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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不逢時 明開夜合 4340 字 3個月前

車那邊招了招手。

後座車窗打開,張語諾喊道:“薑姐姐,趕緊上車吧,這裡不能停車的!”

薑詞抬眼,看見張語諾旁邊還坐著一個女人,短發,畫著淡妝,長相和一個內地演員有幾分神似。想來,這人便是陳覺非口中的“舅媽”。

“你們自己去吧。”薑詞彆過身,往一旁走去。

“喂!”陳覺非跟上去,伸手猛將她手臂一拉,“薑詞,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識好歹?”

薑詞使勁一掙,“關你什麼事。”

冷冷清清的一雙眼睛斜睨著他,眼底分明已有怒意。

陳覺非也生氣,好端端給她介紹兼職,她不領情不說,反衝他發一通火。這人的不可理喻,簡直一以貫之。

他覺得沒意思,也便提步重回到車上了。

拉開車門,梁景行問他,“怎麼了?”

“還能怎麼,”陳覺非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簡直是茅坑裡的石頭。”

坐在後座的許儘歡笑道:“覺非,你對這位薑小姐倒是上心得很。”

張語諾咬了咬%e5%94%87,“那……薑姐姐不去,我也不去算了。”

“你千萬彆學薑詞,一個不去就夠鬨心了。”陳家大少爺身體往後一靠,歎了聲氣。

車子發動之前,梁景行又朝著薑詞看了一眼。她正往來往行人手裡遞傳單,臉上笑容禮貌而生疏。

灼烈的太陽光照著她手臂和小%e8%85%bf,一片晃眼的白。

這事原本就這樣結束了,直到梁景行有天去公司,赫然發現自己桌上放著一隻信封,裡麵裝著一千塊錢。

他立即喊來劉原詢問。

劉原一拍腦袋,“我差點給忘了,這是前台交過來的,說是一位姓江的小姐……”話音驟停,劉原突然反應過來,應該是“薑”,不是“江。”

梁景行眸色一沉,拿起電話便準備打給薑詞,想了想,又按捺下,“囑咐前台,以後她要再過來,不管送什麼東西,一律拒收,立即給我打電話。”

劉原點頭出去了,梁景行拿出信封裡的紙幣。不算厚的一疊,新舊摻雜,捏在手裡,卻是沉甸甸的。

梁景行揉了揉眉心,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始回想發傳單的那日,到底是什麼事惹得薑詞下了這樣的決定。

思前想後,恐怕症結還在陳覺非身上,便打電話給他,讓他將那天對薑詞所說的話複述一遍。

陳覺非莫名其妙,但聽電話裡梁景行語氣嚴肅,還是照做,末了,忍不住問:“薑詞又怎麼了?”

節氣過了霜降,崇城也降溫了。梁景行站起身,拉開百葉窗,外麵正飄著雨,一片白霧迷蒙。

“陳覺非,你知不知道薑詞家裡的事?”

電話那端靜了片刻,“……聽說她爸是出車禍死的?”

梁景行將玻璃窗也打開,清冷潮濕的風灌進來,瀟瀟冷雨隨之潛入,很快將窗台浸濕。他點燃一支煙,叼在口中,想說什麼,最終作罷,“……算了,你今後彆去招惹她。”

陳覺非冷哼一聲,“我又不是賤得慌。”

那日之後,陳覺非在學校裡遇到薑詞,隻當是沒看到。反倒是張語諾,見兩人生了嫌隙,說了不少好話。

陳覺非本以為薑詞這人挺有個性,做個朋友未嘗不可,可幾次下來,全是他剃頭挑子一頭熱,不免覺得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高一高二時候,陳覺非就聽說過薑詞。這人性格孤僻一貫如是,可早兩年家底殷厚,蜜罐裡泡大的薑詞,還願意做些表麵功夫,施些小恩小惠,久而久之,身邊也聚了三兩個死黨。可自她家道中落,這些所謂的死黨立即作鳥獸散。

陳覺非對這樣驕縱的大小姐毫無興趣,但薑詞一朝落難,再不掩飾自己那一身臭毛病時,卻陡然變得有趣起來。

有一回,陳覺非正在走廊裡跟幾個哥們扯淡吹牛,忽看見樓下廁所門口,薑詞正被幾個女生揪住頭發拖了進去。上課鈴打響的時候,薑詞放從廁所出來,一身的水,一邊臉腫得老高,可她一貫黑沉沉的眼中,此刻卻閃著一股興奮狠戾的光,像頭鬥狠且鬥贏了孤狼。

陳覺非就是那時候開始注意薑詞,且一發不可遏製,最終上演了所謂的“性騷擾”這麼一出。他知道薑詞性子狠,但沒想狠起來壓根不分敵我,隻要能達到目的,殺敵一萬自損八千也在所不惜。

果然自那以後,她班上曾合夥欺負過她的女生們都有所收斂,生怕哪一天鉸了薑詞一頭長發的剃頭刀,就落在了自己頭上。

“你們幾號月考?”梁景行問道。

陳覺非回神,“哦,二十九號和三十號兩天,考完放假。”

“什麼時候結束,上午還是下午?”

“下午,跟高考作息一樣,”陳覺非好奇道,“怎麼了?你不會打算來接我吧?”

“你想得倒挺美——你爸媽回來了。”

陳覺非頓時蔫了,“什麼時候到?”

