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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

弗止催動法術,瓶蓋輕輕旋開,一陣輕煙從細細的瓶口嫋嫋而出,托著祁遠輕盈落在地上,落瑤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祁遠,身體雖然完好,但是他緊閉著雙眼,已經沒有意識。

落瑤還未來得及走近跟祁遠說幾句話,在旁邊的梵穀馬上用仙氣罩住他,對弗止說道,“我已經感覺不到他的氣息,趁著他的魂魄未散,把他放入湖裡吧。”

情況確實不妙,弗止點點頭,他施了個移物咒,把祁遠輕輕托起,以一個站姿緩緩送入湖中心。

祁遠的雙眼緊閉,臉帶著些蒼白,額頭似乎還有點汗珠,落瑤很想替他擦一擦,卻再沒有機會。

他即便昏睡著,也依然風姿卓然,風透過罩著他的仙氣,吹起他的衣袍,在藹藹的暮色下,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寧靜聖潔,渾身散發著%e8%84%b1凡的氣息,讓人不敢直視,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對他的不敬,對天族的褻瀆。

像祁遠這樣有潔癖的人,若是知道他被弗止丟入這黑乎乎的水裡,肯定會跟他翻臉,可是現在的他一點也沒有反應,任這些粘稠的湖水漫上他的衣襟,然後是脖子,最後是頭頂。

落瑤看著祁遠一點點沒入湖中,突然有種錯覺,他們之間所有的過去都將一去不複返,這個湖一點點吞沒著他們之間所有的聯係,也許明天祁遠就不會再出現在這個世上,與她天人永隔,也許他會回來,但最後忘記她,終成陌路。

怎麼能這樣?落瑤抓住弗止的手:“我後悔了,不要把他放進去好不好,弗止,我求求你。”

弗止正聚精會神施著咒語,雖然這個小咒對他而言不過皮毛,但是落瑤的話依然讓他分了心,他一邊遙遙看著祁遠的身體狀況,一邊語速飛快地說道:“來不及了。”

曾經她也這樣差點離他而去,可是祁遠不惜以身犯險入夢救她,她又怎麼能讓他獨自一人承受這一切?這世上,她最不想聽的三個字,就是來不及。

落瑤不再說話,放開他,趁著弗止繼續念咒的空檔,突然腳下一動,往祁遠的方向飛去。

可是她居然算漏了,旁邊還有一個梵穀。

梵穀君難得眼疾手快,以雷霆之勢閃到她麵前。落瑤因為用力太猛,一下子撞到他身上,她看著祁遠全身已經被湖水淹沒,隻剩眼睛以上的部分,她心頭一凜,果真來不及了,這麼一想,反而對梵穀的動作再沒有絲毫反抗,順勢朝湖底跌去。

她突然想起曾經在凡間時,因為段詢的關係,曾有幸拜訪過道家學派的一位大宗師,那位宗師曾對她說過一句話: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原來,世人也有如此慧眼。

耳畔徐徐的風聲中,她如一隻斷了翅膀的蝴蝶一般,往下墜著。

她仰麵看著陰霾的天空,露出一個解%e8%84%b1的笑容,自己多久沒這樣笑過了?

她記得有一次祁遠看見她對著天空笑的時候,莫名地問過她:“你對著空氣笑什麼?”

落瑤還沒來得及收回眼裡的笑意,彎著眼睛看他:“你聽說過嗎,如果你覺得很快樂,就對著天空笑一笑,”說著指了指天,“老天爺會把你的笑容存起來,等以後我不快樂的時候再還給我,這樣我就不會不開心啦。”

老天爺,我的笑容已經存夠了嗎?這輩子不需要了,下輩子你再還我吧。

她突然想起祁遠第一次在望月山的溫泉邊相遇,第一次在霽月亭裡為她彈《霜落》,第一次為她穿起白色聖潔的喜服,第一次不顧神族大義入夢尋她,數不清的第一次,都是跟他有關。

