了口麵條,又問,“櫻花還沒開吧?”

“恐怕要到三月中旬。”

“那等花開了再去吧。”

梁景行靜了一瞬,“好,就怕那時候又忙起來了。”

薑詞笑了,“再忙你也得給我抽出時間來,太沒誠意了。”

梁景行也跟著笑了,“行,都聽你的。”

吃完飯,梁景行又詳細跟她討論了這事兒,但翻來覆去也無非是讓她不要擔心。薑詞並不質疑什麼,一一應下。

歇了一會兒,梁景行接到劉原的電話,催他趕緊去趟公司。梁景行覷著薑詞,麵有猶豫。

“你去吧,正好我打算睡個午覺。”

梁景行這才應下來,掛了電話,整了整衣服,“我去去就回,你暫時彆去學校,我已經幫你請過假了。”

薑詞點頭,將他送到門口,“路上小心。”

梁景行腳步一停,又轉過身來將她用力地抱了一下,“把門關好了,再不許這樣了。”

薑詞笑了一聲,“梁叔叔,再這麼來一次,我真要懷疑你是有隱疾了。”

梁景行挑了挑眉,在她額頭上%e4%ba%b2了一下,“走了。”

薑詞關上門,背靠著門板,聽著腳步一聲聲遠了,幾不可聞地歎了一聲。她先回到浴室,拾起那件倒黴的西裝,掏了掏口袋,摸出梁景行常用的那隻打火機。

她將打火機揣進兜裡,到臥室書桌上坐下,從素描簿上扯下一張白紙,正要落筆,又一時怔忡。

坐了片刻,她掏出打火機,手指輕輕一滑。“嗤”地一聲,噴出一叢火苗。橘紅色,微微搖曳,似一輪薄薄的落日。

·

會開得又臭又長,梁景行抽出一支煙,去摸打火機,頓了一下,才想起來落在了西裝口袋裡。他一時隻覺莫名煩躁,將煙從中折斷,往會議桌上一扔,沉聲開口:“說重點。”

正在彙報的編輯組長一愣,頓時有些慌了,急忙翻了翻手裡的文件,“……總之,總之就是,畫手抄襲事實成立。”

“畫集呢?”

“定稿已經交給印廠,開始製版了。”

梁景行沉%e5%90%9f片刻,“聯係印廠停止印刷,所有損失公司照價賠償,讓畫手自己公開道歉。”

“那侵權……”

“當然是他自己負責。聯係法務,追究畫手違約責任,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