“三十號,你考完試直接回自己家,彆怪我沒提醒你。”

陳覺非一想到逍遙自在的日子就要到頭了,臉上一片愁雲慘淡,月考自然也是黯然收場,結束之後拒絕了幾個哥們的邀約,自己乘出租車回家了。

薑詞從考場回到教室,翻出詞典查了幾個英語單詞,又去學校畫室訓練了半個小時。等她收拾好東西,校園裡隻剩寥寥數人。她撿起撐在走廊地上的雨傘,一邊默默估算著這次月考的總分,一邊朝校門走去。

她成績一向不錯,但這不錯的程度是相對於藝術生而言的。平時月考成績堪堪達到普通本科的一本線,想要上更好的學校,還差了一段距離。

崇城深秋多雨,天色連日陰沉,烏雲堆在遠處建築的頂上,似隨時要墜落而下。

薑詞縮了縮脖子,正要收回目光,忽瞥見校門口對麵商鋪的屋簷下站著一個人,腳步立時一頓。

他手裡拿著一把黑色長柄傘,傘尖輕輕磕在藍白相間的地磚上。風衣也是黑色,襯得他身形挺拔修長。雨霧迷蒙之中,眉目較之以往少了幾分嚴肅,顯得更為清雋。

薑詞下意識將傘降下,遮住自己的臉,然而——

“薑詞。”

清越低沉的聲音穿透雨幕,清晰回蕩在耳中。

薑詞低垂著頭,立在原地。雨聲之外,漸有腳步聲緩慢靠近。眼前地上出現了一雙%e8%85%bf,鋥亮的鞋麵沾染了些許雨水。

緊接著,一隻手將她傘往上一推,眼前豁然開朗。

薑詞緩緩抬眼,他手裡的傘沒撐開,風衣的麵料上也沾了雨水。

薑詞咬了咬%e5%94%87,“你把傘打上。”

梁景行高她許多,傘也撐得高,蓋住了她手中的那柄。

這情勢細思有些好笑,薑詞覺得不自在,退後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梁景行低頭看她,“有時間嗎?”

薑詞沒說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我去你住處坐一坐。”

話音剛落,一輛車呼嘯而來。薑詞忽覺麵前光線一暗,卻是梁景行往前一步將她虛虛罩在懷中,將車輪擦過路麵掀起的積水完全擋了下來。

薑詞一驚,低頭看去,他西褲褲%e8%85%bf已經淋了個透。已是十月末,加之連日降雨,氣溫驟降,這雨水澆上去的滋味,想來不甚美妙。

薑詞已到了嘴邊的婉拒,便被自己咽下了。

到了車裡,梁景行打開暖風,%e8%84%b1下風衣扔到後座。他裡麵隻穿了件灰色襯衫,打方向盤之前將袖子挽起來一截,露出手腕到小臂處利落的線條。

“冷不冷?”梁景行將暖氣調高一檔。

薑詞收回目光,搖了搖頭。

下班時間,路上堵成了沙丁魚罐頭。梁景行似乎怕她覺得無聊,將車載廣播打開。裡麵接連不斷的路況播報,全城各處都在塞車。

薑詞心想,一時恐怕回不去了。

開開停停,到了高架橋下,徹底堵死,梁景行索性鬆了油門。溫度漸漸升起來,玻璃窗糊成一片。

梁景行掏了支煙點燃,將車窗打開一線,稀疏的雨絲飄進來,落在他的肩上發上。

薑詞伸出一根手指,在霧氣彌漫的玻璃窗上胡亂畫了幾筆,正要伸手抹掉,身後傳來梁景行的聲音:“我說過,不用著急。”

第11章 楊妃色(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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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詞動作一頓,張開手,在窗上飛快抹了一把,淡聲道:“總是要還的。”

“一個月一千,你打算還到什麼時候?”

薑詞咬牙,一轉頭,正正對上梁景行的視線。他眼神極為複雜,一瞥之下,看不分明。薑詞目光沉沉,“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

梁景行一時沒吭聲,而薑詞緊抿著%e5%94%87,彆過臉去,這留給他一個倔強的後腦勺。

梁景行歎了聲氣,這聲歎息裡似乎包含了無儘的情緒。薑詞心臟跟著一緊,卻也隻是垂下了目光,神情漠然。

車流開始動了,梁景行踩了一腳油門,壓著離合,跟著蠕動的車隊緩緩往前。半小時後,他們終於離開了最為擁堵的路段,拐入車流較少的車道。

到達霞王洞路時,雨已經停了,空氣裡翻著泥土的腥味。梁景行拿起後座的大衣,搭在臂間,跟在薑詞身後。灰藍格子的傘被她拿在手中,無意識轉著,濺開一串微小的水滴。

到了六樓,薑詞從書包裡掏出鑰匙,正要插.進去,回身看他一眼,“……家裡有些亂。”

她打開了門,抬手按下牆壁一側的開關,白熾燈淺黃的燈光傾瀉而下。

梁景行匆匆一掃,頓時一驚。他早料到室內必然簡陋,但沒想到能簡陋到這個地步:

房子約莫隻有四十個平方,南邊拿布簾隔開,裡麵支著單人床、布藝衣櫥和一個書架,緊挨書架堆著好些畫具;西邊靠牆立著電風扇、取暖器和一張可折疊的桌子,旁邊則是一摞紅色塑料凳,就是上回他在彆墅裡見過的那種;角落窗戶邊擺著燃氣灶和液化氣罐,一個低矮的碗櫃,一台舊冰箱,這便是廚房了;一旁有個小小的隔間,門緊掩著,想來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