一曲霜落一世情,與其相思,不如兩相忘。

她輕輕閉上眼睛。

祁遠,我們之間,就這樣吧。

……

☆、第122章 比翼鳥飛情各散,連理枝斷痛難言

耳邊的風聲驟停,眼前一道金光絢麗地閃了閃。

隻有上古神仙才能使出這樣渾厚大氣,氣勢磅礴的法術。

落瑤無奈地睜開眼睛,果然發現此刻已經被一陣金光包住。

弗止在一旁手指輕點,在虛空中一劃,一張仙光燦燦的網把落瑤和梵穀兜頭罩住,呼啦一聲,兩人都被拉到岸上。

一向最注重儀表的梵穀君,此刻正青著臉費力地扯著網。

他好不容易把自己解救出來,朝弗止吼:“你網住她就好了,我又沒尋死,乾嗎把我一起套住!”

“一時情急沒留意,乾脆一起綁了,下次注意。”

“……”下次你爺爺的下次。

弗止麵色沉寂地走到落瑤跟前,後者知道自己再折騰也沒用,乾脆臉朝地地趴著。

弗止冷冷說道:“你們一個個尋死覓活的,能不能為旁的人著想一些?醫者父母心,若真要死,就不要總是找我救來救去,不說我那一番心血付諸東流,前前後後糟蹋了我多少珍貴的藥材?你們真當我沒事可乾,整天拿我尋開心麼。你若真的想不開,就去吧,去跟祁遠一起,我就回去告訴芙蓉,就當她沒生過你這個女兒。”說完真的撤了那張仙力結出來的網,冷眼看著她。

哦,差點忘了,爹爹,娘%e4%ba%b2,你們這一世的運氣好像跟祁遠一樣差,攤上我這麼個麻煩精。

看來我不隻命裡克夫,克師父,還克雙%e4%ba%b2。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下輩子兒孫繞膝滿堂幸,一定要離我遠遠的,然後平平淡淡地度過餘生。

梵穀理了理他的頭發和衣服,心情總算好了點,看著麵前的兩人就這麼僵著,隻好出來打圓場:“算了算了,落瑤剛才也是一時衝動,如今祁遠已經沉下去了,不如都先冷靜一下,看看情況再說。”

落瑤歎了口氣,從地上爬起來,理了理頭上的泥土,一聲不吭麵朝湖呆坐著。

弗止頭疼地眯了眯眼,靜靜地看著不死湖。

這湖非常奇怪,即便有人沉入,湖水也沒有絲毫波動,仿佛這不是水,而是泥濘的沼澤。

天邊突然閃了閃,一陣微弱的紫色一閃而過,大概是閃電。

天上的閃電不比凡間,隨著氣候的變化,會出現不同的顏色。然而,弗止看到這樣美麗的景色時,卻把眉頭皺得更緊。梵穀顯然也注意到了,他雖然心裡有疑問,但瞥了落瑤和弗止一眼,沒有說話。

落瑤並沒有在意這些旁的東西,直勾勾看著湖中心。

弗止自從教訓了落瑤一通,也平息了怒意,麵上淡淡的,作為一個經曆過蠻荒之亂和上古戰爭的神,他已經見過太多生離死彆的場麵了。

這兩人的心理素質比落瑤顯然要好得多,而且看到落瑤已經恢複理智,居然在湖邊擺了個棋局廝殺起來。

落瑤側身躺下來,依舊看著湖麵,生怕錯過一絲動靜。

祁遠,我一點也不怕你會離我而去,大不了學凡人殉一殉情,從此天族隻是少了一個神女,鬼族不過多了一隻鬼魂而已,總好過我一個人在世上。也許,你跟我的死彆並不是分離,而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對不起,曾經幾次棄你而去,如今……換我對你不離不棄。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這麼一想,心中反而一寬,耳邊伴著梵穀和弗止輕脆的落子聲,坦然入夢。

她已經很久沒做夢了,都不知道夢居然也是分顏色的。

大概受到不死湖的影響,落瑤這次做的這個夢是黑白色的,夢裡的祁遠也是黑白的,黑玉一般的眼眸依舊攝人心魄,渾身潔白的華服纖塵不染。

其實有沒有色彩她倒是無所謂,隻要夢裡有他,再蒼白的夢她都喜歡。

落瑤開心地想,如果睡覺就能見到祁遠,那她以後一定要多睡覺。

這個黑白色調的夢異常圓滿,因為她夢見了和祁遠成%e4%ba%b2的情景。

彼時的祁遠一襲白色喜服,落瑤記得,這個顏色隻有帝後成%e4%ba%b2才可以用,旁人都是要忌諱的,比如祁遠和蔓蝶成%e4%ba%b2的時候,用的就是大紅色,因為當時蔓蝶用的是他側妃的名頭。

隻是,她差點忘了,她這個夢境是黑白色,也就是說,她無法分清祁遠本就是穿的白色,還是受她的夢境影響而變成了白色。

但是落瑤沒有過多糾結這個問題,她很肯定地想,是白色,定是比綿羊還要白的顏色。

祁遠伸手輕輕幫她把碎發彆到耳後根,落瑤一直很喜歡祁遠做這個動作,因為這讓她想起娘%e4%ba%b2小時候幫她梳頭的場景,祁遠的眸子像黑翟石,倒映了滿室的燭光,他看著落瑤,仿佛要把她刻在眼裡,落瑤努力讓自己不去理會心頭的不安,輕快著語氣說道:“相愛的人成%e4%ba%b2有結發之說,你相信嗎?”

“隻要是你說的,我都信。”

落瑤對祁遠的直白有點懵,她覺得夢中的祁遠和平時太不一樣了,比如,平時的祁遠就不會這樣直白地同她說好聽的話,往往她要繞好幾個彎才能從他嘴裡拐到一兩句讓人心麻的話,而通常,她還沒騙到那幾句,自己先被自己繞暈了。

因為有過前車之鑒,落瑤警惕地定了定神,說道:“可是我不信啊,結個發就能白頭到老,這也太容易了些,要我說……”

祁遠的笑像是在鼓勵她說下去:“什麼?”

落瑤受到鼓勵,看著他的眼睛:“你知道銘刻心骨嗎?”

祁遠閃了閃眼睛:“這不是一個成語嗎?”

落瑤總算難倒了無所不知的天君,覺得有點得意:“成語說的是‘刻骨銘心’,這是‘銘刻心骨’,當然不一樣啦,你曉得它是怎麼來的麼?”

看到祁遠搖頭,落瑤越發得意,頭頭是道地說道:“以前我在凡間的一個話本子裡看到過,裡麵講到一對神仙夫妻,就像我們這樣,”落瑤刻意停頓了一下,強調著繼續說,“他們那兒的習俗,是在成%e4%ba%b2的那天,男的要在自己骨頭裡刻上誓言,發誓此生不負結發之妻,還要在心裡銘刻他妻子的模樣,永生永世不得忘記。”

其實當時落瑤看到的故事並不是這樣的,而是男子刻骨女子銘心,互許諾言。

此刻她為了向祁遠彰顯其他男子是如何誠心誠意對待妻子的,故意把這兩者都集中在男方身上,就像她小時候跟孟芙蓉說,彆人家的娘%e4%ba%b2是如何如何疼自己的孩子,巴不得她娘%e4%ba%b2把所有的疼愛都給她,也是一個道理。

可是,祁遠顯然跟她娘%e4%ba%b2一樣,不是一個好糊弄的神仙,他略微思考了一瞬,問,“那麼女子呢?”

落瑤本以為祁遠聽了肯定會很震驚,隨後檢討一下自己有沒有為她做過這樣讓人感動的事情,她沒想到祁遠的